小鱼儿如今还不到两个月,却已经长得白白嫩嫩,眉目精致。就如同之前沈姨母和徐母说的那样,她眉眼生的像瑾娘,五官轮廓却肖似徐二郎。
然不管是徐二郎还是瑾娘,都长了一副好相貌,所以显而易见,容貌肖似父母的小鱼儿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美人。
其实,现在她已经有了小美人胚子的雏形。乌溜溜的大眼睛黑如点珠,看着人时非常有神。而她头发漆黑,皮肤白嫩,小鼻子挺挺的,小嘴巴也红艳艳的一小点,打眼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更别提着小家伙还特别爱笑,她好似已经懂得了哥哥姐姐和小姑姑在逗她一样,每次被抱到这几人跟前,总是弯起了大眼睛,看得人一颗心都软了,很不能将她抱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
可惜如今屋里这几个小的还都太小,最大的翩翩也不过八岁。她连自己都顾不好,可不敢给她抱小鱼儿。
翩翩都只能饮恨看着,更别提长安长平和长乐了,那更是对着小鱼儿流口水,却不敢上下其手。怕自己没轻重弄疼了小妹妹,更怕小妹妹一个不高兴大哭起来。
所以最终还是瑾娘抱着孩子,翩翩几个围在她跟前看小鱼儿。
小鱼儿已经有些迷瞪了,翘翘的长睫毛垂下来想睡觉。长乐就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小声和两个哥哥以及小姑姑说,“小点声,不能吵着小妹妹。”
长安长平点头,翩翩则对天翻个白眼。
她不比这小屁孩儿懂得多?结果还要这小屁孩儿来叮嘱她说话小声点,以为她和他们一样幼稚么?
瑾娘就看着这画面不说话,耐心的一下下拍着小鱼儿,不过片刻功夫,小姑娘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在哥哥姐姐和小姑姑的殷切注视下睡着了。
长乐又道,“妹妹小,让奶娘看着妹妹睡。”
“好,都听长乐的。”
嬷嬷过来把小鱼儿抱走了,长乐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声,“要守好妹妹,她小,不能留她自己在屋里。”
“唉,奴婢知道了,奴婢听长乐姑娘的。”
长乐满意的点点头,嬷嬷则恭敬的退下了。
瑾娘双手空了出来,就忍不住揉了揉长乐头顶的软发。之前她还担心她生了孩子,长乐会失落,会担心自己失宠,会不高兴,会重新变得自卑。
好在她一直守着,也经常敲打丫鬟和嬷嬷,倒是没人敢在长乐面前叽叽歪歪。更让她欣喜的是,长乐打从心眼里喜欢小鱼儿,并不觉得多了小鱼儿后,落在她身上的宠爱被分出去了,或是她被冷落了如何,反倒像是多了一个小伙伴陪她玩耍一样高兴,还有一种类似于,我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了,我也当姐姐的振奋。
这真是瑾娘最愿意看到的画面,也是此时,她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小鱼儿被抱进去后,瑾娘就抱着长乐问她最近和桂娘子学习的如何。
长乐小大人似得掰着指头和瑾娘说,最近又认识了什么草药,背会了什么汤歌儿,记住了几个药方。
这都是桂娘子教她的,她非常感兴趣,学的也认真,加上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学习的非常有成就感,也就越发有兴趣。
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说法真是再正确不过。
瑾娘闻言就鼓励长乐,说是以后家里有人生病了就不从外边请大夫了,就让她看诊。
长乐肩上的担子顿时重了,但也因此,她由衷的兴奋起来。小姑娘捏着小拳头保证,“我会好好学的婶婶,婶婶等我以后给你看病。”
瑾娘也给她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翩翩一脸牙疼,长安长平觉得似乎有那里不对。还是长安思绪快,突然就想到,这不是在咒婶婶生病么,这太不孝不敬了。
他张嘴就想说长乐,结果就接受到婶婶看过来的视线。婶婶明显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制止了他,长安就安静下来,没有多说了。
瑾娘却又趁机教导长乐,“学医是好事儿,治病救人是在行善,这是大功德。长乐既然有兴趣,想要好好学下去,就不能被外人的言语打击到。”毕竟在如今这个朝代,医者还没有商人的地位高,行医者乃是下九流的行当,别说有钱人家的小姐学习了,就是普通老百姓干了这工作,也会被人在背后诋毁几句。
长乐不懂,瑾娘就说,“你还小……等你再大点,我在和你说。眼下还有一件事,就是即便和桂娘子学了医术,也不能落下功课。我昨天检查你的大字,发现没之前写的好了。早先每天最少能被钱夫子圈出十个字来,那都是写的好的,这两天我见钱夫子圈的越来越少,昨天更是只圈了两个。长乐,在读书识字上这么懈怠可就不对了。婶婶尤且记得,早先你和婶婶保证过,喜欢读书写字,所以要认真对待。可是如今呢?”
长乐小脑袋越垂越低,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羞愧,小姑娘无地自容,长安长平见不得她这个无助的模样,想开口求情,可随后又想到,婶婶教导长乐是为她好。何况这件事确实是长乐做的不对,钱夫子也隐晦的点过她,可是妹妹全副心思都在医术上,根本接收不到。
瑾娘又殷殷劝解说,“既然承诺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当初就不该妄许诺言,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品德教养。另外,长乐学习医术,不是想到时候给人治病么?既然治病肯定要开方子,要是长乐到时候写出一笔好字还好说,可若到时候你的字迹拿不出手,连带的看病的人都要怀疑的医术了。”
“字迹好坏和医术高低有关系么?”
“我觉得是有些关联的。你想想,若你的字写得好,看病的人肯定会在心里嘀咕,这个大夫字都写得这么难看,那她的医术会好到那里去?还是别在她这里看了,说不定她是骗子呢。”
长乐义愤填膺,“我才不是骗子。”
瑾娘点头,“长乐是个好姑娘,肯定不是骗子。但是,别人不这么想啊。他们看人都是很肤浅的,只看表面,根本不想去仔细了解你。所以,为了避免到时候可能会有的麻烦,长乐现在应不应该好好读书,顺便把字也练好了?”
“嗯。婶婶说的对,我听婶婶的,以后好好读书,好好练字。”
看到瑾娘成功忽悠了长乐的翩翩、长安长平:婶婶套路怎么这么深?
他们欲哭无泪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也差点被瑾娘洗脑了。
最起码,翩翩此时就在想,她是不是也该练练字了?
她素来不爱学习,婶婶也没强逼她做不喜欢的事儿。但该认的字她是都认识的,该读的书她囫囵吞枣的也翻了翻,至于记住多少……抱歉她完全没记住,纯粹就是无聊的时候翻着玩的。但她却是会读会写的,毕竟这个家里不允许文盲存在。
之前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此时听嫂嫂的意思,字体反倒是一个人的脸面,如是一个人连字都练不好,那就是这个人外表收拾的再干净,不也就是个“面上光”么?
她是不经常出去玩耍,可之前去石府的时候,也见识到年龄稍大些的姑娘,尤其是快要说亲的姑娘,总要在人前表现些才艺扬名。
她不会跳舞,对乐器也深恶痛绝,不会弹琴作画,茶道也一知半解,骑马……还没学习。
一项项数下来,徐翩翩脸上的羞愧神色也越来越重。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却一事无成,啥啥都没学会,啥啥都拿不出手。她这么无能平庸,以后出门不是给家里丢脸么。
现在想想,还是应该赶紧学点东西才成。不管是学个书法,或是做个精通诗书的才女,这说出去都好听,她也不算抹黑了家里的门面。总比到时候被人提起她……根本提不起来好吧。
瑾娘看见翩翩一系列变脸行为,嘴角微微翘起。原本提点长乐好好练字,不过是为了惊醒长平别贪玩,要好好完成钱夫子布置的作业——这孩子年纪小,玩心还是大,虽然之前被徐二郎吓唬一番改了不少,可也没彻底根治。
这不,徐二郎这段时间跑京都去了,管不着他,也镇不住他了,这小家伙就开始消极怠工了,课堂上过分活跃的恨不能把屋顶掀翻了。不仅如此,他作业也不好好做,课也不认真听。钱夫子为此还体罚过他,无奈他皮实,脸皮也厚,完全不看在眼里。
这才有了瑾娘今天的作为。
她表面上说教长乐,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好在效果不错,不仅长平露出深思的模样,一脸悔不当初,决定痛改前非。就连翩翩,似乎也决定上进了,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说平阳镇徐家的热闹,再说回京城,此时距离会试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眼看着就要放榜了。
这日宿迁一大早约了徐二郎去等榜单,徐二郎按时赴约,两人却没有去大堂等待,而是去了位置更好,环境与更清净些的二楼包厢。
“这包厢不是早半个月前就被订满了么?润之你是怎么捡的漏?”
徐二郎好笑的说,“那里来的捡漏?这里本来就被世子包了一整天,特意留给我用的。”
世子自然是平西侯世子。
宿迁闻言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就说润之虽是平西侯府的族人,可到底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就是说出他这背景,酒楼老板也不见得会卖他这个面子。
他来得早,可是见识了这二楼包厢抢手到何种程度。
就在刚刚,据说是顺海伯的妻弟的一个富贵中年人过来,说是要一间视野好的包厢,想看看今日张榜的热闹,就被掌柜的告知包厢早在半月前就被订满了。
那位富贵老爷还想发怒耍横,就被身后的仆人急忙拉住在耳边嘀咕了几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干净,随后也不敢再找事儿,即便满心不情愿,还是阴着脸一声不吭坐在了大堂里。
宿迁当时离得远,倒是没听见那小厮嘀咕了什么。不过想来也不外乎是告诉那中年人,这酒楼背后的背景厚着呢,不是一个小小的顺海伯得罪的起的。
至于他为何会知晓这种事情,其实不用外人说,单用眼睛看也看得出来。毕竟这酒楼地段好,又客来如云,若是背后没点背景深厚的人撑腰,肯定早就被人吞了。
再说回包厢的事儿,宿迁一听是平西侯世子帮忙定的,就道,“果然平西侯府才有这个面子,换做别的贵人,呵呵……”
徐二郎就道,“京都这地界,一砖头下来砸中十个有八个人都是贵人。贵人多了,就不值钱了。”
宿迁大笑,“润之言之有理,有理。”
他们闲聊的空档,街面上越发热闹了,就连着酒楼大堂,都沸反盈天。到处坐的都是焦急等待成绩的学子,以及等着榜下捉婿的权贵人家,再不行就是闲的发慌,纯粹过来看热闹的无聊人士。
好不容易等到日头高升,有衙役骑着大马,敲着铜锣过来。众人一下子蜂拥而上,那场面比肩接踵,从上边一看全是人头,简直让密集恐惧症的患者想死。
底下吵吵嚷嚷,也不知道都在嘶喊什么,不过想也知道是在询问衙役谁谁谁高中了没有。
衙役倏然敲了一下铜锣,高喝一声“肃静!”众人便都安静如鸡。
另外有两个衙役拿了红榜开始张贴,宿迁此时坐不住了,焦灼的趴在窗口上,看他那模样,真是恨不能长出千里眼顺风耳,好第一时间听到衙役有没有唱到自己的名讳。
他坐不住,反观徐二郎,则稳坐如山。
宿迁冷不丁看见这模样,羞愧的差点掩面,“和润之比起来,我这养气的功夫还差的远呢。”
“那是因为宿迁兄知道定会上榜,才会焦心名次。而我,本就知道与榜单无缘,所以看起来反倒最为淡定。”
宿迁不乐意听这话,“润之别自谦,说不得你就上榜了呢。你我都不是阅卷的大人,又怎知道大人有没有对我们的答卷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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