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除夕

  虽然徐要留在军营站岗放哨,训练演习,不能回家过年让徐家众人觉得有些遗憾,但整体来说,徐家这个年过的还是很喜庆闹的。

  只除了徐母对徐二郎送三郎从军一事颇有怨念,时不时要挤兑他几句,而徐父嘴歪眼斜不耽搁他冷嗤几声给众人添堵,其余时候屋内的气氛还算闹欢快。

  徐母到底不喜欢这种喧腾的气氛,早早就借口体疲乏要回去休息离开了。徐父半边子依旧瘫着,连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他也不耐烦看别人闹,这会愈发衬得自己可怜可悲,因而不不阳的挤兑了众人几句,就让王奎抬着他回房间休息了。

  几个孩子到底受了徐父徐母此番作为的影响,加上在祖父母房中玩耍他们也放不开,所以一个两个精神头多不高,就都祈求似得看着瑾娘和徐二郎。

  瑾娘也不好拍板决定回去的事儿,毕竟她是做人儿媳的,行事这么粗暴会落人话柄,这个口她不能开,只能让徐二郎说。

  徐二郎也不负众人所望,借口不好耽搁二老休息,就带着众人回了翠柏苑。

  翠柏苑中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一应张罗好的晚膳和糕点果品,全都在鹤延堂中。不过如今是过年,家里什么东西都是备齐的,所以瑾娘赶紧就让青苗让人送糕点果子来。

  饭菜倒是不用上了,因为在鹤延堂都吃的差不多了。虽然没吃好,但也没大碍,一会儿吃些零食就好。再不然守岁到午夜还有饺子吃,一人吃些也就饱了。

  瓜子花生干果坚果等零食都端了上来,几个孩子可疯了。尤其小鱼儿,两手抓满了各色糖块,欢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因为往里娘亲管的严,她两天才能吃一颗糖。而今天过年,娘亲就是想批评她,爹爹也会拦着,那她就可以多吃两块糖了。

  瑾娘忙着招呼徐二郎换衣衫,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小鱼儿的小动作。等她注意到时,小鱼儿都吃了五块糖了。瑾娘把这点记住,准备把这一个正月的糖块都给小鱼儿扣下。也好教这孩子学个乖,让她明白,她娘始终是她娘,不是她个小豆丁可以糊弄的。

  却说现在几个孩子说说笑笑,闹得人仰马翻。

  稍后又拿起棋子和棋枰,几人玩起了六博。对弈的是长平和翩翩,其余人都在旁观。不过他们可不计较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一个个说话说得可大声了,还都在瞎指挥添乱,气的长平恨不能拍桌子喊停。

  长安就在给长平指导,说他“别那样走,你横走三竖走四,这个位置好,除非小姑姑能掷出五六点,不然够不着你。”

  本来长安想说“杀不死”你的,但今天除夕,“杀”和“死”都犯忌讳。所以临时改成“够不着”。

  他远观全局,一番好心,可惜长平根本听不进去,而且他还嫌弃长安出馊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姑姑今天手气邪门的很,尽掷五六点。大哥你说说你是不是小姑姑派来的女干细?你表面是上为我好,其实心里是想着合伙小姑姑一起坑我对不对?”

  长安嗯嗯了两声,笑二傻子似得笑他,“哎呦,对你好的时候你看不出来,一坑你你保准第一时间察觉到,长平啊长平,你这脑袋咋长的啊?”

  这话不知是褒是贬,反正长平觉得这话是在夸他,就洋洋得意,“我这脑子长得像二叔,就两个字,聪明!一般人想学学不来,想要个这样的脑子也要不到。啊呀呀,大哥你挡着我视线了,你快到一边去。小鱼儿,小鱼儿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偷偷挪我的棋子了?”

  小鱼儿一脸无辜纯真的放下手中的棋子,佯作不知道二哥在吼什么。她就是个乖宝宝啊,她就是看那棋子搁的位置不对,让它往前走了走,她做了好事儿啊,为什么要吼她?

  小鱼儿委屈巴巴的红了眼,长平见状顿觉头大。最后只能认命的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小鱼儿啥也没做,小鱼儿净顾着玩呢。”

  小鱼儿破涕为笑,“对啊二哥哥,刚才你冤枉我了,还吼我,我可伤心了。二哥哥你给我点补偿吧,不然我心里不舒坦,要找爹爹告状的。”

  长平……

  长平郁闷的塞了一把瓜子在她白嫩嫩的手掌心,“给你瓜子一边嗑去。乖啊,这瓜子香的不得了,一般人二哥还不舍得给呢。”

  这次傻眼的成小鱼儿了……

  长乐帮着翩翩作弊,翩翩想要数字几,长乐就能掷出几,可算是神了。这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反正真了不得。没看长平和长安两人一起傻眼了么?

  事后长平拉下哥哥的架子,央求长乐无论如何要把她这独门绝技传授给他。

  长乐也很无奈啊,哪儿来的独门绝技?有那好东西她都开门立派收徒教学了好么?虽然不一定赚大钱,但混几个开铺子的小钱钱肯定轻而易举。可是她真的真的没有啊。

  长平却不依,只道长乐心不诚,对亲哥哥也藏着掖着。那长乐也没办法啊,只能试探着找出一个看似很靠谱的借口,就说,“兴许是我经常抓药,练出的手感吧?对,就是这么回事!我这几年抓药抓的可准了,想要二两药材,绝不会抓出一两半的。我手感练出来了,再投掷色子时,力道轻重拿捏到位,轻易就能掷出想要的数字。”

  长平兴奋的一拍大腿,“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长乐: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儿!这真的只是运气而已!只是她在玩色子上真的运气很好,随手一掷就能掷出自己想要的数字,这真的和手感啊手劲啊,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真的真的就是她的运气。

  可这话长平听不到心里去,他自觉得了掷色子的秘法,这就拿了两颗色子练上了。

  小鱼儿是个人来疯,看二哥哥玩的闹,就也凑了过去,兄妹俩一起兴致勃勃的拿着色子玩。

  却说翩翩和瑾娘,以及徐二郎三人看着长平犯傻,也都忍俊不微抿了唇角。

  徐二郎较为克制,还借由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下。瑾娘也要顾及脸面,笑的就比较矜持。倒是翩翩,哈哈乐的捧着肚子笑,简直笑的直不起腰。

  她和瑾娘说,“若非长平和咱们家人长得很像,就他这智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咱们家人。”

  瑾娘就拍了她一下,“小声点,让长平听见了,又要拉着你一顿闹腾。”

  翩翩也是怕了长平胡搅蛮缠的本事,就此止住不提。不过看长平卯足了劲,掂量着手中的力道,一下下把色子抛上抛下,她还是觉得那动作不管从哪儿看都透着股傻劲儿,所以又憋不住的扭过脸捂着嘴巴嘿嘿笑起来。

  几个孩子年纪到底不大,因而又玩了一个时辰,便都哈欠连天起来。

  一开始叫嚣着要跟爹爹娘亲一起守岁,还要吃饺子的小鱼儿最先睡着,被嬷嬷抱走去房间歇息时,都一点动静没有。小姑娘打着憨的小呼噜,可见今晚上确实玩的过了头,熬不住了,整个人都累惨了。

  继小鱼儿之后,长乐也困倦的频频打哈欠,然后是翩翩,最后是长安和长平。

  长安和长平平常在书院里也没少熬夜,毕竟好成绩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取得好成绩,肯定要有所付出,所以熬夜读书是常有的事儿。

  再来书院的先生布置的课业也重,尤其是一些需要背诵的篇目,几乎每天都要。他们课程又安排的紧凑,白天抽不出时间来,早起起早点背诵也不是不可以,可不加以巩固,等到白天上课师傅抽查时,就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常常背书到半夜,等都背会了,白天起来再巩固几遍,基本可以保证在夫子提问时安全过关。

  但家里和书院又不一样。

  在书院里熬夜的不止是他们两个,几乎每个刻苦的学生,都会学习到大半夜。大家伙一起点着蜡烛默默背书,一来特别有气氛,再来谁都不想落于人后,就特别有干劲,因而就不觉得累,更不觉得困。

  但是家里的环境太安逸了。

  屋内熏着怡人的淡香,从里间到外间到花厅都暖洋洋的,穿着薄衫在里边玩耍绝对不会冻到。又有各色干果糕点,果子露和茶品。吃饱喝足本就容易犯困,更何况这时候天也确实太晚了。

  长安和长平还想撑着,和瑾娘徐二郎一起守岁到天明。瑾娘却心疼他们,就说,“快些去休息吧,守夜就是个形式,不遵守也没什么的。若是因为这个熬坏体,再生一场大病,那才划不来。你们俩回去休息吧,我和你二叔稍后也就睡了。”

  长安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浓茶,上的困意消减不少,他咳了咳嗓子就说,“再等等吧,等过了子时,我和长平再去休息。”

  这个家中只有二叔一个撑门户的男丁,以往他们帮不上忙的事儿,都交由二叔处理,可守岁这事儿也不是多困难,他们熬一熬也撑的下去。

  家里三叔去军营了,而父亲早逝。虽然如此,他和长平也一年年长大,能把家里缺少的阳气补回来。他们也大了,该担事儿了。

  长平也端起旁边紫檀木小腰几上的一杯浓茶,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干净,然后抹了一把脸,也精神了。

  瑾娘和徐二郎都看出这兄弟俩的心思,就也不再劝说他们回去。

  早些担起事儿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们父丧母离是事实。那兄弟俩肯定比荣哥儿的肩膀沉一些,他们早些经了事儿,有了担当,就也有了与外界抗争的勇气和底气,这对孩子来说是成长了,是好事儿。

  长安和长平留了下来,翩翩和长乐就被各自的嬷嬷带了回去。

  两人原本也想再撑撑,瑾娘却说“姑娘家最应该注意容颜,熬夜对皮肤伤害太大”。只这一句话,就把美的长乐和翩翩唬住了,两人很轻易就妥协,被嬷嬷们带走了。

  等到了子时,新的一年到来,丫鬟们煮好了饺子端上,瑾娘招呼徐二郎和长安长平都过来吃些。

  其实几人现在都不饿,毕竟刚才玩耍的时候,可没少吃东西。就连徐二郎,都被小鱼儿“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的往嘴里塞了好几下,吃了好些。所以瑾娘和徐二郎看着端上来的饺子,还真没胃口。

  倒是长安和长平,正在长体,吃的多消化的也快,每天晚上很不能加两餐,所以两人捧着碗,一人囫囵吃了一碗饺子。

  而瑾娘和徐二郎,两人总共也就吃了三五个。

  不过几人倒是都吃出铜钱来。瑾娘吃了一枚,徐二郎吃了一枚,长安三枚,长平两枚。两小子还真当是他们运气好,都乐呵呵的将铜钱交给丫鬟们清洗干净,然后装在随的荷包里,满足的拍拍肚皮,被瑾娘赶回去睡觉了。

  看两人走远,瑾娘才笑着和徐二郎说,“准备饺子的嬷嬷用心了,得多赏一个月月钱。”

  “赏。”

  瑾娘就笑,“她们包饺子时,肯定是将装铜钱的饺子做了记号的,只是我也没看出来,这记号到底是什么。怎么能那么准,往每个人碗里都盛了放有铜钱的饺子,这也太难了。”

  徐二郎就说,“准备两口锅,一口煮没铜钱的饺子,一口煮放了铜钱的饺子,煮好了每碗各盛几个。”

  瑾娘:“……”本来很有悬念的东西,被你这么简单粗暴的说出来,她顿时感觉一点喜气都没有了。

  瑾娘恼的掐了徐二郎两把,无奈这人上全是薄薄的肌。掐又掐不住,最后她只能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泄愤。

  守岁是要直接守到天明的,不过不管是瑾娘还是徐二郎,都不是太拘束于礼节的人。两人觉得意思到了就行,至于守到天明,那是没必要的事。所以这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不想这时候荣哥儿却醒了,娘抱着哄他。

  夜里安静,稍微一点动静就传的很远,是以瑾娘立刻就听见了。

  她看向徐二郎,“把荣哥儿抱来和咱们一起睡?”

  徐二郎颔首说,“可以。”

  “那把小鱼儿也抱来吧。不然这丫头明知道咱们只留了荣哥儿没留她,肯定又要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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