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见状就说她们,“想睡就睡,反正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应天书院。”
她都开口了,三个小的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就毫无负担的睡起来。
这马车从外边看不起眼,但里边布置的却舒坦,且空间也大。三个小姑娘翩翩和长乐并肩躺在一处,小鱼儿则窝在瑾娘怀里,很快都睡得迷迷糊糊了。
马车内没有声音了,瑾娘被这浓郁的睡意感染,也有些打瞌睡。可她眼皮子才耷拉下来,就听见车厢壁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瑾娘掀开车窗帘子,就见徐二郎穿着一墨色绣缠枝花纹的圆领长衫,正骑马走在马车一侧,他扫视了一眼马车内的景,眸中染上几分笑意,轻声和瑾娘说,“后边马车中荣哥儿醒了,闹着要寻你。”
瑾娘闻言瞌睡虫都跑光了,她当时就说,“那让马车停一停,我去后边寻荣哥儿。别让他过来了,翩翩和长乐她们好不容易睡着,让她们多睡会儿。”
“嗯。”
马车停下,瑾娘去了后边马车。翩翩被这细微的动静闹得睁开眼,看见瑾娘下了马车的背影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嫂嫂你去哪里?”
“我去找荣哥儿,你们继续睡。”翩翩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荣哥儿作息还算规整,他如今大了一些,差不多可以睡整觉了。一般晚上戌时睡着,等到早起才会醒来。
如今天光大亮,这小子的生物钟就响了。这不,如今正精神的睁着眼睛干嚎呢。不过一看见瑾娘过来,荣哥儿立马闭了嘴,一边留着哈喇子,一边对着瑾娘露出个甜甜的笑。
“噗嗤。你个小鬼头,就会给娘亲添麻烦。”
荣哥儿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瑾娘的话,咧着红润润的小嘴儿就往瑾娘怀里钻。那个粉雕玉琢的模样,配上他的表,别提多讨人喜欢,真是看得瑾娘心都化了。
稍后徐二郎弃了马,也上了马车,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逗着荣哥儿玩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应天书院附近的坊市中。
这个坊市还是依靠着应天书院建起来的,一开始坊市面积不大,但随着书院的夫子在此处定居,书院学生的家长奴仆过来此处陪读,这坊市的房屋就一栋栋建立起来。铺面也鳞次栉比,面积也逐步扩大,如今看着竟和一个小城镇没多大差别,而这个坊市,就取名叫应天镇。
荣哥儿兴奋了一路,此时有些昏昏睡,瑾娘抱着他拍了拍,小家伙就趴在她肩膀上呼呼的睡着了。
此时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透过马车车窗的帘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边鱼贯走过的,穿着文人长衫,带着纶巾,举止文雅,侃侃而谈的读书人。
更有一些读书人,穿着应天书院白色滚蓝边的校服,神中满是自豪的在旁边给众人引路。
瑾娘还在想,这些孩子看着年纪都不大,也就和长安长平差不多大小。他们都被分派过来给路人引路了,那长安和长平会不会也在其中?
才刚想到长安长平,瑾娘就眼尖的瞥见一个眼熟的影。那既不是长安也不是长平,却是宿轩,他此刻正领着一行五人往书院走去。而被宿轩领着的为首一个夫人,看着宿轩的模样不住的含笑点头,还和侧不知是弟妹还是大嫂的妇人频频眉眼来去,那模样瞧着,竟是相中了宿轩,要把自家闺女或侄女说给他一般。
瑾娘这么想的时候,她们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这时已经到了应天镇的路口,往里道路不宽,为防耽搁大家出行,今天所有马车都要停在镇子外。
瑾娘被徐二郎接下马车后,抬头往前边一看,就见自己几个小姑娘也下来了。
小鱼儿睡眼惺忪,显然是下车前才被唤醒。倒是翩翩和长乐,两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收拾的也妥帖,连头发都重新扎过,这显然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几人看见瑾娘,都欢快的跑了过来。
小鱼儿醒来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娘亲,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刚睡醒,还在懵bī),多余的东西也想不起来。可这会儿看见瑾娘怀中抱着荣哥儿,小丫头就想炸毛了。
不过外人面前,多少还是要给弟弟留点颜面,所以她就板着脸,对这个又和她抢娘亲的小娃娃说了句,“男孩子不能一直黏着娘,不然,不然会长不大的!”
瑾娘:“……”
一行人顺着道路往里边走,倏然就有人惊喜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徐大人,徐夫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瑾娘循着声音看去,不想竟见到穿着应天书院校服的魏庆耀。
小少年秀如青竹,面容俊雅,上浑然天成的贵气和书卷气,让他在人群中特别显眼。而如今他正面带笑意的朝自家走来,明明走的也不快,可转眼就到了跟前。
瑾娘不由笑了,“庆耀今天也要给人引路?”
魏庆耀给他们一一见过礼,这才微赧的说,“学校分派的任务,不敢不从。”又说,“乙字班以上的诸位学长学习任务重,时间紧迫,书院不好劳烦他们,就把我们丙字班及丁字班的学生使唤起来。这不,天一亮我们就出来给客人引路了。”
魏庆耀说到这里,又提起长安长平和板儿几人,“我刚才还和他们走了个碰面,他们引着人快到书院了,想来不一会儿功夫就会回到这里。徐大人徐夫人,若是长安他们看见你们过来,必定欣喜若狂。”
那肯定的!
自家那两孩子什么子瑾娘一清二楚,想来长安若是看见他们,还能矜持些,长平么,怕不得乐的跳到天上去。
这么寒暄了几句,魏庆耀和一位学生打了招呼,便引着瑾娘几人往里边走,一边走还和瑾娘几人说着闲话。先是给他们介绍沿途的建筑,这应天镇别看镇子不大,镇子建立的时间也不长,但这镇子依靠应天书院而建,在这居住的和读书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这里的文风非常浓郁。
而众所周知文人最是随洒脱,张扬恣意,若是喝上一壶酒,酒大发了,那不说出口成章,也可获得妙语佳句。为防这些灵感在酒醒后散去,所以应天镇家家户户的墙面上都抹了白,还在墙顶处放置了经过特殊处理的炭块儿,好方便那些醉酒的文人客随时取用。
而今放眼看去,应天镇中大多数人家墙面上,都有文章或诗篇,也有兴之所至写出的草书大字,当然也不乏令人击节赞叹的山水画。虽然这些东西中,大多只是平平,但也有惊艳的令人忍不住驻足欣赏的。
魏庆耀对这些都很了解,解说起来妙趣横生。他也是个促狭的,偶尔竟还说起这墙上的字画,是何人在何时何种景况下所作。
如此一说,让人临其境,不免遐想连篇。恨不能时间能够倒流,好让他们也回到当时,去旁边亲自盯着这一山一水,一文一词是如何问世的。
连瑾娘都起了这种冲动,更何况是翩翩和长乐了。
小姑娘们没见识,被魏庆耀这话弄的满心憧憬,连带着看着魏庆耀的眼神都变了。
翩翩是觉得,以前只觉得魏庆耀长相颇佳,气质出众,没想到口才也这样好。
长乐却想,他说的这些“故事”,肯定也经过了艺术加工。可不管“故事”和真实究竟有多少差距,总之他讲述的非常有意思,让人有一直听下去的**。
她也跟着钱夫子读了好几年的书,自认腹中也有些墨水,但是和他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了。
这么想着,长乐看着魏庆耀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崇拜。
魏庆耀因为人才出众,平常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他也被看人看习惯了,并不会被旁人的视线影响思绪。但今天也不知如何,不知是徐家女眷的眼神太过炽了,亦或是眼见着进入五月天,天气开始变得炎,他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嗓子都变得干涩,好像卡了棉花,让他张口说话都困难。
尤其是瞥见旁边少女灼的视线,魏庆耀面颊更红了,好似要烧起来。
瑾娘见状不由讶异,关心的问他,“是不是太了?你今天来回跑了好几趟了吧?”虽然还不到五月,可今天太阳足够大。这样的头下,走一趟还不觉得,可若是一直来回跑腾,也确实让人受不住。
这么想着,瑾娘就赶紧招呼魏庆耀,“来,来,咱们往凉的地方走。”
她和翩翩、长乐都没觉得异样,倒是徐二郎忍不住皱眉多看了一眼这小子,随即看向长乐。
他敏感的注意到,魏庆耀的视线方才往长乐那边移了移,但想来他脸红也不会是因为长乐。毕竟长乐还一团孩子气,而魏庆耀虽然和长安年岁相仿,但也绝对不到窦初开的年纪。
是他想多了。
一行人顺着人流往里走。
这时候才刚到半上午,但应天镇的人已经很多了。魏庆耀就说,“临近中午人更多,届时整个应天镇都要被挤满了。”
翩翩震惊,“那得有多少人?”
魏庆耀摇摇头,“具体数目我也不知,那样的盛况我也没经历过。我也只是听学院的师兄们说起过,届时连书院都挤挤挨挨的都是人头,连落脚的地方都稀少。”
翩翩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之前她们在家里时,还真说起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只是开玩笑一样一笑而过,却哪里知道,她们竟然未卜先知了。
魏庆耀含笑继续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学生的亲近家长是有位置可供休憩的,就连用的饭食,学院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们饿着或累着。”
翩翩和长乐心有余悸出了一口长气。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不短一段距离,眼瞅着应天书院的大门近在眼前,几人视线中也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影。
是长安和长平。
这两小子,长安还算稳重,衣衫也算整齐。长平却拉扯着衣领,袖子卷上去一半,连头上的纶巾都歪了。
瑾娘猜测,若不是眼下人多,需要注意形象,长平指定把这衣服扒了。衣服虽然好看,可捂得啊,没看长平脸颊通红,豆大的汗珠都顺着面颊流下来了么。
看过这样的长平,再看看同样面红耳赤的魏庆耀,瑾娘就不觉得他这模样异于常人了。她心里念叨:这些孩子可真可怜,看学校把孩子使唤的,大人看了多心疼啊。
瑾娘出神的功夫,长安和长平也看到了他们。
实在是几人的颜值过高,站在人群中简直犹如鹤立鸡群。
自家二叔就不说了,就是自家婶婶,那也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还有自家小姑姑,自家两个妹妹,哪个不是姿容明媚,俏丽精致?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中那就是焦点,没看时不时的就有人往他们上瞅么。
可瞅了也是白瞅,那是他们的亲人,和你们这些甲乙丙丁的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长平兴奋的抬起脚丫子就跑过去,大声而骄傲的喊,“二叔,婶婶,小姑姑,长乐小鱼儿,你们都来了,嘿嘿嘿,走走走,来我领你们去书院。”
瑾娘:这声音大的,她的耳朵快被震聋了。
翩翩也责怪的瞪长平一眼,本来还想说教他两句,让他注意点形象,可想想还是闭了口。
算了算了,她不说了。婶婶之前说的对,长平也是大人了,正要脸面的时候。人前要尽可能顾着他的脸面,不然丢了脸,这小子回头指不定得哭鼻子。
想到这儿,翩翩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可还是给长平一个眼神,准备秋后算账。
长平子一震,随即又直腰。他才不怕小姑姑,小姑姑就是喊的厉害,嘴巴不饶人,其实,其实对他好的,他实在没必要怕小姑姑的冷眼……对吧?
长平把魏庆耀无视个彻底,长安却看见了好友,就拍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辛苦了”的眼神。
说谢谢太客,他们是知己好友,不说这些外道话。
长安和长平来了,魏庆耀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但既然人家一家人碰了面,他断没有还杵在这里的道理。
所以努力忽视掉心中小小的不舒坦,魏庆耀和瑾娘与徐二郎打了招呼,便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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