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话,徐二郎一边大步走上前来。
瑾娘还没有回过神,他已经搓热了手,大手钻进被子里,顺着衣襟摸到了瑾娘温热的小腹处,“来月事了?”
瑾娘无语了两秒,这哪儿跟哪儿啊。她回说,“没有啊,距离我月事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吧?
未尽的话被瑾娘吞了回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瞪大眼。“今天多少日子来着?”瑾娘拉住徐二郎的袖子忍不住问他。
徐二郎眉眼一跳,说了句“今天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咱们请人算好的宜出行的黄道吉日。怎么,这你也能忘?”
她之前没忘的,这不刚被某个猛然从脑海深处蹿出来的念头吓住了,就给忘了么。
瑾娘当下露出个哭相,“我月事一贯是月初就来的。”反正自从荣哥儿满八个月,她身上又来了月事后,月事就准当的很。每月初一必定会来,从来不会往前提或是往后推,毕竟有桂娘子这个大杀器在,她就是想月事不准,也不大可能。
可一贯初一就来的月事,如今初二了还没来。瑾娘泪眼巴巴的看着徐二郎,不会吧,荣哥儿才刚脱手,她就又有孕了?还是在赶往河州走的这个节骨眼上,这是老天爷看他们赶路还不够辛苦,所以加了点筹码?
瑾娘泪眼朦胧,徐二郎此时也有些无措。有了荣哥儿后瑾娘没想近几年再要孩子,所以他们一直有避孕,按理这个“意外”不该来。但是,想到过年那几天听到吏部已经办妥了他前往河州的调令,一时激动,不免放肆了些。
徐二郎努力稳住,牵着瑾娘的手让她别激动,“许是没那么准,只是过年那段时间劳累,日子错开了也不是没可能。”
瑾娘哀怨的看过去,“你觉得这可能性有多大?”
徐二郎看她苦哈哈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瑾娘气的拍他,“不是你带着孩子,你就说风凉话吧。我这才刚脱手一个,能爽快些日子了。结果可好,讨债的又来了。”
徐二郎将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背让她消气,“我让大夫过来给你诊诊脉,看究竟是不是。”虽然有八成把握,但还得确认一下。
瑾娘有些排斥,不想诊脉。但这事儿是能胡闹的么?孩子来了是缘分,确认了之后行事也好有点忌讳。即便没怀上,那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不是?
所以她就说,“让青禾去把大夫请来吧。”
因为钱夫子和桂娘子不能同行,而去往辽东的路上不管大人小孩儿一个防备不住,难免有点头疼脑热不舒坦的地方,所以保险起见,他们特意寻了一位大夫随行。
这大夫还是桂娘子介绍的,也是苦命人。因为一位病人往他的医馆送的不及时,他给扎针止血的时候病人就咽了气。那病人家人都是混不吝,为了讨些赔偿,把老大夫的医馆给砸的稀巴烂。老大夫的闺女就在那药馆中负责抓药,结果被猛然丢过去的一张凳子砸中太阳穴,当场就没了。老大夫的老妻那里受的了这个?本就孱弱的身子受了这么大刺激,没几天也跟着去了。
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不过几天时间就家破人亡。老大夫当时服了致命的毒药,也要跟过去一家团聚。若不是小徒儿早早防备着,看势头不对就出去找大夫,恰好碰见路过的桂娘子给帮衬了一把,否则,如今有没有老大夫这个人还两说呢。
老人心灰意冷,也不愿守着老家徒惹伤悲,恰逢桂娘子不能跟着徐家北上心存愧疚,就将他介绍了过来。倒是没想到,这才离京没一天时间,老大夫就派上了用场。
那老大夫医术不如桂娘子,但是基本的滑脉还是能诊断出来的。老人家逢家破之后诊出喜脉,原本愁苦的面容上都不由带上几分欣慰和喜色。
但瑾娘毕竟月份还小,还不足一月,他有八成的把握这是喜脉,但为人医的本性还是让他没把话说满。
瑾娘听老大夫说,要过半个月诊脉再看看,心中越发笃定,肚子里这是又有讨债的来了。这瞬间她已经平复下心绪,倒是忍不住笑起来。
她生的两胎,生小鱼儿时还安稳,可有荣哥儿时,已经到京城了,那时候都不晓得在平阳就怀上了他。也幸好赶路时没吃什么苦头,孩子一直安然无恙,不然有个差池,真是后悔莫及。
谁料到,肚里这个跟他哥哥差不多,也是个命苦的。这才刚开始赶路,她/他就来报道了。
赶路本就辛苦,加上越往北走天气越寒冷。听徐二郎说,辽东那地方冷的邪门,不到三月半冰雪都不会融化。如今辽东的百姓除非为了生计奔波,不然等闲不会出房门。实在是太冷了,不带着厚帽子,都担心把耳朵冻下来。
就是如此恶劣的景况下,她偏怀上了。瑾娘不由念叨:肚里这个可不如他姐姐会挑选投胎的时机,这是个命苦的!
瑾娘给肚子的崽子盖了“命苦”的戳儿,徐二郎送走了老大夫,此时却对着瑾娘的肚子发呆。
瑾娘回神后,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夫妻几年下来,她多少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不由警惕的开口说,“你别想现在送我回去。我告诉你,我肚里揣一个就够累了,小鱼儿和荣哥儿之后就交给你管教。你想让我带着他们回京城,自己好轻轻松松的去河州上任,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她气咻咻的,躺在榻上将自己裹成个蚕茧,背过身去不看徐二郎。徐二郎玲珑心肠,如何听不出她后几句话只为了强调不回去的心思?原本他确实想让她回去的,毕竟路途颠簸,天气又冷,她怀了身孕本就娇气,再受这些罪不定怎么难受。可她不想回……那且就不回了,之后让车队走慢些,他跟着照顾她总可以。
徐二郎如此想着便说,“不逼你回去。但你年纪不小了,怀这胎又不比之前,那你这段日子就好好歇着,别再忙东忙西的了,好不好?”
瑾娘想说,她什么时候忙东忙西了?可话没出口,她就又一个激灵想起徐二郎说她“年纪不小了”!!!
讲道理,她十六岁嫁给他,至今他们成亲还不过五年。五年而已,她才二十一,即便算虚岁,也不过二十二。她怎么就年纪不小了?她这个年龄,放在上辈子刚刚大学毕业,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即便在如今,她也是个妥妥的美少.妇,她自认自己保养的还是很好的,不说皮子白皙细腻顺滑如丝绸,头发乌黑油亮似绸缎,身段婀娜窈窕凹凸有致,可怎么也不该和“年纪不小了”这五个字沾上边吧?
扎心了,这真的扎心了!瑾娘扭过身怒瞪着徐二郎了,决定最少要和他冷战到天黑。
大直男,说话不过脑,说的这都叫什么!她明明年轻貌美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到他嘴里都快成老白菜帮子了!冷战,必须冷战!!!
瑾娘小脾气上来了,徐二郎哄也哄不住,最后苦笑的摸摸鼻子,暗悔她如今是个孕妇心思敏感,他说话还不顾及些,难怪瑾娘不理他。
徐二郎得了教训,自此再不敢在瑾娘面前提及“年纪大”几个字。即便之后瑾娘问起,他也求生欲很强的夸她保养有道,瞧着和十八岁的大姑娘没多少差别。这让瑾娘很满意,由此徐二郎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说这些就扯远了,且说眼前,徐二郎下了马车去安排晚上住宿的事儿,长乐则抱着荣哥儿和小鱼儿一道过来。
长乐和小鱼儿是知道瑾娘这里请了老大夫的,因而两个丫头面上都有些焦急,上来就问瑾娘那里不舒服。瑾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呢,长乐已经迫不及待拿了她的胳膊过来,仔细给她诊脉。
好吧,瑾娘原本还想糊弄一下孩子,这下也不用糊弄了。她都忘了,自家长乐如今医术可不低,兴许一些疑难杂症长乐治不来,但是基本的感冒烧热脱臼等问题,长乐解决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瑾娘不敢小瞧了长乐的本事,毕竟这丫头可是得了桂娘子的真传的。而让桂娘子评价,长乐这几年学的可不差,她又是个在医术上有天分的,若是持之以恒的学下去,不需要十年二十年时间,怕是仅需要七八年,长乐就可以出师了。
桂娘子对长乐的评价很高,由此也可见长乐的医术当真比瑾娘以为的要好许多。这不,这丫头诊脉诊的眉头蹙起,舒尔眼睛一亮,目光看向瑾娘的肚子……
“婶婶,婶婶是不是……”
长乐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手还有些颤的想伸出去摸摸瑾娘的肚子。但是在即将碰到瑾娘的肚子时,她的手又很快收了回来。
她弯弯的眉眼中都是璀璨的笑意,和瑾娘说话都轻柔许多,好似怕吓着她肚子的小宝宝一样。“婶婶已经知道了么?我也诊出来了,但是婶婶如今天数还少,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婶婶再好好养几天,到时候我再给婶婶诊脉。”
瑾娘笑的柔软的摸她的头发,“好,听我们长乐的。”
长乐努力点头,之后想起什么又说,“小姑姑没跟过来,婶婶要处理很多事情,肯定很辛苦。之前也就算了,如今有了……婶婶就不可以这么劳累了。我之前也跟着小姑姑和婶婶学过一些,管家的本事虽然没有小姑姑学的好,但如今事情少,婶婶若是放心,不妨将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嗯,若是让秦嬷嬷在一边帮衬我就更好了,这样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会去麻烦婶婶了。”
瑾娘丝毫没有被“夺权”的想法,当即点头说好。然后让青禾将秦嬷嬷唤来,就这般把她交给长乐,给长乐打下手去。
秦嬷嬷有些晕车,之前一直在车厢中休息。好不容易吃了许多酸了,压下了那股吐劲儿,就听到主子这般无厘头的吩咐。她心里是有些狐疑的,一边想翩翩姑娘不在,夫人这样做是不是有意培养长乐姑娘替她管家?一边又想,就是要培养长乐姑娘管家,也不应该急在这一时,等在河州安顿下来后再培养长乐姑娘不迟。可夫人偏就这般“急切”,那这是因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秦嬷嬷人老成精,想到之前这辆马车上请过老大夫,又看长乐满眼欣悦的盯着瑾娘的肚子看,她脑子一激灵,一个念头泛上心头。
秦嬷嬷登时满面振奋,主家多子多孙自然就多福气,这是她们这些为人奴仆的最喜欢看见的事儿。
秦嬷嬷才想给瑾娘道喜,但又想到夫人上个月的月事还来过,和夫人身体有关的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再不会出错了。所以夫人若是有孕,也是这个月才怀上,那这胎还不稳当呢,且不能往外传。
秦嬷嬷脑中电石火光间闪过这许多东西,等回神后她忙不迭应了下来,并保证肯定会好好帮衬长乐姑娘,保准让姑娘把诸事都料理的妥妥当当。
瑾娘听出了秦嬷嬷的未尽之意,不外乎是让长乐学好管家之事,之后不让一些繁杂的事务来烦扰她。
那这自然是看出了她身体的状况,瑾娘心里就不由一叹:都说老人精老人精,这话真是一点没错的。
秦嬷嬷有了活计,精神振奋的很。此时她也顾不上晕车了,却是精神抖擞的恨不能干他个三天三夜。
瑾娘见状再次庆幸,幸好来之前没把秦嬷嬷留下。
她原本考虑着翩翩年纪小,猛一下挑起府里的重担,会有不适应,就想把秦嬷嬷留下给她打下手。可翩翩更忧心他们去了河州没有可用之人,到时候处处掣肘,所以硬是让瑾娘把用惯的人手都带来了。
瑾娘此时当真觉得,带这么多人是对的,因为用人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
尤其九个月后还要再添一个小的,那人手就更紧凑。而在河州当地买些丫鬟奴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那真是要一千一万个小心。那些刚买过来的没一点保证,一时半刻的哪敢对他们委以重任啊。
长乐和秦嬷嬷都知道了瑾娘怀孕的事儿,两人喜笑盈盈的忙碌开了。但是,小鱼儿可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就听见车厢中这几个人含糊其辞的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但是重点呢?重点到底是什么,她没抓住啊。
小鱼儿懵逼的很,至今没反应过来娘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她也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没有得到满意答案,如何舍得离去?所以即便长乐和秦嬷嬷两人劝说,要领她去后边那辆马车玩耍,小鱼儿也实力拒绝了。
她才不要去后边马车呢,她才不要和荣哥儿玩耍呢,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娘亲,你们这些碍事的都赶紧走开。
长乐和秦嬷嬷见状有些无奈,瑾娘就笑着说,“你们先去忙,小鱼儿就留在这里陪我说会儿话。长乐,你二叔去安排今晚住宿的事儿,你稍后让秦嬷嬷领着你把丫鬟们都敲打一番。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一时嘴快得罪人,更不要仗着咱们家的权势,在外边为非作歹。”
走了一天了,但因为车中多妇孺女眷,马车走的不快,一天下来也就走了几十里。虽然已经出了京城范围,但此地距离京城很近,加上他们走的官道,晚上休息的驿站倒是不缺。
但也有另一方面,就是此时京察结束,派往各地的官员也都一一出发。这驿站怕不是只有他们一行人,所以瑾娘让长乐去敲打下丫鬟随从,不要因为主人家水涨船高便得势忘形。不然,真是被教做人系列。
长乐和秦嬷嬷领命而去,瑾娘才招呼小鱼儿过来。
旁边的青禾看见瑾娘把小鱼儿抱到榻上,就慌得上前帮了一把。瑾娘摆手让她一边去,这点小事儿她还是能做的,不用担心出意外。
青禾却满面不认同,她虽然没生育过,可却没少听桂娘子说教,这孕妇怀胎前三月最脆弱,那是稍不留神就能流产的。自家夫人身段又这般荏苒,她如何能不担心?
小鱼儿看看青禾又看看瑾娘,最后绷着小脸非常严肃的问瑾娘,“娘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瑾娘郑重的点点头。
小鱼儿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了。但是小姑娘想,她如今是审问罪犯的大人,她不能突然笑场或哭出来,不然多没面子啊。
她就咳了咳,“看在你是我娘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娘,你说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儿。”
瑾娘笑的肚子疼,可还是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娘亲想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你看可以么?”
小鱼儿差点忍不住蹦起来,添弟弟妹妹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棒。别说添一个了,就是添上十个八个,她都没一点意见!!
哎呀呀,以往她只有一个荣哥儿可以奴役,若是娘给她生上十个八个弟妹,她就再也不愁没人使唤了。若是出去找人打架,她也不愁没帮手!这简直不能更棒!!
小鱼儿激动的跳下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瑾娘却突然竖起手指头在唇边,示意小鱼儿“小声点,不然把弟弟妹妹吓到了就不好了。”
“吓到她们,她们就不来找我当姐姐了么?”
瑾娘点头。
小鱼儿才不信哩,“娘骗人。”她说着看向瑾娘的肚子,“娘请大夫了,又突然和我说弟弟妹妹的事儿,那肯定是弟弟妹妹已经跑到娘的肚子里去了。娘还想骗我,我是那么好骗的人么?”我明明一点都不好骗的好么?我可机灵了,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小鱼儿。
小鱼儿冲傻眼的瑾娘眨眨眼“不过娘别担心,这个好消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桂娘子说过,太早说出去,保护弟弟妹妹的胎神就会生气,弟弟妹妹就会走了。所以娘亲你不用担心小鱼儿把事情说出去哦,小鱼儿守口如瓶,小鱼儿嘴巴最最严了。”
“好了,娘亲身体贵重,需要多休息。娘你快躺下,小鱼儿给你拍拍,哄你睡觉觉。”
瑾娘:……我见识短,你别哄我,不然……我更睡不着了。
瑾娘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为了让小鱼儿不那么跳脱,甚至是为了让她生出一种责任感,她才选择坦言相告,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这么出乎她意料?
虽然也算是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但是被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哄睡觉,抱歉她心理负担太大,真的睡不着啊。
瑾娘纠结的时候,外边就传来驭夫停马的声音,青禾往外看了一眼就说,“夫人,到驿站了,咱们下车吧。”
一行人鱼贯下了车,瑾娘脚步踩在矮凳上,却感觉被人一下抱了下来。她抬头就看见徐二郎,不由眨眨眼,“你倒是注意些啊,驿站里人来人往,还多是大人们带着家眷……让人看见了,你的威名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徐二郎不以为意,“我又不靠威名吃饭。”
瑾娘:……还真是。
驿站里的伙食肯定比不上家里,即便最后他们随身带着的灶上的婆子亲自下厨,但因为缺少很多东西,这顿饭也没家里的美味。
但是出门在外,有热茶热饭,有暖和的被窝,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合该珍惜才对。
如是这样的日子还挑剔,那等到没有驿站的地方,夜晚只能露宿荒野,那样的日子还能过么?
丫鬟们被瑾娘说教了两句,都不说话了,瑾娘也美滋滋的吃起饭来。她感觉胃口挺好的,但真个吃起来,却还是比在家里少吃不少。赶路太过疲乏导致胃口欠佳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也可能是知道怀孕了,她忍不住想反胃。
但不管如何,瑾娘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填肚子了。直到实在吃不下,她才遗憾的放下筷子。
秦嬷嬷见状就说,“夫人少吃多餐,若是睡前饿了,奴婢再让人给您准备些好克化的饭食。”现如今夜里还很冷,人一冷起来,就特别想吃东西。夫人怀着小公子,多吃些孩子长得长得好。
瑾娘听了秦嬷嬷的,放下筷子在屋里走动了两圈,这时候徐二郎回来了。
也是凑巧,同住在一个驿站的,还有早先和他一起参加春闱的举人。不过那人不如徐二郎气运好,他考中了进士,但名次靠后,随后在翰林院补官的考试中也没有考中,如此,只能等着朝廷的补官了。
就这般等了两年,才被安排了差事。差事不好,不过一个七品县令,但这也比一直在京中无望的等下去好。
那人原本还觉得自己气运不算太差,毕竟同样等着补官的还有前几届的进士,那些人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没等来为官的机会,倒是让他先进了官场。他之前还在暗叹自己气运回来了,结果就在去任上的驿站里,碰见了同科的徐二郎。
对比徐二郎这个五品同知,他这个七品县令着实拿不出手……人和人的际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
那人见了徐二郎,硬是热情的要请他吃一顿饭。
徐二郎念着两人好歹是同科,加上那人即将任职的州县恰好在河州范围内,基于这种种考量,便答应下来,两人在前厅吃饭。
可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二郎说,“没什么大交情,一起吃顿饭不外乎堵别人的嘴,省的有人在背后传我得了势便不念同科。如今应酬完,自然早些回来了。”
天色已经黑了,徐二郎牵着瑾娘在屋里走了两圈,便拉着她去沐浴。
驿站的情况自然比不得家里,加上如今天还冷着,瑾娘畏冷不想洗澡。可赶了一天路,她总觉得身上脏的很,所以就拿了沾了热水的湿毛巾随便擦洗了两下,就钻到了被窝里。
被窝里放了汤婆子,倒是热乎的很。还有个人形暖炉,瑾娘更不会感觉冷。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飒飒作响,瑾娘絮叨说,“让丫鬟们看好了几个孩子,虽然在驿站,可也要当心了。还有马匹和行礼,也要看护好。不然真出点差错,说不定会耽搁你上任的时间。”
“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这些琐事自有我操心。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长乐他们身边有会武艺的婢女守着,出不了意外。马匹和行礼也有侍卫们看着,不用担心被偷。”
两人零零碎碎的说了些,瑾娘不知道何时就睡着了。徐二郎察觉到她呼吸变浅,便止住了话头,然后垂首就看见她倚在自己胸膛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当真是精力不济了,他话都没说完,她已经睡着了。
念及此,徐二郎的手不由缓缓放在瑾娘温热的小腹上。她小腹平坦如初,可里边又孕育了他们的一个子嗣。
去往河州的路难行,天气寒冷,这本就折磨人。如今惟愿肚子里这个是个知道心疼人的,能不折腾她娘。
瑾娘翌日早早醒来,此时徐二郎也才刚练完剑从院中回来。看见她坐在床上打哈欠,徐二郎还意外,“怎么醒这么早,可是我吵着你了?”
瑾娘摇头,那里是徐二郎吵,分明是驿站中其余客人吵闹。不过也不怪其他人,毕竟大家都急着赴任,自然抓紧一切时间赶路。一时间人声,车马声不绝于耳,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
瑾娘起了身,此时长乐和小鱼儿,甚至连带着荣哥儿都起来了。三个小家伙坐在桌旁喝瘦肉粥,看见瑾娘过来了,长乐和小鱼儿赶紧起身要照顾她。
瑾娘摆手说,“赶紧吃饭吧,我这还没怎么着呢,用不着你们伺候。再说了,还有青禾她们。”
青禾和青苗赶紧说,“两位姑娘可不兴和我们抢活干的。”
小鱼儿和长乐闻言就坐下了,长乐说,“婶婶我们太饿了,就没等你。”说这话还有些小愧疚。
瑾娘就道,“不碍事,以后你们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她清楚自己的状况,按照以往的孕态来说,她之后会越来越嗜睡,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是不可能。这种境况下让几个孩子等她吃饭,那不是折磨人么?
瑾娘就又道,“以后咱们歇脚的地方,从晚到早都备下好克化的吃食,要是你们半夜里饿了睡不着,就找嬷嬷给你们取吃的。但是话说回来,可以吃正经的饭菜,零食那些不可以多吃。不然吃多了上火,又要吃败火的药,回头还是你们自己受罪。”
两个小姑娘赶紧应是。而此时荣哥儿逮着嬷嬷端来的云吞,自己捏着吃了好几个。
嬷嬷欲言又止,瑾娘只当没看见。
这世道权贵家的孩子都照顾的好,相应的,规矩也大。孩子不满三岁就开始学规矩,平常吃穿住行、言行举止,都容不得一点差池。
瑾娘晓得嬷嬷的顾虑,但如今不是没外人在场么?况且荣哥儿也确实小,他自己黏着云吞吃,能调动吃饭的积极性,还能培养动手能力,挺好的,所以就不要插手管教了。
饭后诸人启程,继续往北而行。
如此走了十天半月,不管大人小孩儿全都麻木了。
天冷,马车上颠簸又拘束,坐的时间长了胳膊腿和脊背痛的不要不要的。
长乐和小鱼儿还好些,还能坐在徐二郎的马上缓一缓。瑾娘和荣哥儿却惨了,硬生生的在马车上挨了这么多天,真是骨头都硬了。
可瑾娘好歹是大人,能忍,荣哥儿呢,他屁大点个小孩儿,不哭的震天响才怪呢。
于是原本就走的很慢的马车,不得不每天上午停下来一个时辰,好让大家伙都缓一缓。
这安排一下来,瑾娘着实松了口气,至此每天中午婆子们准备午饭的时候,她就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四处转转,倒是觉得身子骨没那么僵硬了。
此时瑾娘已经确诊了再孕的消息,不过鉴于她月份短,这消息就没往外传。如今知道这消息的,也就老大夫,以及身边一些较为亲近的人。
瑾娘怀过两胎了,这次怀孕除了初始的惊慌,之后心态倒是放的很平。可她安稳,丫鬟们却不能。
青禾她们几个忧心的不要不要的——她们没病没灾的每天坐在马车上都觉得是折磨,更何况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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