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瑾娘撒娇,徐二郎率先拆开了墨河的来信。
墨河信中先是说了两句京中的徐父徐母身体如何,夏先生和楚先生最近可好,长安长平少爷和青儿少爷、翩翩姑娘有无异样。将这些都提过,墨河才简言了这次翩翩和李和辉定亲的经过。
其实墨河知道的还真比外人多不少,因为他晓得李大人心喜翩翩姑娘,和徐府的亲事他肯定会谋划得来。因此,墨河便提前派了人在庄郡王府处,盯着那边的动静。
还不错,很快就有了收货,那就是李和辉和京城大明寺的主持联系明显多了起来。
两人是何种关系,又是通过何种缘由熟悉的,大圆寺的主持又是为何被李和辉说服,这些墨河不知道。可他知道的是,李和辉不知让谁暗示了老太妃,老太妃就起了给孙儿算姻缘的心思。
这心思也不算凭白起的,仔细算起来,老郡王妃早就有这心思了。为防外人说闲话,所以就一直没有行动。
可孙儿这亲事实在太坎坷了,说了一个又一个好姑娘,不是彼此了无情谊,就是姑娘家只把他当哥哥看,也有个姑娘有意中人,不想和他凑活;再不济就是担心他的处境会牵连到她们,等嫁到王府后不被郡王妃所喜,日子难过。
能被老郡王妃看中的姑娘,家世背景品性相貌就没有差的。人家也都是可以肆意选择夫婿的,倒没必要非得嫁去庄郡王府受委屈。
于是,老郡王妃看中的,人家游移不定。老郡王妃看不中的,那就别提了。
因此,李和辉的亲事真是非常艰难。
老郡王妃通情达理,觉得虽然人家姑娘的态度上有些问题,但更大的问题应该是出在孩子的命格上,所以被人一“提点”,去寺庙问问的心思就更浓了。
按照李和辉的原计划,让老郡王妃去询问命格,得出他“今年红鸾星动,命定之人出在西北”是其一,其二就是让翩翩和徐母这一日去拜佛,两方由主持引荐认识。有主持在中间穿针引线,怕是老郡王妃会因为这是菩萨有意指引什么,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可事情就是这般巧,两方人马还没在寺庙相遇,倒是在通往寺庙的小路上碰着了。
老郡王妃为显诚心,是简单的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徒步走上去的。翩翩和徐母呢,到底比老人家年轻些,走路也快上许多,所以即便老郡王妃比她们早出发不少时候,她们也渐渐撵了上来。
也是事有凑巧,老郡王妃看见个蛇蜕吓得差点崴脚,恰好翩翩走在侧后方,及时看见扶了一把。
不仅如此,翩翩在长乐那里见的多了,多少也会些医术推拿。所以老王妃疼的不能走路时,她就赶鸭子上架亮了一把身手。
结果可想而知,老郡王妃喜欢这姑娘的脾性相貌,又被人救助心中感恩,对翩翩的观感愈发好。两人推拿的时候说了不少话,越说越投契,老郡王妃差点直接收了翩翩做干闺女。
翩翩也没见过老郡王妃本人,只知道李和辉让她来寺庙拜佛,还以为这是他要和她在这里私会。她是一点也没把这个富贵的老太太往李和辉祖母的身份上想,所以相处起来就非常自在。处处随心,举止得体,可不就更惹人喜爱了。
及至后来两边的人互相引荐,翩翩才晓得这是李和辉的祖母,那时候还不明白李和辉是什么打算她就是个棒槌了。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能再倒回去不是。于是只能咬着牙,佯作自然的继续和老太太说笑。
不过翩翩心中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到了寺庙就借口陪母亲上香,和老郡王妃分开了。
她那时其实是有些预感的,觉得这亲事八成是成了。结果几天后,当真有人上门去探话,徐母喜上眉梢,当即将她唤过去问是否答应。她羞得什么似得,只留下一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就狼狈的回了屋子。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虽然有些意外,但整体还是顺着李和辉的计划在发展,最后的结果也颇为得意,倒是让人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徐二郎看完信,却在心里将李和辉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人也不知道在心里琢磨这事儿琢磨了多少日子了。计划是不错,实施的也顺当。可他这么算计他母亲和妹妹,总归让他心里不舒坦。
徐二郎心里不高兴,面上就带出几分来,瑾娘坐在他身侧,将那书信也读的七七八八,她也知道这男人此刻在计较什么。
可不管计较什么都晚了,事情已成定局,此刻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多没意思啊。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徐二郎非得生两天闷气。
瑾娘就顺着徐二郎的心意说,“这李和辉看着人模人样的,一副端方君子的作态,谁知道肚子里这么多鬼蜮伎俩。这人啊,果然不能只看外相,不然怕是被人卖了替人数钱都不知道。”
徐二郎瞅她一眼,瑾娘对着他讨好的笑笑,“好了,不生气了啊。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就行。李和辉和翩翩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做哥哥的,难不成还不乐意妹妹嫁个如意郎君啊。好了,可别再生闷气了,你若真觉得心里不舒坦,大不了在婚期上多给李和辉使两个绊子,让他不能那么快娶得美人归。也算是报了他算计母亲和翩翩的仇,你看这样成不成?”
徐二郎轻哼一声,不说什么了。
瑾娘却明白他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过成亲的时候,呵,那时候再说。
稍后徐二郎又翻开李和辉的书信看起来,瑾娘觉得李和辉若是个机灵的,怕是会在信上对徐二郎致歉,说什么得罪了伯母,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云云。她懒得看,就吩咐丫鬟看看几个小主子都忙完没,忙完就准备吃饭了。
……
日子就这般忙忙碌碌的过着,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进了七月。
七月瑾娘又收到长安长平的来信,信中两小子说今年还会来河州一趟。看婶婶需要什么东西不需要,若是有想吃的想用的,写信告知他们,他们……若是用的且罢了,直接给买来。若是吃的,那就只能请个厨子给送到河州了。
瑾娘看到这书信,乐不可滋了好半天。
等中午小鱼儿、荣哥儿和长乐过来用午膳时,她就和三人说,“赶紧的,你们有什么想要的,都写下来告知你们两位哥哥。你们哥哥都是有钱人,钱多的花不完,他们既然有心当善财童子,那咱们就做一回好人,帮他们把那金山银山花一花。”
几人闻言都精神雀跃起来。
就连长乐,都乐呵呵的说,“那可好,我有许多想要的药材还没买到手,正好让哥哥们给我稍带来。”对于坑哥她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像是婶婶说的,哥哥们富裕着呢。他们手里有叔叔分过去的,早先家里的七层产业,这几年被忠仆打理的不错,每年进账都很丰厚。那些银子除了一部分留做流动资金,其余又重新投资,买房置地,开新铺子。钱生钱,利滚利,所以两哥哥现在手头上非常宽阔。
坑他们几个钱,让他们买些东西,一点都不过分。
小鱼儿想了想说,“河州到底偏僻,这边衣裳时兴的样式都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怕都是京城过时的样式了。我就想着,哥哥们既然不缺钱,不如给我带些时兴的衣裳首饰来。我也是个小姑娘了,也要打扮起来了,不然和人攀比时总低人一头,我这脸面上过不去啊。”
瑾娘和长乐闻言,俱都点了点小鱼儿。这丫头,说的都是什么话。
荣哥儿也笑嘻嘻的道,“我想要几方好砚台。听说上好的端砚只有京城有,让哥哥们来的时候顺便带两盏来就是。那东西体积小,不占地方,哥哥们要是想多给我买几盏,我也没意见。”
屋里人俱都哈哈大笑,长乐笑的也很高兴,她就又说,“也不能只给咱们三个要东西,还有小三小四小五呢。他们虽然小,但也快能说话了。这么着,我替他们做主,让哥哥们每人替他们打个金镶红宝石的项圈带来,权作是给三胞胎的周岁礼了。”又说,“反正距离三胞胎周岁也没几个月了,届时他们不肯定不在。人不在,礼肯定不能少。不仅不能少,礼还要厚重。金镶红宝石的项圈就不错,我觉得这个可以,你们觉得呢?”
小鱼儿和荣哥儿一脸深沉的点头,“我们觉得也可以。”
瑾娘捂着肚子笑的肚子疼。
这三个啊,她不过起个头说一句,结果他们不仅把她说的话当真了,还更过分的算计起东西来。看长安长平来了河州不收拾他们这几个小没良心的。
这一年到头不想着给哥哥们送东西且罢了,还绞尽脑汁盘剥哥哥们的银子。谁家的弟妹是这样的,那都是丢出去,不然看多了伤眼。
瑾娘无语的时候,那边姐弟三个已经准备用过午膳就去写信了。
也就是这片刻功夫,他们把给瑾娘要的东西也想好了。就让哥哥们送她一件紫貂斗篷。瑾娘至今为止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可这河州冬天太冷,她又是个畏寒的,所以冬天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她倒是也有不少斗篷,出门都穿斗篷御寒。但自己的,和孩子们孝敬的能一样么?所以还得让哥哥们给送个紫貂的斗篷来。
顺带着,也给叔叔要个斗篷吧。一紫一黑挺相配,而且看着贵气,叔叔和婶婶穿着肯定好看。
这边的书信很快写好,让下人发了出去。
然后不管是瑾娘还是长乐几个就不关心这事儿了。
长安长平的院子是一直有收拾的,下人们不说每天会打扫,可隔三差五总会拾掇拾掇。如今把话传下去,不管是洒扫还是东西的布置,都有人操心。
不过为表对哥哥们的关心,长乐和小鱼儿在学习之余,也会到他们的院子里去看看,或是挑个花瓶放过去,剪一支荷花给屋里增色,或是挑拣了新的写意画挂上,让书房多些文人的气息。
不仅是长乐和小鱼儿,就连瑾娘,也特意叮嘱下人将几人上年用的床铺都搬出来晾晒,又重新缝制。
她还让人给几个小子各自打磨了一把银枪做见面礼,怕是会把那几个小子惊喜的恨不能窜到天上去。
府里忙忙碌碌,大家见缝插针的往院子里安排东西。至于其余时间,还有各自的课业要完成。
瑾娘当然没有课业,可她要出门交际。有时候出去会带小鱼儿,有时候带长乐,再不行就带着荣哥儿。
至于每一次究竟带谁,那就看姐弟三人谁有空了。
是的,长乐三人的行程可是很忙的。要拨冗陪瑾娘参加别人家的宴会,那真是非常非常困难。
小鱼儿大了一岁,功课学的更认真了。不管是书法字画,棋艺舞蹈,还是文史类的功课,亦或是其他,小姑娘学出了兴趣,就花上比之前多几倍的精力和耐心用心学。
长乐呢,如今已经被李大夫准许给病人诊脉了。但她年纪小,很多病人不信服她的医术,也是担心她还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她诊过的病人,李大夫都会复诊一遍。不管是在脉象或是在用药上,再给长乐些许指点。
长乐完全沉浸进去,学的非常入神。她和小鱼儿院子的灯火,也因此常常亮到深夜才会熄灭。
之后瑾娘听丫鬟们说及此事,觉得不妥,特意将两人叫过来,说了早睡早起的好处,两人才改掉那毛病。
不过晚上睡得早了,连带着早起也跟着起的早了。有时候五更的梆子才响起,长乐就起来背医书了。
她和小鱼儿一个院子,那边动静再小,烛光总是遮不住的。小鱼儿因此醒来,觉得再睡下去是罪过,也就跟着读书。
长乐和小鱼儿以身作则,荣哥儿就是想睡也睡不下去。后来的结果就是,姐弟几个每天早睡早起,渐渐形成规律。
可瑾娘依旧觉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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