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族谱和姻亲谱系是徐二郎进入官场后,瑾娘就开始努力学习记忆的东西。可东西太过杂乱,要是见到人说不定还好“对号入座”,可其中许多人都是只听说过没见过,更甚者听多没怎么听说过的,去记忆他们的姻亲关系,真的让人头大。
但这事情还是一个成功的当家主母必须去做的,不然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许是一句话不得体就把两家人得罪了;更有甚者,误把豺狼当良友,最后为什么被人坑害了都不知道。
柯柯有这个本事,且如今还努力向母亲学习管家和处事的计较,并且进步很快,这就让瑾娘非常满意了,虽小夫妻两的将来也少了几分忧虑。
瑾娘见过柯柯,就让小姑娘和翩翩、萱萱说话去了。
在三人离开前,瑾娘还给翩翩使了眼色,翩翩登时垂首捂嘴笑起来。
为了让青儿哥哥和柯柯多一次见面的机会,嫂嫂真是很拼了。
不过也是五公主和柯大人开明,要不然也不能明知道青儿哥哥住在府里,还让柯柯过来府中玩耍。
长辈们真是努力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培养感情,他们之后若不能恩爱甚笃,长辈们肯定要伤心了。
今天还不止是柯柯登门,还有宿迁。
因今天是休沐日,而徐二郎和瑾娘这两天就准备回去河州,宿迁就早早过来。
李和辉这几天也住在徐府,三个知己好友碰面,免不了说些过往,再说些朝堂动向。
朝堂上如今还算平和,虽说早先就存在的争执和明前干豆没有消失。但是从肃王进京后那种紧绷的气氛,却似乎消弭与无形了。
这种变化,徐二郎虽说不是主因,但其中也有他一份功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鞑子被打退了,朝廷对外宣扬了国威和国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见状自然要迟疑一下,要斟酌早先的动作是不是太大,是不是适合再进行下去。
再有就是徐二郎将河州的世家门阀铲除干净,这就使得朝堂上一些老牌勋贵提心吊胆起来。往常他们为显尊贵,都是和允文帝对着来。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连朝廷的政令都屡屡反对。
可如今允文帝的底气上涨,他们的气焰就略显不足。为此朝堂上少了争执,自然就安静平和许多。
但是,这也只是一时的。
宿迁竖着大拇指冲宫外的某处王府指了指,“野心就没消减过。看似隐晦的很,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狼子野心。也就陛下顾念兄弟情分,想要给他改过的机会,才一直没动手。”
李和辉喝着茶,奕奕然的接了一句,“不动手许是担心打草惊蛇,更有可能是养精蓄锐,一被一击毙命。”
宿迁闻言散漫的叹了一声,“好好的日子舒舒服服的过不行么?总想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命作没了。”
徐二郎没说话,眉心却蹙了起来。
他这几年在河州,对朝堂的变动感觉迟钝了些。虽然通河和李和辉、宿迁都有不间断写信过来,告知他朝堂诸事,他也经常翻阅朝堂的邸报,但有些东西,他了解的还是不够深刻。
倒是如今,他认识的更深入一些。
看来,那位王爷还没死心。
李和辉突然开口,“陛下有意放我出去为官。”
他话音才刚落下,宿迁就迫不及待接了一句,“你想外放?”
徐二郎却道,“陛下有意培养你做股肱。”
这是事实,毕竟若不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子,且准备将来重用他,允文帝怕是不会想到要将侄子外放出去。
遍观朝堂,二品以上官员不管是不是世家出身,全都有外放经历。也只有在下边磨砺过,资历和经验都攒足了,以后步步高升才不是梦。不然只指望在京城按部就班升迁,一来太慢,二来不了解外边民生,就如同万丈高楼地基没打好,之后做什么都不能得心应手,也不能有服众的本事。
徐二郎就说,“外放也好。正好趁年轻多去几个地方,以后陛下提拔起来,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李和辉闻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和辉如今也不在翰林院当差了,而是在大理寺。早在上年他已经入职大理寺了,也是上年,徐二郎攒下大功劳,还请示陛下如何处置吃里扒外的世家。
之后允文帝写了圣旨,还特意点了一名大理寺官员前去河州协同“办案”。当时李和辉有意争取一下前去河州,毕竟那时他和翩翩的婚期还没定下,想着亲自过去卖个惨,好让未来的大舅哥心软。
然而允文帝担心他威严不足;更是忧心那个时节去河州,他冻坏的身子;还不想他被朝堂上的世家忌惮攻讦……出于种种考量,李和辉没有去成河州,而去河州的是大理寺出了名铁面无私的一位官员。
这事情就不说了,且说李和辉在京城呆了几年,也有出去走动走动的意思。
他还没入京前随祖母住在仓平老宅,那时一年里总有一半日子是在外求学。日子过得惬意潇洒,倒是入了京城,言行举止处处要符合一位皇室宗亲的身份,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束缚。
宿迁和徐二郎听到他有这个意向,就都点了头,说他,“出去走走也好。”
随后徐二郎又问,“陛下可给你定下去哪个州府?”
“这个还没说好。”李和辉有些好笑,“陛下有放我出去的考量,可似乎担心祖母会不舍,倒是想让我想说通了祖母,他才好安排。”
徐二郎和宿迁闻言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允文帝性喜女色,还与诸多朝臣的内眷勾缠不轻。于私德上,他有些亏欠,行事也不够果决。但这皇帝还是有颇多可去之处的。就比如他仁政爱民,知人善用,顾念旧臣,还特别重感情。
当然,这个重感情,是他的好处,可也因为重感情,在某些事情上就迟疑不决。
就比如肃王这件事,若按徐二郎和宿迁的意思,自然是先打压下去为好,可陛下全然没这个意思。就怕之后酿成一场连陛下都控制不了的灾祸。
说完李和辉,徐二郎又看向宿迁。
宿迁摆摆手道,“我如今先在吏部干着,等什么时候腻了,我再出京转转。”
徐二郎想想宿迁的职位,吏部的员外郎,很多宗卷其余几部的官员不能借阅,但吏部的官吏都是可以阅读的。
宿迁有造化到了吏部,若是好好干,把该学的东西学到手,之后去了地方,也如虎添翼,不愁干不出一番大功绩。
他就点了头,不说这些了。
之后宿迁说起家中的长子这两日相看了一位姑娘,父亲在国子监当值。对方家境人品都尚可,长子也中意人家姑娘,若不出差错,这两日两家就要互换更贴了。
这是喜事,李和辉和徐二郎自然恭喜他。
只是李和辉除了为宿迁高兴外,心中有些惆怅。
他们是至交好友,结果宿迁的长子都要定亲了,他的长子至今还没有踪影……
这真是额让人伤心的事实。
两日后徐二郎和瑾娘带着几个孩子一道回河州。
徐母想把长乐和三胞胎留下来。
翩翩一走,老二一大家子再一走,府里就太安静了。任是徐母这么喜欢安静的人,想想届时府里如同一汪死水没有动静,也有些发愁。
但长乐有些私心,不想留下。
京城固然好,但是在京城她要固守一个贵女的本分,不好总是出去行医。
去了河州就不同了,河州民风更彪悍粗狂一些。也是日子艰难,街道上总有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女子。她在河州行医不会被人说闲话,反倒因为医术高超很受人敬重。
她在哪里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感觉自己的人生也更有价值。反观在京城,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被关在一个精致的笼子里。笼子很美,也有人定期给她提供美食和甘露,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长乐赧然又羞愧了拒绝了祖母,而三胞胎,那更直接了。一听祖母要他们留下来,三胞胎差点崩溃的大哭。
他们才不要离开爹娘哩。
尽管娘坑人了一些,爹又经常见不到面。但是有爹有娘的孩子才能安枕无忧的当小宝宝,而若是没了爹娘……不行,太惨了,想想就心疼自己。
徐母留不下几人,气闷的不得了。在瑾娘和徐二郎诸人离开后,她就捶了徐翀好几下。
“你个不争气的,你倒是给娘生两个孙子抱啊。你哥离的远,几个孩子我几年还看不上一眼。到时候你就在京城找个媳妇,届时不管你领媳妇去任上也好,把媳妇丢家也好,你们先生两个孩子,我给你们带着。”
徐翀才不放心他娘给他看孩子。
他二哥都不放心,他更不放心。
他爹娘都是什么德行他可太清楚了,到时候让娘把他们孩子养成不食人间烟火,只会琴棋书画的小古板,或是被爹熏陶成个浪荡花丛的纨绔子弟,他找谁哭去。
所以生孩子什么的就别想了,这几年都别想了。
等他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了,再说这事儿不迟。
徐翀丢下这话就转身走了,徐母急的在身后喊,“你又干什么去?这大热天的,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就不能消停的在家呆着?”
徐翀背对着他娘摆摆手,“新肉都长出来了,早好了。您就是不关心我,才不知道我伤口恢复如初了。得了,您快回府歇着去,太阳大,一会儿您再中暑了。”
说着话徐翀拐了个弯,消失在胡同口。
等徐翀没影了,翩翩才抿着嘴哄她娘,“咱们快回去吧,这天可太热了。”
徐母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可不是么,这大热天的,你说这赶路回河州得多受罪啊。大人还好说,可几个孩子,你说说这要是热中暑可怎么办是好。”
翩翩闻言也有些忧心,如今都六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酷热。这天呆在放了冰盆的屋子中,吃着放了酸奶的果子看闲书最舒适不过,可她可以这样享受,哥哥嫂嫂和几个侄儿侄女却要受罪了。
天热几个孩子肯定不好受,加上赶路辛苦,可别病在路上。
翩翩愁眉苦脸的,想说还不如让哥哥参加完她的婚礼后就出发好。那时候天还没这么热,即便一天热过一天,他们一路往北也不用受太大罪。说不定等他们到河州了,那边才有京城这温度。
可惜,回来一次太难了,哥哥待到假期最后一天才出发,结果就赶到这酷暑的天气。
翩翩满心忧愁,苦着脸吃不下饭。
李和辉下衙后来接她回家,两人自然在徐府吃了晚饭才离开。
他们在徐府住了有些日子了,如今二哥他们既然离开,他们也回家一段时日。之后翩翩若是想爹娘了,再回来就是。
许是担心几个孩子过度,在瑾娘和徐二郎出发后许多天,翩翩多缓不过劲儿来。也可能是天真的热了,她没有食欲,若不是李和辉看着,一天还用不下一小碗饭。
李和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让翩翩多吃些,中午休息时还急吼吼的跑过来和她一起用饭。
这样的天气,坐一路马车会舒服么?李和辉通常热的汗流浃背,翩翩见状自然心疼的恨不能抹眼泪。
她也不是矫情,是真吃不下饭。可也不忍得丈夫为了她这么糟践身体,就和李和辉说,“我以后好好吃饭,你中午就不要回来了。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我,我让梧桐看着我还不行么,要是我不好好吃饭,回来你罚我。”
后两个字一出,两人都顿住了。
实在是这个“罚”忍不住让人胡想联翩。
之前没成亲前,翩翩也不知道这人是那么胡闹的人。可如今,她可再不会被他谪仙的样貌骗住了。
翩翩面红耳赤,娇羞的眼睛汪出一泉水。李和辉见状满心悸动,但如今确实不是做某些事情的时候。
他喉咙滚动几下,强制默念静心咒,良久才平复下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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