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长洲和长晖,就是长乐、小鱼儿和长绮,都用艳羡的眼神看着荣哥儿。她们也想去书院,但是大齐只有男子书院,没有女子书院。所以他们也只能想想,而不能付诸实际行动。
但是去书院啊,真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想想书院中的汗牛充栋的书籍,书院中年龄相仿的莘莘学子,书院中德高望重的诸位先生……众人突然觉得已经端到桌上的菜肴都不香了。
荣哥儿看到诸人面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讲道理啊,咱们府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去书院读书,大哥二哥可是早几年就去了的。怎么大哥二哥读书你们没什么反应,我这一说过去,你们就这么,用这么瘆人的眼神看着我?”
小鱼儿哼哼说,“那能一样么?”
荣哥儿好整以暇笑问,“那怎么就不一样了?”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小鱼儿也说不清楚。反正她有记忆来,两位哥哥就去书院读书了,她也不觉得哥哥们去书院读书有什么不对,有什么让人稀罕的。可是弟弟比她还小呢,她都没去,弟弟怎么能去呢?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小鱼儿觉得,她此时的心态,约莫就是这种。
但是太不应该了。
弟弟去而她不能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是女子,和别的可没有关系。总不能因为要让她心里舒坦,弟弟就真个在家独自学习一辈子吧?
那弟弟还能长进么?弟弟还能结交到知己好友么?弟弟还能小小年纪力压群勇,争取殿试上夺魁,留下“父子双状元”的美名么?
哎呦,不管为了其中那一个设想,弟弟都必须走上更广阔的舞台才行啊。
小鱼儿转过弯来,就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弟弟,“既然爹都安排好了,那你就去应天书院读书吧。不过既然去了就得好好读,也要读出个名堂来。可千万别辱没了爹爹的名声,不然姐姐让你好看。”
她挥舞着自己捏紧的小拳头吓唬荣哥儿,但荣哥儿也不是被吓大的,那里会被姐姐吓唬到?不过为了捧场,荣哥儿还是连忙作揖应承,“姐姐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绝不辱没父亲和小舅舅的名声。”
小鱼儿恍然大悟,对哦,还有小舅舅呢。
他们小舅舅是正儿八经的应天书院学生,还是应天书院的副山长的关门弟子。傻弟弟若是学好了还好意思出门见人,若是成绩太差,啧,可会将小舅舅给一道连累的。
长洲长晖将兄姐两人说的热闹,两人恨不能急眼。
怎么就没人搭理他们呢?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进书院读书了。
“娘啊,娘啊,爹爹书信中没有安排我们读书的事情么?我们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在府里呆着,看着这三尺天空,我们的胸怀都缩小了。娘啊,让我们跟着哥哥一道去书院吧,人多了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担心哥哥在书院被人欺负。”
荣哥儿在旁边差点被气笑了,他被人欺负?开玩笑的么?
他指着两个小混球,“再敢胡言乱语,今天的功课翻倍哦。”
长洲不怕,“你又不是先生,你说的话不算数。”
长晖默默点头,紧紧靠着长洲。
荣哥儿龇着大白牙,呵呵一笑,“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每晚上写的大字可是我审批的。字体究竟合格不合格,需要重复写几遍,可是我说了算。”
长洲长晖如遭雷击。
对哦,写大字是他们满三岁后就有的功课,每天两张,从不间断。早先是爹爹亲自给他们批改,后来爹爹忙起来,此事就交给了三哥……
他们还是有一点小尾巴被三哥捏在手里的,所以就这么挑衅三哥,真的好么?
两小的瞬间安静如鸡,想来是想到了之前被哥哥支配的恐惧。
他们两个安静了,其余几人便笑了。
活该哦,就是欠收拾,被收拾收拾就安生了。
瑾娘和荣哥儿说,“等七日后你小舅舅休沐日,让你小舅舅亲自送你过去。书院不让女眷过去,娘就不跑那一趟了。况且你小舅舅是书院考出去的学生,和书院中的夫子都熟悉有他安排你们我很放心。这事儿你爹早就考虑好了,不过回京后事情繁忙就搁置下来,这不,等事情处理好了就赶紧写信告诉了娘。至于长洲和长晖,他们两个不去。他们还小,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书院中又不让带侍候的人,总不好到时候再让你看顾他们,那不耽搁你学习么?”
长洲和长晖年龄确实小一些,即便要去书院也不急在一时,等去了任地再安排此事不迟。不然在应天书院读两月,回头再转学去任地周边的书院或私塾,那多麻烦。不说孩子要重新适应教学习惯,就说教授的进程也不一样,孩子们无缝切换也是很累的。
瑾娘说完话看了长洲长晖一眼,两小的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起来。他们看起来惨兮兮的,跟蔫了的茄子似得。
但事情就是瑾娘说的那个情况,总不能让荣哥儿学习之余再照顾他们,那孩子该多劳累。
她就拍拍他们的脑袋安抚,“你们乖啊,等你爹去了新任地,届时把你们送到周边的书院去读书。”
“怎么的?”
“娘你说话算数,你可不能哄我们。”
“娘你发誓,你绝对言出必行。”
“要是爹不同意,娘你得替我们说服爹。”
瑾娘被闹得差点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发誓,绝对言出必行,绝对把你们送到书院去。”至于你爹会阻止什么的,绝对不会存在的。你们以为自己很讨喜么?并不!你们爹偶尔也会被你们蠢的想自闭,巴不得把你们丢的远远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终于把事情说完,能安安生生的吃顿饭了,瑾娘由衷的松口气。
饭后将几个孩子全部撵出去,她沐浴后躺在床上狠狠舒了口气。
又是怀念徐二郎的一天。
有他在她哪至于这么烦躁啊。棘手的事儿交给徐二郎,她坐享其成就是。哪像如今,什么事儿都得自己上,什么事儿都得操心,瑾娘觉得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她眼角都长皱纹了……
翌日瑾娘收到青儿让人递来的话,说是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晚上他会带着柯柯过来府上用饭,顺便和荣哥儿说说话。青儿还道,“要是姐姐有空来林府也可,爹地和姨娘几日不见了也有些想了。”
瑾娘听到这话后,考虑了去林府的可行性。她是想去林府看看父亲和姨母的,可林父不止有他们一家,还有舅母一家呢。到时候再被舅母缠上,瑾娘想想那场面就头皮发麻。
不过也不怕,徐二郎现在不在京城,她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推辞。届时只把事情推到徐二郎回来后,舅母就是急眼也没办法。
瑾娘打定了主意,就等到下午几个孩子都下了课后,让他们换身衣裳去林府。
两个府邸离这么近,现在过去也能赶上晚饭。
长洲就忍不住抱怨,“让我们少上一节课咱们早点过去不好么?娘您就赶着饭点去吃饭,我外祖父母见到您这作为肯定要伤心的。”
瑾娘拿了个红红的樱桃塞他嘴里,“快吃吧,就你话多。”
樱桃如今刚上市,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
徐府在京郊山上的庄子中也种了几株樱桃树,不过因为植株的关系,结出的樱桃都比较小,而且不够甜,又酸又涩很不好吃。
瑾娘准备拿那些做樱桃酱,至于他们现在吃的这些,是府上的管事特意在市面上采买的。樱桃个大还红,果肉水润饱满,核还非常小,吃起来过瘾。
管家买了整整一篓子,就这一天就被几个孩子祸害去一小半。再加上往府里各处送的,一大半就没了。
还剩下的半篓子如今被瑾娘装车上,准备给带去林府给二老尝鲜。刚才长洲要吃瑾娘担心他牙酸没给,现在为了让他闭嘴,瑾娘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又塞了一个。
到了林府所在的胡同时,倒是赶巧了,他们竟和青儿的马车碰了个正着。
青儿刚从衙门回来,看见姐姐和结个外甥也非常高兴,招呼着几个小子,“到小舅舅这里来。”
长洲长晖闻言立马跑出去,砰砰蹦下车,麻溜的上了青儿的马车。
瑾娘见状忍不住嗔了青儿一眼,“这都到家了,还来回折腾。”
那边车厢中舅甥三个闹成一片,瑾娘再说什么,他们只做听不见。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瑾娘闻声唇角也忍不住翘起。
青儿成亲后性情愈发开放了,以往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嬉笑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可如今,果然,爱情才是让人年轻的秘药。
到了林府,瑾娘果真被沈姨母好生唠叨了一顿,沈姨母想几个孩子想的不得了,可又不好过去接人,担心耽搁孩子们功课。
好不容易听到瑾娘今天过来的消息,她就等啊等的,结果等到天都黑了,这孩子才过来。
瑾娘忙不迭赔罪,“下次即便我不来,也先让他们几个过来陪您说话,您看这样成不?”说着话还忍不住叹口气,“姨母有了外孙,如今是愈发不稀罕我了。我这以后还是少登门吧,不然被人晾着我也很尴尬啊。”
沈姨母气笑不得的指着她,瑾娘担心老人家真气到,赶紧过去哄,“我故意说话逗您玩呢。您啊,以后想我和孩子们了,只管让个小丫鬟去传话,我不管在做啥都第一时间跑过来。”
沈姨母总算笑了,不过却还是念叨,“不能耽搁孩子功课。以后你们有空就来。”
柯柯此时陪着换了常衫的青儿过来了,夫妻两个对视时满是火花,这浓情蜜意的模样羡煞旁人。
瑾娘赶紧拉了柯柯过来坐,“要是青儿以后欺负你,你告诉姐姐,我给你做主。”
柯柯抿着唇羞涩的笑,“才不会。”
瑾娘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
柯柯羞着捂脸,“我知道了,以后告诉姐姐就是了,姐姐故意羞我。”
姐姐菜不承认她有这恶趣味,她怎么会故意臊人家新婚的小姑娘呢?她有这么无聊么?才没有,才不会,她的人品很有保证的,可不能污蔑他。
将要用膳时舅舅一家没过来,青儿体贴的解释了几句,“舅舅家这几天都是单独在那边开饭的,这样方便。”
确实,毕竟来林府的还不止是舅舅和舅母,还有他们各自的儿女,以及他们的夫婿、妻子和孩子。人多了事情就杂,还容易出矛盾,所以还是分开吃的好。
再有一点还是因为柯柯身份贵重,舅母想着这些权贵人家都特别注重不见外男这规矩,就担心沈城和明珠的男人犯忌讳。因而特意提出以后他们在自个儿院子里吃,这也好过吃饭时分桌,再往中间放个屏风那样不尴不尬的好。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定下的,两家虽还在一府上住着,但还是分开各吃各的了。
不过,“舅舅这几天在外边看房了,想在京城置办几个院子和宅子。”
瑾娘“哦?”了一声。
青儿就说,“舅舅许是也觉得尴尬。不过舅舅有意搬出去,舅母却不愿。”
那也是可以想见的。
毕竟搬出去了,自然而然的见得就少了。她还没达成目的,还没让人给沈城安排好差事,自然不愿意离开。
“不过这事情还得看舅舅,舅舅若执意如此,舅母就是反对也无效。”
瑾娘点点头,继续吃饭,没再和青儿说话了。反倒是荣哥儿,和他小舅舅聊的火热。荣哥儿对书院的夫子什么脾性很好奇,书院的功课怎么安排的,他也想知道。另外关于大小考试啊,分班啊,他多的是问题想问。
可是,这正吃饭呢。
瑾娘就说荣哥儿,“先吃饭,等吃完饭再问你舅舅。你就舅舅在衙门里忙一天了,也让他填饱肚子松口气再应付你。”
荣哥儿闻言脸一红,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太着急了,都忘记关心舅舅的身体。舅舅劳累一天肯定想舒坦一些,都怪他没注意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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