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族中。
丧仪十分简单,按照何老的要求,不能超过三天。
门口没有如流水一般的马车,堂中吊唁之人三三两两。
何老的长孙何平荣跪在灵柩一侧。
遥想幼时祖父每日只接待有数的五人,雷打不动,那五个名额要从半年前就要排队等候,门口的马车,书房中进进出出的人,只觉得让人头痛。
他默默跪着,心中的任何复杂情绪,一天下来,也已全部平息。
有小厮匆匆来报,何平荣有些愣怔,知道小厮焦急呼唤几声,他才像是突然清醒,猛地起身,摇晃了一下站稳,正了衣冠,随着小厮出门。
赵衍一身素白,带着刘庆已经往祭奠正堂而来。
何平荣突然眼睛有些湿润,匆匆抬起衣袖,擦干眼角,三步并成两步急急迎了上去。
赵衍于正堂上了三炷香,将刘庆手中一个长达三尺的檀木盒子交到何平荣手中,嘱咐他随何老一起下葬。
何平荣躬身接过,将赵衍一直送到了马车前。
小厮接过何平荣手中檀木盒子,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
何平荣回到正堂,打开檀木盒子,大吃一惊。
这是——千里镜?
昨日的确有人来,告知千里镜终于制作成功,还要当面交给何老掌柜。
但昨日大家都像是失了主心骨,何平荣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告诉来人祖父已逝,他也不敢收下如此珍贵稀有的东西,就没有收下。
谁知,今日殿下不但亲自过来吊唁,还要将一个千里镜随同祖父一同下葬。
何平荣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他的眼泪却再次掉落下来。
祖父少年时接受祖产,打理得井井有条,刚刚加冠,票号就已经发展到有十几个之多,年纪轻轻便已名扬天下,父亲自由聪慧,祖父年事已高,渐渐将产业交给了父亲。
可是……
何平荣自认没有堂叔何正开那么豁达,他只要一想起就恨不得杀到燕国,手刃仇敌。
燕国白贵妃不但迷惑了老皇帝,白贵妃带来的一批妖女更是搅得民间大族覆灭惨事连连。可现在的皇帝却不思复仇,耽于享乐,他的太子体弱多病,他的孙子不是愚蠢至极就是懦弱无能,不消燕国来犯,自己就要灭亡了。
世子殿下虽然同他们一样,没有逃脱那场灾难,活过了第一个二十年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二十年,可他还是个血性之人,立下誓言,燕国不灭,决不闭眼。
他心中叹息,如果殿下不是从小中毒,他何氏一族哪怕拼了所有根基和家底,也要让他登上那个至高之位。
赵衍刚刚回到大理寺,就有一个案子报道了他的跟前。
刚成亲不久的白家二少,是鸿胪寺卿白大人幼子,他的妻子在白马寺上香后回府上吊而死,后发现她身上有一片僧袍的袍角,有传言说白二奶奶行为不捡,和出家了的表哥空无大师有染。二少怒极攻心,吐了几大口血后,人马上也没了。白大人在御书房里将头磕了个大洞,要求皇上查明真相,还儿子媳妇一个清白。
赵衍看着卷宗,发现所有的线索对白二奶奶都是十分不利,明面上完全可以用自杀来结案了。
思忖良久,吩咐刘庆将雷掣带来,又将死者身上的物证袍角和刚刚从白马寺取回的从圆寂僧人空无处找到的僧袍放在一起对比,完全吻合。
赵衍看着雷掣两边都嗅了嗅,却发现它没什么反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者没有联系,那为何白马寺僧人一口咬定,白二奶奶身边上的僧角就是从寺里带走的?
看似简单的羞愧自杀,似乎还真是不简单。
赵衍用琉璃放大镜仔细看着袍角和僧袍断口处,几乎严丝合缝,他放下,让刘庆去找白大人和他夫人的卷宗。
林若菡让冬青送走了李掌柜,她没有接受李掌柜的建议,自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之女,还没有这个脸面和晋王府这种高高在上的权利中心,能有什么面子情,账目清楚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那个严肃的赵先生人不错,可他并不能代表璀璨阁,更不能代表晋王府。
林若菡可不敢忘记,诚王不过是当今的堂叔,就敢如此一手遮天,晋王可是太后的嫡子,当今的胞弟,权利只会更大,这样的地方,还是少招惹的好。
李掌柜没有反驳,躬身退下。
清风外出带回了针具的成品,一套十二支不同规格的针具放在眼前,林若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摸着针筒,林若菡将心中所有杂念抛开。
晚膳过后,林若菡请了林清江过来,让林清江挑了几支带走。
林清江十分好奇,听着林若菡关于急救和注射的理论,似乎大有启发。又看到了林若菡关于实验室改造的一些图纸,更是十分好奇。
林若菡简单的说了一些装置和设备,其中关于药物萃取的部分,林清江听得十分仔细。他发现,按如此步骤萃取之后,药性应该会更加圆融绵长,有些体弱对药物已经不是很耐受的人来说,那句古话是药三分毒甚至都可以改为是药一分毒。
林若菡看着他眼中亮光不断,随即匆匆离开,也没有挽留。
林若菡继续建造她的药铺,只是实验室里的装置和设备,她只能暂时放一放了。她既不想改变,短时间内也不想在去璀璨阁见赵先生。虽然人家对自己顶着一脑门花瓣没什么想法,可架不住自己真心觉得尴尬。
哎,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林若菡心里想。
药圃到是不难,李掌柜还是请了上次的工匠师父,将松涛苑罩房后面的一大块空地辟成药圃,既要有暖房一样的作用,又能有药田一样的设施,工匠师父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那日下午,林若菡正在书房里对着图纸琢磨,王嬷嬷站在她身边,老半天期期艾艾的。
林若菡抬头朝她看:“有事?”
王嬷嬷终于一咬牙一狠心:“老奴眼看着大小姐的药铺就要建成,想——毛遂自荐!”
林若菡点头:“谁?”
王嬷嬷脸上有些自豪:“老奴的儿子,林安。他在庄子上随着我男人,给老爷种植草药多年,我想让他来这儿给大小姐效力。”
林若菡继续点头:“可以。”
王嬷嬷喜出望外,但有些担心:“老奴的儿子是个锯嘴葫芦,大小姐可别嫌弃他不会说话。”
林若菡思索一会:“能种植就行,心性好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王嬷嬷领着一个瘦高个的青年来到林若菡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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