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赵玥眼神凌厉地盯着章瀚志发髻,随后看向杜曦城,过了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丝像是宽厚的笑容,“伯爷请起。”
章瀚志起身,“王爷酷似皇上,却比皇上更加睿智宽和。”一句逢迎,圆过自己前世才见过康王的隐情。
赵玥大度请章瀚志落座,三人闭门相谈。
一个时辰后,章瀚志离开。
赵玥敢在章瀚志面前显露真身,不仅是因为章瀚志兵力布防这一投名状送得好,也是他对后宫的安排,让他极为有兴趣。
如今当面相谈,赵玥觉得自己的冒险颇有价值。
他决定拭目以待。
侯府外,袁湛骑着他心爱的宝马,风驰电掣地就去了慕容府。
和慕容六狠狠过了几招,两人并排并躺在地上喘气。
“阿湛,许久不见了,你脑袋里不会都装了那些酸溜溜的东西吧?”
“什么话。只是我最近的确要忙着考个功名,好让长辈去人家府上提亲。”
“什么!”慕容六一个鲤鱼打挺,居高临下盯着袁湛,眼珠瞪得溜溜圆,仿佛根本就不认识眼前之人。
袁湛闲闲躺着,架起二郎腿,“不过就是考个秀才而已,应付家里的。我就不信了,连个小小的秀才,我都考不上。读些酸书,能换来个娘子,值!”
慕容六来了兴致,又赶紧在袁湛身边蹲下,“怎么回事,说说呗?”
袁湛确是一脸神秘,“等成功了,再说与你听。”
松了筋骨,袁湛骑着马一路溜溜达达回侯府。
前几天,他详详细细问了夫子,考个秀才需要多少时间,有什么难度。
夫子对袁湛主动求学十分意外,倒是非常仔细的和袁湛说了所有他需要知道的。
袁湛这几天一边上课、一边习武,心里默默计划着自己要尽快取得秀才功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甚至每天习武的时间要挪出多少,成功提亲甚至成亲后,他该如何继续习武,找机会入军营获得功绩。
想了很多,直到今天,他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才放任自己去了慕容六那里,松了松筋骨。
远远已经看到侯府大门,袁湛突然调转马头,几鞭子下去,汗血宝马突然加速,小厮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只得悻悻然回去禀告。
在林府门前勒住马缰,袁湛利落翻身下马,被告知林若菡不在府里,却硬是死皮赖脸往里面冲。
家丁和侍卫知道他是侯府小公子,不敢多加阻拦,只得往二门通秉。
林若菡刚刚测量了面积,准备好伤药要一起送往璀璨阁,听见王嬷嬷一脸纠结地来报袁湛又来了,站在外院死活都赶不走,林若菡原本不想理,可王嬷嬷非要让林若菡去亲自劝说袁湛离开,林若菡只得亲自往外院走一趟,心里想着,这次以后,就算拿着扫把也得把袁湛赶出去。想起就在自家府中,也不会有什么事,王嬷嬷看着在一旁帮忙的两个侍卫,就让冬雨跟在了身后。
林若菡刚走到外院偏厅门口,就看见了一脸兴奋的袁湛。
袁湛一看见林若菡,就像是看见了天边的灿烂的云彩,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
几大步一下子来到林若菡面前,差点将林若菡吓得往后倒退。
袁湛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抓着林若菡的胳膊就往外跑。
林若菡不明所以,被袁湛大力扯着,身不由己往大门口狂奔,没几息功夫,就快要喘不上来气。
袁湛低头一看脸色涨得通红的林若菡,发现她脚步实在太慢,一只胳膊突然伸出,牢牢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搂在胸前,迈开腿就跑了出去。
怀中暖香不断萦绕鼻尖,让袁湛差一点就撞到了自己汗血宝马。
将林若菡轻轻一举,放在马鞍上,然后自己一个飞身,不过眨眼之间,汗血宝马如同离弦之箭,消失在追赶而来的冬雨和一众家丁眼前。
林若菡只听见身后冬雨仓皇的尖叫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呼啸的风。
林若菡觉得眼前景物在飞,自己的身躯在飞。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汗血宝马已经带着两人穿过了街市,来到了郊外。
只觉得腰间袁湛的手搂得更紧,一声“坐稳了”伴随着重重的马鞭声后,林若菡感到自己真正在自由的翱翔。
宽袖鼓风,裙摆飞扬,林若菡全身的血液都随着马儿的奔跑而沸腾,单薄的胸膛里,那颗小小心脏似乎已经能够冲破肋骨,去向无边的自由。
大腿早已没了知觉,急剧的颠簸差点导致林若菡彻底散架。
可林若菡一点也没有将这种疼痛放在心间,那颗小小心脏里,已经被满满的喜悦所填,满塞得鼓鼓囊囊,哪怕剧烈的疼痛都无法挤进去一丝一毫。
那是一个古老而悠远的美梦吧。
城堡里的公主,被骑着白马的王子给掳走。
梦幻却又充满甜蜜!
袁湛一只手搂着女孩的纤腰,一只手扬着马鞭,觉得自己哪怕一直骑到天荒地老,去到天涯海角,都可以。
直到,自己的手背突然觉得有一滴滚烫掉落。
赶紧拉住缰绳,马儿缓缓放慢脚步。
袁湛一边灵巧的翻身下马,一边急急绕道前面看林若菡的情况。
马上的女孩脸色苍白,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的微光,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璀璨。
“若、若菡,”袁湛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没事吧。”
林若菡摇摇头,胸膛里还在擂鼓,心情却已经随着马儿停下,平静下来。
刚要下马,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袁湛眼疾手快,双手轻轻握住林若菡的纤腰,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将她举起来轻轻放在地上。
可是,林若菡大腿剧痛,身体无力,刚落地就软了下去。
袁湛急忙把人搂紧怀里。
柔软和馨香入怀,袁湛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他想贪心地搂得更紧一些,手臂刚刚用力,却看见了一双纤细的小手,抵在了自己胸膛之上。
没什么力气,态度却很坚决。
林若菡被放开了一些,但袁湛依旧扶着她。
林若菡定定看了袁湛好一会,袁湛被她略微深沉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仿佛被自己祖母盯着似的,袁湛微微别开了目光,但手却没有送。
林若菡等着自己心跳平稳,最终和情绪一样平静了,林若菡才挣脱袁湛,虽然身体仍旧不适,但执着退后一步。
“很惊险,很刺激,生平第一次,”林若菡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袁湛瞬间将视线转回,牢牢锁住林若菡的眼睛,似乎被林若菡认同那是天大的荣耀,几乎就要手舞足蹈。
“那当然,我的汗血宝马速度绝对称得上风驰电掣!”
“但对我来说,也很危险,我的身体很弱,无法承受如此大强度的运动,大腿已经被磨破,按照我的身体情况,也许需要将近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才能恢复,”林若菡说着事实,语气中的指责意味并不十分严重。
袁湛脸色瞬间有些垮,林若菡脸色苍白他看在眼里,甚至体重轻得有些让人称奇,可他都没有考虑在内,只能慌忙辩解。
“不会的,我会在你身后,牢牢护着你,就算会掉下来,我也一定会接住你。无论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在你身边。放心,不会有事。”
林若菡有些微的动容。
男孩情窦初开,也许十有八九都很纯真热烈。
他们或者因为对异性身体的好奇,或者因为对心中女孩的过度美化,让他们第一次的感情格外浓烈,随着成长,伴着成熟,这种感情会慢慢消失,也许会被利益权势取代,也许会成为珍贵的相濡以沫,甚至可贵的相敬如宾。
但无可否认,他们此刻情感绝对真实,那些看似说破天的大话也都是发自内心。
至少这一刻。
林若菡感激这个巧合,有这么一个高门大户的金贵小公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个年纪依然保持纯真,然后,被她巧合的碰上了。
“谢谢!”林若菡的感谢,发自内心。
她接受了重生的小小福利,虽然会转瞬即逝。
袁湛忐忑的内心,终于平稳了,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傻乎乎的、懵懵懂懂的笑容。
因为,袁湛是个新手。
他不会知道,如果一个女孩真正被感动,林若菡刚才在自己怀中就会羞得将小脑袋靠在他胸口,不敢抬头正眼瞧他一眼;然后,身体的不适会让她欲推还迎,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任他拥抱爱怜;再然后,那句说破大天感人至深的话说出来后,林若菡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之后,深情不已又小心翼翼的来一句,你真好,而不是,谢谢。
林若菡看到袁湛的笑容,她也笑了。
真是个好孩子!
袁湛也笑了。
若涵不怪我,她一定很喜欢我!
可林若菡得笑容马上被一句平淡的话语取代。
“袁公子,一个深闺女子与一外男同坐一匹马,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招摇过市,我虽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变得更坏,但你如此孟浪的行为,确实不符合你们侯府正派的家风吧,如果你的长辈责怪与你,你怕是也不好受吧?”
林若菡心里向往自由驰骋的感觉,但情感上有些不满袁湛的自以为是。言辞中挖了几个大坑,等着袁湛跳进去。
果然!
“不、不会的!”袁湛急急忙忙反驳。
林若菡好整以暇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是她的名声不会变得更坏,还是他的孟浪的行为不会受长辈责怪。
反正,无论是什么,她的名声坏了,和他的孟浪已经被坐实了。
“不——”袁湛不傻,马上明白了,一开口就马上闭嘴。
不会变得更坏?
那就是维持已经很坏的现状。
不会被责怪?
那就是长辈宽容他的孟浪。
怎么都是错!
袁湛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若菡说得对,他的行为的确孟浪。
可他也是心里有了计划,认定了林若菡就是他的妻子,才会脑袋一热,做出如此唐突的举动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林若菡。
发现林若菡虽然言辞犀利,眼睛里的责怪却少之又少,那双明亮又动人的眼睛,除了有点冷淡,和自己梦里经常看到的,一模一样。
袁湛又充满了勇气。
“若涵,我的确是唐突了你,我向你道歉,”袁湛及其认真诚恳,“可是,我是要娶你的,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也不能算太失礼。”
袁湛试探地,小心翼翼的牵起林若菡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见林若菡并未有挣脱的意思,竟然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
阳光少年接近于成年男子的躯体中,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肋骨、通过血肉,轻轻撞击在林若菡有些微凉的单薄手掌心里。
如此鲜活,如此热烈,如此真实!
林若菡觉得手心瞬间炽热得想要燃烧起来,几乎让她沉寂了两辈子的情感,就要冲破纷乱的杂草,劈开缠绕的枯枝,在泥泞的深渊里,破土发芽,露出一点点的鲜绿。
可,也就是几乎而已。
林若菡眨眨眼,眼中朦胧雾气瞬间消失殆尽。
她没有忘记,侯府是一个什么的存在。
她也没有忘记,眼前少年的长辈是一个什么的存在。
她感谢巧合,但并向往甚至追求这种巧合。
“阿湛——”林若菡声音近乎温柔的低沉。
袁湛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语调,几乎全身沸腾,他牢牢将小手按在胸膛前,整个手臂都有些颤抖。
林若菡抽了抽自己的手,丝毫不能动,不忍心打碎眼前纯真少年的美梦,却不得不如此做。
她不介意名声更坏,不介意粉身碎骨,甚至随时做好独赴黄泉的准备。
这个美好的巧合,是袁湛给她的最好礼物。
而让这个纯真却美好的少年,看清现实,确实她最真挚的还礼。
“阿湛,我们不可能,”林若菡勉力将手抽回来,语气平淡,却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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