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湛狠狠握了一下,才无奈放开纤细的小手。
似乎那股淡淡的微凉还萦绕在心口,袁湛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管林若菡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门第相差太多,你家中长辈对你的婚事应该另有安排……”
刚刚来的路上,好像看见那边上坡上有株非常漂亮的花,回去的时候,最好给若涵摘过来。
“……你一无正经差事,二无赚钱的营生,你说要娶妻成亲,拿什么来娶妻成亲,都要靠着家里吗……”
祖母他们都没有见过若菡,什么时候府里办宴会,让若菡过来,给祖母母亲瞧瞧,也让她们称赞一下自己的好眼光。
“阿湛,我说什么,你可有听见?”林若菡看着笑眯眯魂游天外的袁湛,心里气恼,却也不忍责备。
“听见了,听见了,”袁湛笑得眼睛弯弯,“若菡,刚才的路上我好像看见漂亮的野花了,我带你过去摘,怎么样?”
林若菡还没开口拒绝,却被袁湛一把托起,再次放到了马背上。
林若菡手忙脚乱地胡乱抓着什么,好维持平衡,身体侧坐,看着笑嘻嘻看向自己的袁湛,心里恼怒,却又不忍朝他发火。
“若菡,你抓住这里,我牵着马儿慢慢走,我带你去摘花,”袁湛的声音极为轻快,似乎胸膛里满满的快乐已经溢满装不下,跑了出来。
林若菡看着油盐不进、只顾沉浸在自己臆想的快乐中的袁湛,紧闭嘴巴,牢牢抓着马鞍,不想说一句话。
袁湛牵着马走了不到一刻钟,来到了一个山丘前,漫山遍野的各色野花,在初夏的时节纷纷怒放争艳。
林若菡被眼前美景吸引,看得有些惊讶。
袁湛抬头看看马背上微微有些呆愣的林若菡,极为自豪。
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欢。
将马儿停在小山丘下面,袁湛甚至来不及将林若菡放下来,就急匆匆上山了,一边冲着山顶最漂亮的那株淡紫色野花狂奔,一遍嘴巴里叫喊着。
“若菡,你等着,我把最漂亮的那朵,摘下来送给你!”
林若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这个欢快的男孩,袁湛的热情几乎已经让她将心里浅浅的责怪全部忘记了。
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这样单纯又热烈的感情。
袁湛和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满身的荷尔蒙无处发泄,卯足劲想要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表现一番。
几个纵跃,眨眼间人影已经出现在山丘上,手脚并用,蹭蹭蹭几下爬到顶上,还没有忘记转身朝着林若菡拼命挥手。
“等着,这朵最漂亮的,就是若菡你的!”袁湛简直不要太得意。
林若菡单手狠狠抓着马鞍,虽然心里酸甜的感觉冲击得她几乎难以承受,但脸上还是维持平淡如水。
袁湛小心翼翼转身,在满是石头杂草的山顶弯腰探身,利落的摘下一朵碗口大小的紫色鲜花。
将鲜花小心翼翼放在衣襟里,袁湛想起心爱的姑娘就在山脚下翘首以待,几乎是归心似箭。
“若菡,我来了!”袁湛欢乐地大喊一声,朝着山下就飞奔而去。
林若菡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砰砰乱跳,她深呼吸几口,竭力维持住心绪平稳,内心深处却回应着袁湛的话。
阿湛,我在!
可是,任凭内心深处里再如何的感动,最后的一丝清明还在让脸上的表情维持了波澜不惊。
可是此刻袁湛却被心中的热情,将全身烤得炽热无比,林若菡淡淡的疏离和冷漠,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姑娘最基本的矜持,何况,他刚才还唐突了她。
眼看就要到山下了,距离心爱的姑娘最多几丈的距离,袁湛被石头绊了一下,一个大大的趔趄,差点就滚了下来。
“啊!”袁湛发出短促的惊叫。
林若菡看得清楚,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极度担心之下,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不管自己的腿有多疼,也不管自己离地面有多少距离,一闭眼一咬牙,手掌一撑,就要往下跳。
也许会崴着脚吧?
不管了!
林若菡眼睛一闭,身体马上就要着地。
可下一刻,被一个火热的身躯抱了满怀。
“哈哈哈——”袁湛成功把林若菡骗得担心不已,情急之下不管不顾跳下马,笑的不要太得意,双手紧紧搂着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孩,下巴几乎要抬到天上去了。
嚣张得够可以!
林若菡两辈子的老脸,又一次有些挂不住。
苍白的脸颊露出了一抹淡淡粉色,大大的眼睛呆愣楞看着眼前哈哈大笑、意嚣张无比的男孩,林若菡在袁湛的怀里几乎忘了挣扎。
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吃惊的微微张开粉嫩的小嘴,抬头傻乎乎看着眼前之人。
太可爱了!
袁湛胸口狂跳,心里抑制不住有个声音在狂喊。
抱紧她,狠狠亲一口。
全身肌肉紧绷,最终,袁湛还是记着刚才林若菡的话,狠狠压制了这个念头。
林若菡也很快冷静下来。
袁湛没有意外受伤,那比什么都好。
微微挣扎几下,袁湛很快就放开了林若菡。
怀中一下空落落的,袁湛像是丢了最心爱的武器,一脸的委屈低头,看着林若菡。
刚才惊愕已经完全消失,林若菡抬眼看着袁湛,眼中有笑容,有放心,还有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明白的复杂情绪。
袁湛这才想起,一把抽出衣襟里的鲜花,小心翼翼递到林若菡面前。
“我说过,这朵最漂亮的花,是你的,”袁湛非常自豪,眉眼之间都是飞扬的笑容。
林若菡很郑重,双手接过那朵的确很是漂亮的野花,仿佛在接受她两世为人都为数不多的珍贵情谊。
弥足珍贵,她珍而重之。
少年人犹如阳光满热烈美好的感情,几乎将林若菡苍白冰冷的灵魂都炙烤的无比滚烫,眼中的泪珠再次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阿湛,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单纯的男孩,对我付出过热烈的感情。
如果此生也注定孤独,那么,这一份温暖的感情,也足够我度过余下也许注定孤寂的人生。
袁湛看到林若菡流泪,有些慌。
“你别哭,别哭啊,被我吓着了是吧,”袁湛看着那珍珠般晶莹的泪滴,心疼极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抓耳挠腮,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别哭,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吓你了!”
林若菡抬起衣袖,轻轻地、缓缓地抹干脸上得泪水。
仿佛要在心中永远记住这一刻。
然后,她对着袁湛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阿湛,快点长大吧!”
袁湛不明所以,但不理解的言辞并不妨碍他此刻心中的激动,眨眨眼,想要说我再给你去摘几多更漂亮的,却听见了身后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清风骑着马带着其他三人全部跟着踪迹追了过来,看着林若菡被一脸严肃的凌霜抱着上了马背,五人四骑消失在眼前,心里真是难受的紧。
好像一颗心被挖走了一大半,袁湛觉得胸膛里面又闷又疼。
刚才的欢喜和兴奋,好像随着林若菡的离开,消失的干干净净。袁湛慢吞吞翻身上马,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马鞭,看着回城的路好像比来时不知长了多少倍,顿觉百无聊赖。
一个人安静下来,随着马儿一摇一晃的往前走,回想刚才林若菡的各种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粉嫩嫩的小嘴,以及和梦中一般无二的纤腰,袁湛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亲一口,反正以后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但又很快自豪起来,他堂堂一代少侠,发乎情止乎礼,如何能随随便便轻薄一个姑娘。
马背一颠一簸的,袁湛突然想起了林若菡刚才说的话。
“……我们门第相差太多,你家中长辈对你的婚事应该另有安排,我的身份是做不了你的正妻的,我也不会甘愿做妾。再说了,高门大户里各种关系复杂不说,就算你撒泼耍赖真被你如意了,就你长辈给你后院里塞一堆姨娘小妾的,今日争宠爱,明日争脸面,一堆嫡庶子女你死我活的,我们也不可能真能成为心意相合的夫妻……
袁湛突然笑了。
若菡想得还真够长远的,连子女都想到了。
他们侯府哪有若菡想的这么复杂。
母亲与父亲的姨娘相处的很好,母亲是个宽厚的主母,他的庶出兄弟姐妹日子过的也很安逸,哪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甚至于,他的大伯和堂兄去世,母亲作为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还将嫂子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以前还去佛堂看过嫂子,里面一应俱全,除了吃斋念佛,和以前的生活根本没有两样。小侄子虽然没有爹,可祖母和父亲都将他看护的很好。
若菡没有来过侯府,所以将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侯府虽然规矩严了些,但绝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只要亲眼见过,就会知道。
过几天,请祖母将若菡邀请到府里来做客,一来二去熟悉了,就会知道她自己吓自己了。
打定了主意,袁湛狠狠一甩马鞭,汗血宝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永宁侯府,寿康院正屋的嬷嬷丫鬟全部站在外边,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安和县君赵竛铁青着脸疾步冲向院门时,泰安县主蒋氏早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无论蒋氏是否姓赵,赵岭面对自己正经婆母只能先请安行礼。
蒋氏一身家常的深褐色衣裙,头上也是普通的簪环,甚至脸上得浅浅的皱纹没有丝毫影响大长公主嫡女的威严气势,她微垂眼帘看着低头行礼的儿媳,仿佛看着一个愚蠢的蝼蚁不自量力地探出了易碎的头颅。
“太夫人,”赵岭声音有些颤抖,“我大哥是如何得罪了太夫人,降等袭爵还不够,这么多年就领了一个闲差?”
蒋氏眼神怜悯的看着她。
赵岭死死瞪着蒋氏,身躯不自觉前倾,声音有些凄厉。
“我大哥是先皇的亲侄儿,嫡嫡亲的亲侄儿,若不是你,他何至于降了爵位,又动不了差事,他被人嘲笑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连累大哥儿一点点小小错处都被人揪着不放,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爵位是多么重要吗,它是我安亲王府血脉延续的最大依仗!”
“而你,不但毁了我安亲王府,还牵累到了后代子孙的仕途,你、你堂堂大长公主嫡女,手段竟然如此卑劣!”
赵岭声音尖利、面容扭曲,恨不冲上去把蒋氏狠狠咬上一口。
蒋氏脸上有一丝矜持又尊贵的笑容出现,像是看到一个小丑很称职的扮演了她的角色,而自己只是作为一个身份尊贵的看客,看到了取悦自己的动作言辞而恰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她嗤笑一声,嘲讽和轻蔑及其明显。
“愚蠢、见识浅薄、眼观短浅、手段拙劣!”
“这就是安亲王府嫡女!”
“没有我,安亲王府也会同样没落!”
蒋氏眼中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残忍。
“你到现在才知道,安亲王府为何会降等袭爵,你现在还以为,安郡王世子只是因为父亲领了闲差而被人忽略甚至嘲笑,可是,你不知道,你那个游手好闲的大哥儿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抓住了留恋烟花之地的把柄。”
“赵岭,你的愚蠢,超过了我的预期!”
赵岭伸出一个颤抖的手指,指着蒋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就说,为何大哥儿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告发了,和他一起的人,却没有一个出事的,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为何!?”赵岭几乎是喊叫出来的,“为何如此?降等还不够,我大哥一辈郁郁不得志还不够,还要让大哥儿受牵累?他是嫡子,唯一的嫡子啊,安亲王府,今后还有出路吗?你,你好狠的心!”
蒋氏静静听完,无视那个颤抖的手指,凉凉的话再次出现在赵岭耳边。
“哦,我还忘了告诉你,你大哥那个唯一嫡子大哥儿,为何连着死了三个儿子,还是正妻所出的嫡子吗?”
赵岭脸色瞬间惨白,她大哥唯一的嫡子,安郡王世子,正妻所出的三个嫡子没有一个活过三岁,只有两个庶子成年,他们一直以为,是世子妃身体不好,或者是姨娘们手段太狠。这几年一直再想办法。没想到,原来是是蒋氏在作妖。
“啊——”一声惨叫后,赵岭瞬间崩溃,张牙舞爪就朝着蒋氏扑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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