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路上，耳边都是袁湛的话。
若菡，你等我！
回到松涛苑，在窗前呆坐了很久，只到清风来回禀林若莹的事，林若菡的眼神才有了焦距。
前一段时间林若莹一直足不出户，清风将灭口的要求改成了传回消息。
林若莹现在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估计就要成为第二个史婉珊了。
林若菡半垂眼眸，“没有杀掉林若莹，不是她足不出户，应该是我们没能找到的厉害人物不多。”
清风有些尴尬的低头。
林若菡看见了却摇摇头。
他是江南王氏培养的侍卫，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认识厉害的人，也很正常。
“算了，再看看情况吧，”林若菡有些提不起精神。
清风退下后，王嬷嬷仔细看着林若菡，发现她听见了刚才的好消息，似乎根本没有高兴的意思，现在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大小姐——”王嬷嬷小心翼翼，“不想嫁给袁公子？”
林若菡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不可能的事。”
“袁公子都说了，那是他的祖母和父亲母亲都同意的事，怎么会不可能？”王嬷嬷疑惑。
林若菡不说话。
王嬷嬷却开始苦口婆心。
“大小姐，女子长大总要成亲嫁人，到了夫家孝顺公婆和睦妯娌，生下子嗣为夫家开枝散叶，没有人能违背。”
“袁公子心性是不够成熟，可他能一心一意为你放弃习武，以后你嫁过去，就算婆婆会刁难，他也会护着你。你以后的日子就会顺利很多。”
“县主赵岭面前，她是婆母，天生压你一头，可你只要规矩不错，在太夫人蒋氏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到时候生了儿子，就算站稳脚跟了。袁公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不用袭爵，你们两个只要彩衣娱亲就行。熬个几年，分出去单过就行。”
林若菡看着王嬷嬷掏心掏肺的给她分析，心中在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呐喊，别痴心妄想；一个声音在叫嚣，总要试试看。
王嬷嬷看着自家主子难得的露出迷惘和懵懂的表情，再接再厉。
“大小姐，你不像别的姑娘家爱打扮，明天忙忙碌碌的，有多少天没有照过镜子了？”
“你一天比一天漂亮，就算你一身灰色的衣衫，也无法掩盖你的周身的光华，且夫人留给你的嫁妆不是个小数目，谁娶了你，那是美人和财富兼得。如今是老爷在皇上面前有脸面，至今没什么人敢用下作手段强抢了你去。可一旦皇上驾鹤，秦王可不是什么好人，老爷的日子可就不这么好过了，你亲事也堪忧。”
“再说了，你虽然会使毒，可林燮那老畜生难道不会使毒，他们这一脉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服毒，从会走路就开始玩毒，可你看，他还不是连太医院都待不住，明面上是王府的医官，可背地里还不是人家的一条狗，只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大小姐，你的美貌和财富，只有权势才能护得住。而袁公子，就是最佳的夫婿人选，他只要对你有意，侯府再如何也要庇护你一二，等你生了儿子，坐稳了正室的名头，就算以后袁公子有了其他什么人，也绝对不会越过你去。”
看到林若菡有些惊讶的表情，王嬷嬷最后又补了一刀。
“如此，总好过嫁到章府，或者被哪个宗室看上了，不仅被迫当了妾室，还要赔上全部的嫁妆，以后生的孩子还要低人一等。”
王嬷嬷说了很久，却看见林若菡还是有些呆愣。
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点头。
用过晚膳，林若菡抱着那只灰猫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小宝抬着脑袋乖乖看着一动不动。王嬷嬷却得知林清江已回府，去了前院。
王嬷嬷虽然语重心长说了一大堆，可她心里还是打鼓。
两家结亲，如此大事，可不是两个小辈的事情，侯府既然决定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有长辈来女方的府里一趟，两家长辈把事情说一说。而不是让袁湛一个小辈，和林若菡两人私下里把事情给说了。这不仅是怠慢，更像是儿戏般的不作数，把林府的姑娘当成诱饵。
见到林清江，王嬷嬷大吃一惊。
一直以来保养良好的林清江，满身都是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
听完了王嬷嬷的话，林清江只是嘲讽的一笑。
“嬷嬷，你还没有若菡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看的清，别说花瓶，就是馅饼你也得看清楚了再去接。”
王嬷嬷一脸焦急。
林清江挥手打断，“她还小，不急。这几年，我还心里有数。”
王嬷嬷一颗心沉到了底，回去松涛苑也不敢和林若菡多数。
林清江一边看着芷兰煮茶，一边放松精神。
后宫有孕的嫔妃越来越多，皇上看着也是龙马精神，这个局势，让林清江动了很多心思。可后宫嫔妃怀孕的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稍有风吹草动就要他亲自过去诊脉。
林清江现在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来，才能满后宫的去请脉。
好好养胎吧，这一个个的都是很有用处的。
一盏清茶饮尽，芝兰很知趣的退下。
林清江看起了今日的林越送来的信件。
赵博真是越来越真诚了，竟然公开说自己会善待各位小叔叔。
林清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还有什么后手，要你善待，你的皇祖父和父王呢，去哪了？还是你一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发生什么事？
奇怪的事，不仅太子妃娘家很是平静，连皇上和太子都似乎没有耳闻。
林若莹已经躺了几天了，林燮祖孙两还各自去过一趟。
史婉珊还是有几分逼不得已，可林若莹确是自甘堕落。
林清江额头青筋暴凸，将面前小茶几一股脑全部推翻在地，可心中的震怒还是无法平息。
推开书房的们，在黑夜中，林清江浑浑噩噩走很久，突然发现自己眼前是父亲的灵位。
“呵，”林清江对着它呲着牙笑，“快了，很快了！你就等着吧！”
天色刚刚大亮，林若菡塞了整整一个笼屉的水晶虾饺，准备散步一会就去工作。
林清江一早递了话过来，章翰志的母亲被皇后训斥，也许会有什么动作，让她最近待在府里不要出门。
林若菡最近在试着找冰魄海棠的替代品，刚刚有了一点头绪，也不想去门打断工作。
今日散步没有抱着那只叫“灰灰”灰猫，它是在太重了。
所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就看见，大小姐在抄手游廊里走，后面跟着一白一灰两只猫。
灰猫胖头胖脑的，白猫则体态优雅；灰猫看到王嬷嬷放在院子的盆景就要挠两下，而白猫在安安静静蹲在一边看着。
松涛苑的丫鬟婆子说，那只灰猫憨傻憨傻的，而那只白猫则像是聪明得成了精。
林若菡当然知道她们说什么，一笑而过。
走了几圈，正准备工作，突然前院来人了。
王嬷嬷走了趟前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捧着礼盒的小丫头。
“大小姐，”王嬷嬷边笑边说，“侯府应该是认真的，你看。”
她乐呵呵指了指身后的盒子。
“当年老爷和你母亲定下亲事，老太爷也派我我男人给简府送过礼，差不多呢！”
林若菡瞄了一眼，不想将王嬷嬷从幻境了拉出来。
两者的最大区别在于，是否定下亲事。退一步说，口头之约，犹如泡影；别说定下亲事能退亲，成了亲都能和离。
“王嬷嬷，照他们的规格，还礼！”林若菡丢下一句话，去工作了。
留下王嬷嬷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礼尚往来，客套有礼，却是不关系亲近的意思？
中午匆匆扒拉了几口饭，林若菡又一头扎进工作里，直到天黑才出来。
用过晚膳，连散步都没有，潦草洗漱一番就倒头大睡。
迷迷糊糊入睡前，林若菡脑海中只有两件事。
那套系统快点来吧，近万种草药，她快累死了；
袁湛那傻小子有没有变得聪明一些。
璀璨阁小竹楼里，灯火通明。
赵衍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漫不经心的看着。
其实，他并不想在林若菡明显拒绝帮助的情况下，查收她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毒师或者大匠，还轮不到他来亲自关注。
可上次之后，赵衍还是临时拿出一小会功夫思考了一下，允许自己稍微关注一下这个特别的人。
年少时期的小小恩惠，不仅没有得来善报，反而引得自己一而再的陷入被动。
呵！
侯府的袁湛骑着马带着林若菡去外面绕了一圈，回府后差点没能自己走路。
呵！
参加侯府宴会，差点毁了名声，只为了哪个每长脑子的袁湛，竟然还对人家侯府明显就是谎话的定亲之说，半信半疑。
呵呵！蠢到家了！
收到礼物，马上回礼，表示亲疏有别。
哼，还行！
很自然地从小瓶里掏出一颗果药放入口中。
皱眉。
这是没成熟的葡萄吧，酸成这样，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算了，吞下去，吐出来还费工夫！
赵衍满脸都是莫名的烦躁，站起身，走到窗前，手中纸张捏成一团，握紧。
松开时，一团白色的粉末在微风中散开，了无踪迹。
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主上，这次最好的几样头面，我给挑出来了，是送过去，还是邀请姑娘过来亲自挑选？”姜老声音带着喜悦，因为林府送来的十五瓶伤药里，有五瓶进了自己的口袋。
赵衍沉默。
心里冷哼，她能有好眼光。
姜老抬头看着赵衍，好半天才似乎已经明白了赵衍的意思。
“哦，我给她留着便是，”姜老自作主张，却也没听见赵衍反对。
赵衍听见脚步声远去，但不知道姜老心里在嘀咕。
林姑娘自己会过来？
恐怕不能够。
听大头的婆娘说，上次刘庆好像无缘无故给人家姑娘脸色看了，主上不仅没一句歉意的话，还把人姑娘从楼梯上给推下去了。
虽然后来又把人家姑娘给捞上来了，但大头婆娘说了，林姑娘差点受伤还吓得不轻。
姜老边走边摇头，大头婆娘说主上看上人家姑娘了。
他觉得不像。
他老姜的娘子虽然是一群木头机关，可他年轻时也是称霸机关界的美男子，也追过几个懂点机关术的漂亮姑娘。当然，这些姑娘后来都嫁人了，现在大都是祖母级的老太太了。
可他多少也明白，喜欢一个姑娘，哪像主上那样的。
充其量只是重视一个身怀奇技的特殊人员而已。
没看见天一阁那些个怪异之士，是如何得受重视，无论哪种方面的待遇，都是独一无二的。
给林姑娘配几个护卫，防止她在璀璨阁这个到处都是机关的地方受伤，那是基本要求。
姜老摇着头，渐渐走远。
林若菡得知璀璨阁来人，请她去挑选新一批的头面，她原本是不想去的。
一来，章翰志那条疯狗不知道会不会又跑出来咬人，二来，她不太想去璀璨阁。
可林安和紫苏不但将星罗草培植成功，还顺利打到了种子。虽然很少，只有珍贵的两颗，他们两人也无法保证，这两颗种子能顺利长成成株，可这确实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为了奖励两人在冰库里的辛勤工作，也为了给紫苏成亲添妆，林若菡临时决定，带着紫苏，去一趟璀璨阁，算是她给两人的心意。
紫苏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跟着林若菡一起上了马车。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紫苏有些出神。
那时跟着林若菡从简府去林府，马车里还一副大姐姐的样子照顾林若菡，现在，确是林若菡作为松涛苑的大家长，带着她们从地狱中攀了上来，走过泥沼，迈过荆棘，终于能稍稍喘口气。
眼前，也许还有很多预料不到的危险，可她们谁也不怕。
不一会，璀璨阁就在眼前。
林若菡心想，最好赵先生不在。
可是，她刚刚下车，张大嫂就已经等在了璀璨阁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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