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马车里传来赵衍的命令,张立被冰冷到让人牙齿打颤的声音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嘶——
您老要去杀人放火还是要去诛人九族啊!?
张立不知道主上为何让他突然驾车过来,又什么事都没干突然回去。
只记得赶紧扬鞭打马,马车呼啸离开。
赵衍回到竹楼,将那个一模一样的的匣子取出来,放在眼前死死盯着看了许久,手掌伸过去,片刻,匣子和里面的夜明珠化为一堆粉末,他再也没有多看一眼,身影消失在暗道里。
马杜玲得知林若莹的死讯,极为心疼,想起林氏老宅还有许多的财宝没有送过来,心里就被剜肉一般,疼得厉害。
可作为她名义上的未过门的儿媳,马杜玲连过去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她那个死鬼丈夫的继母要来了,章翰志让她无论如何好生招待一番,反正他那个便宜小叔叔章志远过了武举试就会名落孙山后离开,回山东族里继续猫着。
马杜玲随意准备了一番,根本几不想大动干戈去迎接自己的婆婆,她把心思又打到了林若菡身上。
林若菡现在应该更有钱了,听说皇上给的赏赐非常丰厚,现在去求个赐婚不知道还行不行?
马敏得知了马杜玲的想法,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几次,才打消了求赐婚的妄想,可这并不能妨碍马杜玲拿着婚书,要求林府赔她一个儿媳的想法。
这日,林清江终于被江老太医劝着回了太医院,林若菡留下的需要每天注射一次的差事,听说除了林若菡,只有林清江会。那些医女们把娘娘注射的不是鼓起一个大包,就是胳膊上一片青紫,赵瑞看见林清江不再称病,妃嫔们之前的危险也找到始作俑者了,赵瑞就连敲打带褒奖的数了几句,君臣之间算是将前事翻篇了,毕竟,谁也不敢接手那些怀孕妃嫔后续的保胎差事,除了林清江,赵瑞还找不到第二人选。
马杜玲打着见亲家的旗号,没有见到林清江,死皮赖脸的不走,要求见林若菡。
林若菡刚刚把赵瑞赏赐的一支旱魃草炮制成药《温经丸》送去仁济堂售卖,听说反响不错。
旱魃草古籍上记载,据说生长的地方,周围十丈土见方的土地都会开裂,制成的温经丸对风湿寒痛的人极为有效,而用量只需针尖这么大一点。
剩下了大半支,林若菡捣鼓出了古方上的天罚丹。
听说马杜玲带着人上门死乞白赖的不走,林若菡嘴角弯着就去了前院。
马杜玲非常不满,她作为林府的亲家怎么都没有请她去内院,看见林若菡不紧不慢的过来,张口就是数落林府的怠慢,还没有说到林若菡没有礼数、以及林府要赔伯府一个儿媳,她就喝下了一口刚刚递上来的果露。
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让马杜玲准备说上一天。
可刚刚露面的林若菡竟然转身就走。
这让马杜玲非常愤怒,极为愤怒!
可带来的侍卫和林府的侍卫对峙之后,马杜玲灰溜溜回了伯府。
晚膳时,马杜玲终于见到了神龙般不见尾的儿子章翰志,细细诉苦到林府的遭遇,还没说到让儿子一定要娶到林若菡,章翰志已经要离席了。
离开前,章翰志告诉马杜玲,明天他的小叔叔就要到了,让马杜玲好歹接待一番,风平浪静的离开。
可千万不能耽误他的大事,他最近可有些焦头烂额。
马杜玲勉强答应下来。
就寝前,马杜玲在妆台前细细思量,明日要用什么头面首饰,狠狠奚落一番乡下来的土包子。
巩嬷嬷不停的给她换着头面,两旁有侍女举着烛火给她照明,想起明日里那个便宜婆婆一脸寒酸样,马杜玲心里很是痛快。
章翰志在书房里不停踱步,前世里后宫妃嫔相继小产的事情,竟然被林若菡给圆过去了。
怎么可能?
她是如何办到的?
章翰志走到书桌旁,端起茶盏仰脖一口饮尽,狠狠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心里郁气难消。
管她如何办到,章翰志没心思去细究,杜曦城将自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自己如此伎俩,竟然还敢到康王面前显摆。赵瑞没有将他爵位提一提,简直就是火眼金睛,看透了他章翰志有多少斤两。
章翰志气得差点没对着整个尖酸刻薄的狗头书生动粗,忍得肺都要炸了,才闷声不响回了府。
心里还琢磨着如何将事情转圜过来,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路,刚要找人训斥家奴没规矩,突然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母亲。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章翰志不管不顾冲进里屋,却只看见顶了一头火焰的马杜玲,正在地上痛苦万分的翻滚。
几个丫鬟和嬷嬷围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灭着火,可收效甚微,马杜玲的尖叫得几乎撕心裂肺,让章翰志心碎欲裂。
终于,章翰志几大盆冷水狠狠浇下去后,马杜玲头顶的火才熄灭,他将躺在地上如同死鱼一般的母亲抱上床榻,才发现马杜玲的头发几乎已经消失殆尽,连眉毛都没有剩下多少。
请了太医过来细细瞧了很久,发现马杜玲只是受惊过度,除了头发需要时间长回来意外,其他竟然没有太大的灼烧痕迹,并无太大不妥。
留下了安神的方子,太医嘱咐章翰志,最好不要让马杜玲马上看见自己的容貌,否则更加容易造成惊吓,章翰志一一仔细记下,包了厚厚的谢礼,章翰志将太医送上马车才急忙回去守在马杜玲床前。
看着马杜玲迷迷糊糊喝下汤药睡去,章翰志细细追查事发经过。
将两个手持火烛的婢女杖毙,打了巩嬷嬷十个板子,章翰志才出了一口恶气。
回到书房,已经到了半夜。
忙碌了很久,章翰志吹息床头灯火,刚要准备歇下,突然觉得不对。
重新回到马杜玲的屋子里,找到了侍女还没有来得及马杜玲刚才穿着的衣物,章翰志匆匆离开了伯府。
白绝被深夜打扰,倒也心平气和,披着衣衫,拿着章翰志递过来的一件外衫和一小撮被烧焦的头发,只有四个手指的右手,灵活地打开一个个小药瓶,开始试验。
良久。
白绝声音嘶哑,“伯爷,令堂的头发里似乎有旱魃草,不知令堂是否有风湿之类的病症——”
章翰志想都没想就打断,“没有,家母身体一向健朗,这旱魃草是什么?”
白绝大概说了一些,略微提了一句,典籍上旱魃草能制作成一种毛发接近火源就能自燃的秘药,但似乎已经绝迹,现在旱魃草只能用作温养经脉驱寒祛湿之用。
章翰志回到伯府,连夜询问马杜玲近日所有行踪,最后几乎是肯定了,林清江父女就是害得马杜玲头发自燃受了极大惊吓的罪魁祸首。
“林若菡!”章翰志咬牙切齿喊出这三个字,“你如此歹毒,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林清江并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他们父女,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从重新回到太医院,谁都有感觉,林太医似乎变了一个人,脸上得笑容有些冷漠,还带着一丝诡异。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清江带着一壶烈酒,进了祠堂,半个时辰后,林清江走出祠堂,带着林坤留下的所有人手,悄悄离开了林府,去了老宅。
有些醉醺醺的林清江不知道,就在他朝着老宅进发的时候,一队满脸肃杀的将士,带着沙场杀敌的煞气,悄悄向着林府靠近。
章翰志看了看在黑夜中早已消失林清江一行人的影子,利落的翻墙进入了林府,随后,他的人也陆续悄无声息的全部潜入林府。
有些得意得章翰志当然也不知道,就在他刚刚翻墙进入林府,一个飘忽的影子飞快的影入黑暗,消失不见。
深夜里,璀璨阁很多工房都是灯火通明,竹楼的二楼一个身影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赵衍手指手里拿着卷宗,半天都没有落笔写下一个字的批注。
屋子里,几排牛油蜡烛将屋子照耀得如同白昼,赵衍端坐良久,一身素白的长袍,映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高华,可一双长睫微微下垂,掩盖了眸中翻涌的暗波。
夜明珠,是那么好收的吗?
袁湛刚刚放下手里的书卷,洗漱歇下。
刚刚吹息烛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林府被章伯爷包围了!”有个小厮的声音尖叫着,应和着“梆梆梆”的拍门声,“章伯爷要把林大小姐强抢回去做妾呢,少爷,快去救人呐!”
袁湛胡乱批了衣服起身,手忙脚乱地冲出去一把拉开房门,只看见一个满脸焦急的小厮。
黑夜里,袁湛在众人被惊醒的动静中,还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他强压心头震惊,厉声喝问,“三更半夜,你是谁,身在侯府又是如何得知林府之事的?”
小厮见众人都批衣围过来,倒也不惊不惧,“小的只是一个外院跑腿的,多次想要找门路到少爷您这里伺候,都没有机会,小的有认识的人在林府当差,他受小的委托,时刻关注消息,刚刚他通过小门上的人传了消息过来,小的得了消息就翻墙进了勤思园,想把消息尽快禀报少爷,只想让少爷以后提携小人一把,小人就感激不尽!”
袁湛脑子听罢,只觉得脑子有些嗡嗡作响,没细细思量小厮话中真伪,胡乱将衣服穿好,一边跳着脚穿鞋,一边抄起墙上马鞭,披头散发就跑了出去。
眼看着袁湛朝着马房奔去,一伙人去追袁湛,一伙人急忙去主院。
一声马儿的破空长啸响彻侯府夜空,袁湛的汗血宝马一骑绝尘,身后的追赶的人很快被抛到了几丈开外,眨眼间,只听马蹄声阵阵,袁湛却也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林若菡在院门的巨响倒地之前,已经在清风的提醒下穿好了衣服,带着所有的防身之物,带着人等在了正屋门口。
一片烟尘散去,章翰志满身胄甲,一脸戾气的出现在了林若菡面前。
他的身后,两排四五十个同样铠甲批身,手持长刀的威武兵士,手持火把,威风凛凛地盯着只有四个持剑护卫的林若菡一众老弱妇孺。
林若菡头发只是微微挽起,披风里面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黑夜的冲天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的纤弱无助,可若是细看,她一双明亮的双眸中,比冲天的火光竟然还要耀眼夺目。
“章伯爷,夜闯我林府,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林若菡不耐烦弯弯绕,直接开口。
“哈哈哈,”章翰志没料到,林清江带走了府里所有侍卫,松涛苑被他长驱直入,林若菡一个小小女子竟然面不改色,还大言不惭,一连声的大笑之后,他满脸讥诮,“若菡,我来林府,只为将我的一个逃妾抓回伯府,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明日里你出现我伯府,就是你父亲告上御书房,我也是有理有据丝毫不怕!你若是乖乖的,我看在往日情分上,你算计谋害我母亲的事,既往不咎,一个姨娘的名份,不会少了你,若是你不识抬举——”
章翰志一抬手,第二排的兵士居然亮出了一排弓箭,瞬间弯弓搭箭,对准了林若菡众人,仿佛只要章翰志一声令下,松涛苑所有活物都将被射成满身箭矢的刺猬。
林若菡见状,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一息之后,又抬起手。
微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暗夜是杀人的最好时机,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不容放弃,一口气解决问题是老天给予的最大福利。
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林若菡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转头示意清风和明月,可以动手了。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章翰志,你和你的娘,都应该要记住今天,白骨会证明你们这对恶毒残忍的母子,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祝你们永生永世都不得安息!”林若菡轻轻说着,眼中流露着喜悦。
章翰志简直要笑出声来,一个小小女子,居然如此大言不惭,别以为你从林清江那里学了一些旁门左道就沾沾自喜了。
一挥手,一个佝偻的老头出现在林若菡面前。
林若菡才不管什么出现,反正都要化成白骨,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看着清风和明月已经闪身越到屋顶,刚要开口“动手”,却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林若菡瞬间脸色有些白,急忙开口,“清风,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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