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只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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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像是墨染一般,雷声一阵又一阵的滚动着由远及近,令人恐怖。<strong>hua.</strong>-79-闪电如金蛇行空,突地从云峰后蹿出来,将‘阴’森森的京城照得一片惨白。

  凉飕飕的风横扫而过,卷起地下的浮尘直扑人面,吹散一身的燥热。

  地面的积水,被豆大的雨滴打起大片大片的水泡。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雷鸣闪电‘交’织在一起,格外的吓人。

  一身湿润且狼狈的鄢纯然,目光呆滞,脸‘色’惨白,灌了铅的双‘腿’,在雨水中徒步走着,每走一步,呼吸就要缓慢一次。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她的脸颊上,生疼生疼的。满面的水珠,早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心口空‘洞’‘洞’的,感觉格外的寒冰,整个人陷入麻木而疼痛的状态。

  砰的一声,鄢纯然无力的摔倒在地,清脆的异响,那是骨碌咯咯作响的结果。

  她躺在地上,整个人无助的蜷缩在一起,浑身无尽的颤抖。

  真相!

  万恶的真相!

  毁了她所有的真相!

  是萧天河害死了她养父,是凌皇害死了她母亲,是萧太后用计谋害死了她父亲。

  可是,她却嫁给了凌逸风。

  天啦,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命运?

  缓缓的闭上眼睛,拒绝这所有的一切。

  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终会醒来的噩梦。

  当凌逸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厥在了长廊处,面‘色’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僵硬无比,没有半点意识。

  凌逸风心神俱裂,仓皇的将人抱起来,大步如飞的往龙延殿奔去。

  凌汉帝最在乎的纯然皇后晕厥了,最心惊胆战的莫过于今夜当班的林御医了。

  上一次小皇子的事情,已经让凌汉帝直接炒了张御医及相关的几个人。

  若是皇后娘娘再有点什么事情,他的项上人头估计是保不住了。

  更别提凌汉帝那一张凶狠至极的完美容颜了,好像是来自无尽地狱的修罗,专‘门’是来人间索取‘性’命的。

  号了脉,温度偏高,是淋了水,受了凉,引起高烧。

  林御医开了‘药’方,亲自跑去御书房熬‘药’了。

  因为他好担心,若是自己再在殿里停留半刻,他就要窒息了。

  凌逸风换下一身湿润的衣裳,摆着一张没有温度的俊脸,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浑身散发着极强的戾气。

  莫尔一直在旁边伺候着,那双眼眸内泛起红血丝,肿的有核桃那么大。

  ‘床’榻上的鄢纯然,面‘色’绯红,意识昏厥,嘴角突然蠕动。

  凌逸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凑到她的口中,听着她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她的口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好像是陷入梦魇中,挣脱不出来。

  “桀哥哥,我错了。”

  “桀哥哥,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听你的。”

  凌逸风霍然抬起头,惊愕不已,狭长的丹凤眼中,蕴含着一股无法直视的锐利,双手下意识的攥紧,呼吸有片刻的凝结。

  满眼,全身心都是‘床’榻上依旧喃喃自语的鄢纯然,四周所有的一切全数处于空白状态。

  她、她知道什么了吗?

  想到某种可能,凌逸风浑身的血液,慢慢的凝固,慢慢的结冰,忘了呼吸,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僵硬的维持着一个动作。

  可是,陷入昏‘迷’的鄢纯然,感觉不到凌逸风此时此刻的所有想法。

  因为,她自己陷入往日的梦境中,无法自拔,挣脱不出。

  睡梦中,鄢纯然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境。

  梦境中,她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她刚满十五岁。

  她从皇宫外面回来,偷偷‘摸’‘摸’的回到御书房,原本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却意外的听到桀哥哥和钧哥哥的一段对话。

  也是那时,她意外的得知,养大她的父亲,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hua.’)

  她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而那个养大她的父亲,却是被人给害死的。

  当时,她记得她是意外,震惊的。因为太惊讶,所以,她忘了原本要做的事情。

  直到,听到他们提及的凶手在凌国,她的心就涌出无尽报仇的念头。

  因为,那么疼爱她的父亲,那么慈祥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冤枉。

  她不能,不可让她的父亲死不瞑目,让真凶一直逍遥快活。

  恰好那一年,凌国派了使者,特意到夏国来求亲。

  夏桀自然是不愿意,不舍得让她嫁入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想让她去背负所有的原罪。

  他原本就准备拒绝。

  可是,鄢纯然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

  所以,她瞒着所有人,偷偷的模拟桀哥哥的字体,拟造了一份假的圣旨,并且用加有‘迷’‘药’的汤‘药’送给桀哥哥服用。

  最终在他晕厥后,在假的圣旨上盖了传国‘玉’玺。

  随后,又‘交’给毫不知情的公公,让其宣布了圣旨,接受了凌国太子凌逸风的求亲。

  事后,当夏桀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很是震怒。

  原本打算不惜任何代价撤回,就算是赔上出尔反尔的态度,也要将这和亲的事情给毁了。

  可是,鄢纯然并不愿意。

  她一心只想要去凌国,调查所有的真相,想要给她的养父一个‘交’代。

  所以,她曾经在酷寒的冬天,整整跪了三天,只是为了哀求,桀哥哥不要去阻止她的决定。

  而世人所说的那三天,却被误会成了是她的不情愿,桀哥哥一意孤行的要那么去做的误会。

  最后,她晕厥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也因为那时候,寒气渗入体内,一贯健康的身子变得差了许多,连带的连月事都变得不正常了。

  钧哥哥曾经对她说过,她的身子一定要好好保暖。若是再有个万一,往后会很难孕育子嗣。

  桀哥哥知道了以后,整整半个月没有出过御书房。任由她如何的哀求,如何的打扰,他都不肯给她说一句话。

  最后,他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了。

  可是,她却看到他的面容,沧桑了近乎五岁有余。

  这一直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秘密,最心痛的悔恨。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她也只能够继续往前走,不能回头。

  他终究还是同意了。

  然而,他对她的态度,一度冰冷的降至冰点。

  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亲的这一条道路,踏上陌生的凌国,寻求她心底最深处的答案。

  当年除了桀哥哥,哥哥以外,就只有她和凝香知道这一切。

  就连当初的庆生,都不得而知。

  所以,庆生的死,其实也是她的自‘私’,间接造成的。

  为了踏上这一条报仇的路,她伤害了最疼爱的桀哥哥,害死了对她百依百顺的庆生哥哥,远离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亲人。

  如今,五年过去了。

  事实真相就这样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残忍,如此的刺骨。

  这样残忍的事实,她该如此自处?又该如何去面对凌逸风?她该如何去面对?

  信念,顷刻瓦解。

  黑暗,瞬间坠落。

  绝望,扑面而至。

  凌疯子,我们之间夹杂着这么多的仇恨,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我们还可以怎么办?

  豆大的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沾满了她那张绝美而苍白的脸蛋,打湿了‘精’致的枕头,渗入里面,散开一朵朵绝美的‘花’瓣。

  凌逸风颤抖的伸出手,触‘摸’着她的泪珠,随即缓缓的凑到嘴边一尝,苦到极致,痛入骨髓。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这一场病,来的凶猛,拖得太久。

  整整五天过去,鄢纯然高烧一直都没有退,就算是一时的退下,又会在不久后再次发烧。

  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昏‘迷’当中,似乎是不愿意,不想要醒过来一样。

  林御医已经快要被吓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每天都在祈祷,皇后娘娘能够早一点醒过来,祈祷凌汉帝的寒气不要那么冰冷。

  他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只差没有当面哭出来了。

  这期间,有很多人来看过。

  凌逸林夫‘妇’,还有凌逸云夫‘妇’,以及萧太后,苏太妃,还有苏贵妃也来过。

  但是,全部都被凌逸风拒之‘门’外,就连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唯一的不同,就是凌逸风喊住凌逸云,单独的处了半个时辰。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也没有敢问。

  只知道,等凌逸云离开以后,御书房内传来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声音,惊的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变了脸‘色’,有的胆小的甚至是当场就哭了。

  后期凌汉帝凌逸风终于‘阴’沉着一张脸出来,浑身充满无尽张狂的戾气。

  而御书房内,早已经是一片的狼藉。

  ‘精’致而昂贵的瓷瓶,碎的一片片,再也不复完整。

  原本整洁干净的书籍,也在各种的扭曲之下,‘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污渍,尘埃。

  桌椅板凳,名师字画,奏折书籍,外加笔墨纸砚,全数安静的躺在染上了墨汁的昂贵地毯之上。

  好好的一间御书房,硬生生的让盛怒中的凌汉帝给彻底的毁了。

  整个皇宫,陷入了冰寒的冬季。

  人人自危,以至于那段时间的出错率几乎为零。

  ……

  第八天.

  鄢纯然的高烧,终于是彻底的退了下来。

  林御医的心脏也终于是恢复了一些,不再绷紧了神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凌逸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着她,担心她有什么过不去的。

  只是,她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凌逸风几乎是误以为,她不想要醒过来了,不想再来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

  偶尔,他也会害怕,害怕她醒过来,害怕面对她的各种情绪。

  偶尔,他会忍不住的想着,她这么一直安静的沉睡着也很好。至少,他可以如同现在这样,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默默的看着她,抚‘摸’着她。

  偶尔,他又会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又祈祷着她能够早一点醒过来。

  凌逸风就这样一直站着,一直守着,一直等着,一直一直……“主子,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不如先去睡一会吧。”

  后期,白青再也看不下去,自家主子如此自虐的对待自己,顾不及君臣之礼,顾不上主仆之情,执拗的开口,劝慰。

  因为若是让他再如此放任下去,白青担心,皇后娘娘没有醒来,自家主子就已经撑不住的病倒了。

  凌逸风苍白着一张俊脸,眉目间已经是疲倦万分,那双一贯邪魅的眼眸下,泛起浓浓的黑眼圈,菲薄的嘴‘唇’更是有些接近惨白‘色’,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憔悴。

  然而,眼光中的锐利,依旧令人看了心生畏惧,“滚!”

  白青丝毫不肯退让,沉声道,“主子,请恕属下得罪了!”

  说着,身子如闪电般的跃过,就要对凌逸风下手,却在最关键时刻,被凌逸风轻松的避开,脚步有几分踉跄,语气极度‘阴’鸷,“白青,你好大的胆子!”

  白青并不解释,只是固执的想要将人给绑了。

  然则,余光瞥及到‘床’榻上的人儿,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对着凌逸风道,“主子,皇后娘娘的手动了。”

  凌逸风一听,戾气全数散去,似闪电的飞奔到‘床’榻边,眼神焦灼,心情忐忑,语气却是格外温柔,“纯儿,你醒一醒。”

  ‘床’榻上的鄢纯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却让凌逸风的心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纯儿,你醒一醒,睁开眼睛看看我。”

  鄢纯然缓缓的,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眸内带有一丝‘迷’惘,一丝疑‘惑’,一丝模糊。

  “纯儿,你终于醒了。”凌逸风欣喜若狂,紧紧的握住她的小手,紧张的问,“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需不需要传御医过来看看?”

  一系列的问话从口中没有半点违和感的说出来,也没有给鄢纯然半点回话的机会。

  鄢纯然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的眼睛转了转,随后下意识的动了动。

  凌逸风随即问,“纯儿,你要做什么?”

  鄢纯然身子顿住,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半垂下眼眸,安静的说,“我想回凤鸾殿。”

  凌逸风呆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的痛着,一点点的加深,加重。

  他看着她,心情平复下来,“你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暂且留在这里休息。”

  “不必。我要回去。”

  “纯儿”

  “我要回去。”

  凌逸风深深的,深深的看着一直不肯正面看自己的鄢纯然,一度沉默不语。

  鄢纯然想看来着,可是她又害怕,只能够让自己一度的维持着同一个动作。

  可是,那道光芒太过于锋利,让她无所遁处,迫使她想要即刻消失在原地,隐藏于一个黑暗的地方,不再出来见任何人。

  于是,她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

  一双修长而温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身子,头顶上传来的是凌逸风一如往昔的声音,“我送你回去。”

  “不……”用字都还没有说完,身子已然被扶起,一件披风恰时的覆盖着她单薄而清瘦的身子,最后抱入一熟悉而广阔的怀抱。

  身子凌空,她突然没有了声音,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出龙延殿。

  在宫‘女’太监又惊又喜,又畏惧又害怕的眼神中,一步步的回到的凤鸾殿。

  凌逸风将她放入‘床’榻上,又体贴的将她盖好被子,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着无尽的温柔,无尽的宠溺,无尽的疼爱。

  鄢纯然下意识的转过头,背对着他,忍住那一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尝试着用最平常的声音,低低的说,“我累了,你先走吧。”

  背后没有声音。

  偌大的宫殿,陷入了空前的死寂状态。

  鄢纯然不知道他走没有走,但是,她不敢转身,更不敢回头。

  只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舍不得,就会不忍心。

  不过是一眼,她就看到了他满脸的憔悴,满身的疲倦。不用去问就知道,他必然是傻傻的在自己的‘床’边守了好久。

  再想着,昏‘迷’当中,那在自己耳边一声声的低喃。

  可是,他越是这样做,她的心就越痛,那种被凌迟的感觉,也会更加的清晰。

  疼痛,再次袭转全身,痛的人有一种想要叫嚣的冲动,可是,她只能忍住,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如此凌‘乱’的这一幕。

  到了此时此刻,她都不想要让他知道,也不愿意让他去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倏然,身子一僵,无法动弹。

  因为,一双修长的大手,温柔的覆上她的身体,带来无尽的温暖,以及熟悉至极的气息。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你只要回头,就会看到我在这里。”

  温柔的足以腻死人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传来,一字不落的飘入鄢纯然的耳畔,也将她极力忍住的泪水,顷刻间冒出,湿润了整张脸庞。

  身子微微的颤抖,嘴角狠狠的咬住嘴‘唇’,浑身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与黑暗当中。

  凌逸风明显的感觉到她内心的起伏,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疼痛,“纯儿”

  “你、你走吧。”鄢纯然沙哑的开口,语气带有几分哽咽,“我真的要睡了。”

  凌疯子,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对你冷漠,伤害你。

  所以,你走吧,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我怎么可以走?”凌逸风低低的说,“在这个你如此需要温暖的时候,如此需要陪伴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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