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林的一坨光球,每当他有一点进展,那么光球上就有可能会多出一块鳞片,或一条怪肉,又或者是一根奇怪的毛发。
芬的状况和林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那身模糊的形体上,不是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一些比指头还要细的藤蔓,一条条缠绕上身,又或是穿身而过。
有时变化仅仅只是多一片叶子,又有时是某条藤蔓变粗少许。再不然就多个花苞,岔开新枝。
一切变化本该是微小到细润无声的程度。但是两人的操作太快,以至于他们两人身上的变化就像是得了什么猛爆型的畸变怪病一样,在短时间内就由点到面,迅速往全身蔓延。
常人或许会认为,解决问题是愈到后面愈难,所以解题速度应该愈慢。但那是出题者将题目的难度由易而难,循序渐进排列的结果。
林和芬所要解开的问题,其实就是一题而已。最难的反而是在开头。
当愈解愈多,解析了其中的规律与规则之后,解题速度反而会变快。再加上被解开的部分变多,整个场景复杂程度下降,解题难度也随之降低,这也让解答的速度再次加快。
快上加快的结果,就是让人不由自主沉迷在其中,专注力又一次提升。纵使这样子并不会让解答速度再有明显的提升,但身在其中的两人无暇他故是肯定的。
再说他们两人的意识体,并不是真正的肉体,上面没有神经会回馈任何感觉。假如他们自己不察觉,可能根本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哪怕这些变化侵蚀了属于他们意识的根本。
到了最后收官的阶段,那更是连计算什么的都不用,单纯的扫台而已。林和芬都是机械式的操作,拼的就是眼力跟手速。
当林把最后的笔直单向通道,一格格收归,重迭于一处。最终这个杂乱的世界,变成一个像是印玺一样的东西。四四方方,透着暗沉的金光,似有千钧之重。印玺中有大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当芬把最后一根丝线,一段段折迭,收拢在一起,这个网状迭合的世界只剩下一根绿油油的新芽。这根新芽似有似无,彷佛不存在于眼前,但却又让人不由得将目光投注于其上。
总之,那复杂的意识世界被两人清理一空,所有杂乱无章的头绪都被好好地整理堆栈起来。除了自己,和那尽归于一的事物外,这个世界已别无他物。
林和芬这时也才有空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看看水面下,另外那人的模样。
这本来只是希望两人对看一眼,看着对方微笑的表情。要是可以,再用口型来称赞对方,干得好。但这一眼所收获的东西,却和想象的大不一样。
某穿越众把自己整成了一个正常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怪物。
原本看起来无害的光球,现在就像是个丑陋、腐烂的肉团一样。怪毛如杂草一样胡乱长着,东一撮,西一撮。有些突起的肉瘤,看起来会像是婴儿的手脚,又或是成年人手脚的一小段。
最为诡异的部分,莫过于像软泥般不断流动着的肉团,时不时会出现像人脸一样的轮廓。这些转瞬即逝的人脸还带有种种表情,似哭似悲,有吶喊,也有嘶吼。
这就像是肉团中禁锢了无数灵魂,而这些灵魂寻求着挣脱而出的情形一样。
芬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现在的她,跟世界树法思那斯的化体,食人枯树的模样差不多。原本那模糊的人类形体与姣好的脸蛋,如今被各种植物、藤蔓、花朵缠绕,包覆住。
在芬的头上,则是形成了一个树冠似的物体。会用这种说法,是因为这顶树冠并非某种特定树种。这就像是个树叶大杂烩一样,各种灌木种、乔木种,阔叶、针叶、芭蕉叶聚于一处。
现在的芬,就像是把迷地所有植物物种都背在身上一样,任由它们爬满全身,只露出了脸庞与部分肢体。
她没办法低头看看水底的情形,去看水面底下的另外一个人究竟变成什么模样;当然也无法知道自己的模样。毕竟这里既没镜子,现在又没办法转头。
但是芬知道,自己的困境也是那人的困境。或许形式有所不同,但处境不会不一样的。
比起脑袋没办法转的芬,本就没有明确视觉器官的某穿越众意识体,他同样无法从第三人视角去看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圆球表面的眼睛要看到自己的模样,从几何学的观点上来说,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邪神化之后的某人,就不再是正球体,而是某种程度的不规则形。他要看到自己的部分模样就不是那困难了。
当然,林要看到水底下的芬变成啥模样,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都用不着移动’眼睛’,反正也没这个器官。只要想看底下的情形,那就看得到了。
不过没看还好,看了之后立刻就发生一个意外状况。某人居然饿了?
说饿了也不是十分准确。应该是说看到水面下的芬,竟让某人有食欲大振的感受。直想把对方一口吃下肚!这并不是暧昧意义上的吃,而是我伟大汉尼拔医生的那种’吃’法。而这个欲望之强烈,彷佛饿了七天七夜的人,纵使是看到一块生肉在眼前,也会将其囫囵撕吞。
这份激动,连带使着某人的异形肉团外表跟着抖了抖。相较之下,芬所化成的怪树则没有任何动静。
林当然不认为这样的情绪是正常的,更不是水面下的那棵植物看起来很好吃。而是眼前这个状况的自己,渴望在水面两侧的竞争中占得上风,然后吞噬对方!
而且在完成这一切之前,自己与芬都无法离开。其实这一点并没有明确的明示或暗示。就只是某人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心之所至,很有可能直接成为事实。
至于原因……某人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词:守护者!
自己只是想建立门之双塔,让两座魔法塔分立在深渊之门的两边,起到守护者的协调作用。
但是现在看起来,是因为魔法塔能量池点火的过程,自己和芬深入参与其中,反而让自己和芬有机会成为守护者?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某人愿意接受的!
要知道,连凝聚神格、点燃神火的机会,林都不愿意去尝试,更何况是成为守护者呢。
想想自己遇到的那些近乎永生的守护者,他们外表衰老到简直像是腐朽之物。混淆的记忆、口齿不清的模样,真要活成那个样子,林情愿不活呢。
但是真成为守护者的话,很有可能连死亡都是奢望。或许自杀还是做得到的,但有相当大的可能会像猫森的魔蛾王一样,不断地原地重生,继续自己的使命。
自己就只是想建造两座魔法塔,让塔代替守护者的任务呀。怎么就把自己跟那位前魔王搭进去了呢!
假如能够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就算了,现在看起来是两个只能留一个。这可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在不甘心中,林开始奋力地挣扎着。
不知道是因为整个世界重归秩序,所以规则有所更改,又或是其他原因。总之原本某人的任何动作,都必须要有水面底下的芬配合,才能正常动作。
但现在的他却可以摆脱必须要有芬同步的状况,自己动了起来。不论是手拉脚踢,或是扭动身子,都能做得到,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
现在自己的状况就像被困在沼泽中一样。要是使的力不对,只会让自己陷得愈深。
也能说像是陷入流沙之中。假如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会朝着深处陷入进去。到最后,别说想挣脱了,可能就连指头想要动一下都困难。
那么挣脱的关键在力道吗?这个假设,很快就被林自己否定。虽然重新找到了手脚的感觉,但却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力感。要靠这种状态脱离这个困境,恐怕非常困难。
所以眼下,林开始认真研究起自己现在的状况,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假如说这个空间,真的是以意志力决定一切的话,那么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简单地说,假如自己想象自己是晒了黄太阳的氪星人,那么能不能变成超人大杀四方?
然而事实证明,那种太过无厘头的想象,没有成真的可能。也或许,某人打从心底就不认为自己适合红内裤外穿的造型。
但是想要找回自己应该有的样子,还是做得到的。这涉及到可就不是科学,而是哲学了。具体来说,以佛教中的观想法最为适合当前的状况。
观想法并没有什么必须的仪式、步骤,其实就是一个窍门,然后定住。这个’定’大概就是最重要的关键了,不仅仅用在观想法上,所有佛教的法门,这个’定’都是最为重要的。
粗浅一点解释,就是当自己进入什么样的境界之后,就不要去怀疑。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觉得要走一些旁门左道进入这样的境界,才算是真正进入。
这不是单纯的自信表现,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态度。让自己的本质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不假外物。
就好比诗书传家的显贵子弟跟暴发户,两种人都用得起昂贵的饰品、名贵的衣物,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前者的’贵’是他的日常;后者的’贵’,有种沐猴而冠的味道。
要以一世人追上别人累世果,这就需要修行。讲白话,就是比别人努力。
然而将本我、自我、超我斩尽的林,心中早已只剩下一个’我’。要观想出’我’的模样,岂不是太容易。
下一瞬,水面之上的那腐烂肉团中,有一条手臂如破茧般穿了出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