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强欺弱,人的本性,同伴的嫌弃比敌人的伤害更令人难受。
秦逸这般狼狈,瞟到黄璧书的表情时,不由生出恨意。
白回风出了口恶气,但很快又觉得没意思,默默转身往后院走。
才走两步,黄璧书已经拦住她,愤怒说:“都是因为你才闹成这局面,你还想一走了之?你们还没解决好我的事,又重伤秦师兄,不给个交待,我们不会放过云华观!”
被他们吵吵嚷嚷闹了那么久,白回风也烦躁起来,冷声道:“是我让你们来的?还是我教了秦逸说那些难听的话?我从头到尾有没有向你们提过无理要求?”
黄璧书答不出来,仍然蛮不讲理说着:“你看清楚,我和秦师兄受伤了,事实摆在这里,你狡辩也没用!”
他们争执着,萧年已经让人把秦逸扶了起来。
秦逸站起来后,程浩风手一招,戥星剑飞回去。
“抬一盆清水来,我要洗剑。”程浩风吩咐杂役:“再多挑些清水,把这块地也好好洗洗。你看你们都放了些什么东西进云华观来?”
一个杂役委屈说道:“他们要进大门,我们阻拦了的,还大声告诫过好几次,哪知道他们从小路绕进来?”
“谁让你们用人话告诫,说得再大声有什么用,他们听得懂吗?”
秦逸的同伴正在给他擦药,他一把推开同伴,手脚乱挥乱踢着,想冲过去。
程浩风“嗤”的一声笑,把抹剑的丝帕扔在水中,将剑一荡,挑起水珠飞射而去。
剑锋映阳光刺眼,水珠中映射道道剑锋!
秦逸立刻僵住,紧闭着眼睛,不敢看那些水珠。
同伴们窃窃私语,多数人都想回去了,不想再把事情闹大。
萧年凝神细看程浩风,估量着他功力如何,看着看着,神情逐渐严肃。
又听一起来的人想走了,他摇着头笑了笑,举起右手转动几下,似乎要好好欣赏自己的手。
他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小指戴着乌金指套,又长又尖的指套闪烁莹亮光泽。
没人知道他这指套做什么用的,他看着是个风度翩翩世家公子,但见了那指套,都觉得他不再风度翩翩了。
手腕扭弄如蛇,手指旋舞如蝶,萧年对自己的手看得满意了,愉快一笑,飞身到了白回风旁边。
“白师叔,你和黄师妹论来论去没有用,你想躲开更没有用,得给出个两方都接受的解决方案才行。”
白回风抬眸盯了盯他,又走向程浩风:“好,且等三师兄解决了事情再走。”
萧年半鞠躬让她先走,再跟在她身侧而走,她站到程浩风身旁,萧年又退几步到了秦逸身旁。
“秦家弟弟啊,程师叔在云华七真玉真三英当中不算突出,可比一般修行者强大多了呀,让你们好好说话怎么不听劝呢?你们秦家整体强大,可要论单打独斗,怎么打得过两百岁的老神仙?你不该挑衅生事的。”
秦逸没听见最后一句,只听见了“秦家整体强大”。
这一句话让他重新有了底气,挺了挺胸,高声说:“程浩风,你要是不道歉不赔偿,我让我爹找晁观主说,不许你们再去秦州城,秦家也不给刘大将军供应军粮!”
“私人恩怨牵扯这些,你可真够无耻的!”
看着程浩风气得脸色发黑,秦逸得意笑了两声。
“我也不想当无耻之人,那我们换个解决方案。我们秦家的‘五虎金刀阵’威力巨大,你要是胜得过,我和黄师妹不再找你麻烦;你要是败了,不论是伤是死,你和你的亲人朋友都不许报复。程浩风你敢应战吗?”
五虎金刀阵,是秦家先祖所创,不是用器物设阵,而是由五个绝顶高手组成队伍,对敌时可攻可防。
秦家每一代选入五虎金刀阵的人,都是从小一起生活,一起训练,培养默契,初选的几十个孩子,最后只留五个来组阵。
要是五虎之中有人伤了或死了,又从淘汰的人里再选一个来补上,等这代的五虎渐老了,下一代的五虎又训练好。
他们配合默契,成阵的攻击力数倍于单独进攻,还不会缺少人数,不会断代,强悍如他们,成为保秦家兴盛的柱石之一。
“我不接受挑战。”
程浩风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让人听得很清楚。
人群中响起一阵嘘声,黄璧书翻了个白眼儿,萧年神色有些失望。
秦逸大笑起来:“哈哈,怕了吧?那你还是快些道歉,快给赔偿。”
程浩风慢条斯理的扯平衣褶,又让杂役递过布巾擦了擦手,才拖长语调说:“你让我应战,我就去战啊?我又不是你的刀。你们快些回去,我不可能答应你们的无理要求。”
太阳升得更高,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照下,所有人的身上都是斑驳碎光。
碎光忽闪,人的神色也变得暧昧不明。
“程浩风!”秦逸狠狠指向他,“你真行!好,你行!我马上派人回家,让我爹禁止云华观的人去秦州,你们以后下山,就从天上飞过去吧!我还要让我爹断了刘都的军粮!”
天下局势的演变,说来话长,总之当今天下是大乱之后的暂时相对稳定,几位霸主谁也谁灭不了谁,互相僵持。
刘都,这位定西大将军是晁玄同支持的人,算定只有他能一统天下,让百姓过上安定日子。
这些霸主争战,又离不开豪门大族和修行门派的支持。
多年战乱,民不聊生,这些强大的人反而是利用所掌握资源挑动争斗,只为博取更大利益,各成一方根深叶茂的大势力,从不考虑天下大局,更不关心百姓疾苦。
当下以五大家八大派的势力最大,这些门派总还要收些各阶层、各族群的弟子,只要有天赋,肯努力,寒微出身子弟总还能有点出头的希望;而在那些家族里,除了嫡系子弟们得尽好处,连旁系子弟都难出头,外姓寒微子弟更没有机会。
国中百姓皆强,国运才可强,只剩秦、萧、林、叶、楚五大家族强,国运难盛。
国运难盛,民生难安。
程浩风原本对这些大家族不满,他们还来胡闹挑事,更是憎恶他们。
秦逸放出这些狠话,他也不屈服,甚至想着,大不了被师父重惩,也决不能向秦逸低头。
白回风向程浩风微微点头,又朝秦逸说:“你父亲一定会听你的吗?秦家和刘大将军相互依存,你父亲未必会同意你的要求。”
“我爹支不支持我,等传了信回去不就知道了?”
说着,秦逸让人回去传信。
那几个人叫骂着跑出去,仿佛不是他们上门闹事,而是他们受了欺负一般。
凌若风知道莲花池那边在吵闹,但正生程浩风的气,也不想管,可是那些人叫骂的话传入她耳朵,听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便决定去管管。
只不过那些人说的话扭曲了事实,凌若风却信了他们的话,真以为是程浩风和白回风不知检点惹祸,又争强好胜将事情闹大。
她一到莲花池旁,便责问程浩风:“你要逼秦家和我们云华观,和刘大将军闹翻?你一向讲究和气的,和人起冲突了,都是如玩笑般捉弄对手,今天怎么真的出重手伤人?有秦家辅佐刘大将军,才有了定下根基的大本营,才攻下西边几个州城,让一方百姓略微安定些。你知道他们闹翻了的后果吗?”
“四师妹,是他们无端挑事,不是我在逼他们!”
凌若风不听解释,两人争吵起来。
秦逸很高兴,凌若风承认了秦家的重要性,给他挽回了面子,他暗运灵气烘裤子,争取要重塑英俊潇洒形象。
他双腿间飘出臭烘烘的黄烟,像只正放屁的黄鼠狼。
黄璧书用手掩住鼻端,忍住想呕的不适,说他:“你能不能做点正事,我让你来帮我讨公道的,你还尽恶心我!”
秦逸朝她“嘿嘿”一笑,“璧书,看到秦家有多强了没有?你也别总想着那个秦沐风了,我是秦福的儿子,我爹可不是采药的海岛小民!我的家世比他好多了,璧书你若为正室,只要不嫉妒,跟美女们和平共处,我保你富贵无忧。你瞧白师叔怯生生的模样,也不敢和你相争的。”
不想再多生事端,白回风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只当没听见那些混账话。
凌若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立刻不再和程浩风争吵了,飞跨一步到白回风身前,指着她说:“原来是你这个惹祸精惹出这些麻烦,你能不能别再害三师兄了?”
对于这些指责,白回风真是无话可辩,因为不论说什么都已是多余。
她面无表情向着黄璧书说:“别管他们扯了些什么,你要什么公道,给我说,我给你!只要你们能不再闹事,要我性命都可以!”
秦逸挤眉弄眼怪笑,凑近说:“我提个条件,你要是办到了……”
他话还没说完,白回风厉声打断:“走开!我只答应黄大小姐的条件!”
已是深秋,莲花池中仍有几片枯黄莲叶,蔫巴儿的花梗上,甚至还有个卷曲的凋残花瓣。
程浩风伸手延出灵气,灵光一晃,将那残瓣拂落水中。
曾是想远离尘世污浊才入山修道,哪知到处都有污浊。
程浩风双唇闭紧,吞口怒气,咬着牙向黄璧书说:“我愿意公开向你道歉,愿意做出赔偿,赔偿条件随你开。”
毕竟驱使马蜂蛰伤一个女子,不算君子所为,向黄璧书服个软,总好过向秦逸屈服。
但是,黄璧书说:“可我此刻不想要这些了!”
程浩风真想把她捏扁,踩成渣渣,丢进粪坑!
不想白回风再被扯进这些事里,同时也担忧着林芷君偷偷上山会不会出事,挺想了结纷争快去看看秦沐风情况,这黄璧书竟然又不接受了!
黄璧书扬了扬手中灵符,笑得可厌:“刚收到的消息,我有把握让家中长辈同意招赘沐风了,而且沐风也会同意上门,还可以让你和白回风受惩罚!你道不道歉,赔不赔偿,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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