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站在千星囚室外,看着巴在金月幼虎身上的玄月,眼中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金月虎,是继龙凤消失后,苍茫大地上最强大的妖兽之一,它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是真正的王者。
金月虎自身的强大,导致了后嗣传承的困难,以莽山一系为例,他们每一代,最多也就能诞下两三个子嗣,大抵是因族群数量太过稀少,子嗣也显得份外珍贵,故,金月虎一族,是苍茫大地所有生灵中最护短的种族。
长老摸了摸下巴,修士们都有着一定的自觉,轻易不会去招惹这类族群,以免招致无穷祸患,没想到,瑶台老虎嘴上拔毛,居然在这里囚禁了一头金月虎——真是好大的胆啊。
“莽山的金月虎都在打盹吗?”
净疏的自语,惹得长老皱了皱眉:“这头幼崽被囚禁了三个多月,莽山却一直没传出消息,只怕金月虎族中有变故。”
囚室中,玄月从金月小乖一连串的嗷呜嗷呜声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原由。
“莽山出现变故,你觉得我能帮上忙,所以,瞒着家里人跑来找我?”
“呜。”
“你找我,怎么让人抓起来了?”
“嗷呜呜……”
“居然乱吃东西,还被药倒了,你是笨蛋吗?”
“呜——”
“去莽山的事,咱们先出去再说,你起来。”
“嗷——”
“起不来?没力气?”
“嗷呜嗷呜——”
“行,那你变小,我抱你出去。”
一刻钟后,玄月抱着一只没比小狗崽大多少的老虎幼崽走了出来。
长老看了一眼窝在玄月怀里,却用警惕的目光瞪着其他所有人的金月虎幼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玄月,你的任务已完成,这就先回去吧,剩余的事,让你的师兄们来收拾就成。”
玄月看了一眼陆续被同门从各个囚室中救出的众多修士,领命退到了一旁。
净疏赶紧上前,小心地扶着玄月。
玄月抬头看着净疏笑了笑:“净疏师兄,花娘芦叶还有我的两个族人……”
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净疏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放心吧,都救出来了。”
玄月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因为突然放松下来,她的脚有些发软,净疏见此,急忙弯下腰,小心地再次将她抱了起来,向长老禀报了一声后,带着玄月和她怀里的金月虎,向着通向地面的阶梯掠出。
自出口一跃而起,净疏轻巧地落在地面,玄月目光一扫,看清了所处的环境,他们的周围,有许多几丈高的树林,自这些树木的叶隙间,明亮的月光穿射而过,在地上落下了斑斑点点的白斑。
月光清冷而柔和,玄月几近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世界,失去后,才知道宝贵,这五年,她天天生活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么怀念以前能视物的时光——如今,她终于又能看到东西了。
净疏抱着玄月,脚踏飞剑,有夜空中飞速疾掠,那年,自魔狱回到师门,他就闭关结婴,其后为了巩固境界,一直也没有出关,再睁眼时,时间已过去了将近五年。
半个多月前,玄月领了任务下山,身边除了明面的两个侍者,其实还有两个隐于暗处的护卫,而就在五个时辰前,暗卫传讯回凤仪宫,说玄月以身犯险,居然被人掳走了,当时,从宫主那里知道这个消息时,他的元婴惊得差点从口中蹦了出来。
他不敢想象,不能视物的玄月,身在虎穴,如何自处,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师门组织的救援队,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玄月。
“小师妹,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是啊,为什么呢?
急于找到同门。
自觉有后援,行事便任性而为,没有顾忌。
还是因为想要证明,即使看不见,她也不比别的师兄师姐差。
在阳洲,除却应龙府,凤仪宫便是最强大的修仙势力,而身为宫主亲传的她,其实,一直以来,在心里有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优越感,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她虽然告诫自己要行事谨慎,其实,仍然还是看轻了外界的修士吧。
名门大派弟子的狂妄,她也不曾免除。
虽然知道修真界的冷酷,但是,到底还是低估了修士的残忍手段。
净疏悬停在空中,低下头,看着玄月:“长辈们的教诲,因为不曾切身体会、没有痛过,所以,即使知道,还是认识不够深刻吗!”
被掩藏在最深处的鲁莽与轻率,就这样被净疏掀了开来,玄月一时羞得,只恨不能消失在空气里。
“喵!”金月小乖奶声奶气的冲着玄月叫了一声,舔了舔玄月的手算是安慰,然后,抬起头,冲着净疏露出尖尖的虎牙,嗷的叫了一声。
净疏眼中冷光一闪,“身为王族金月虎,居然被人族修士抓住,还囚禁了起来,真是丢脸啊。”
“嗷——”
这一下,金月小乖真的恼了,它挣扎着从玄月怀里钻出来,就要扑上去咬净疏。
“大猫。”玄月一把揪住金月小乖的尾巴,将它拽回来抱紧:“乖,别闹。”
金月小乖委屈地冲着玄月嗷呜了一声。
安慰地摸了摸金朋小乖的虎头,玄月叹了一口气:“大猫,咱们确实错了。”
“呜——”金月小乖趴在玄月怀里,两只前爪安慰地拍了拍玄月。
看着玄月胸前那只卖萌的虎崽,净疏一时之间只觉碍眼无比。
“师兄,我知道错了。”玄月吸了一口气,“我以后行事,不会再轻率鲁莽。”
净疏再次催动脚下的飞剑,向着师门的方向疾掠:“平日你多乖巧呀,从来都没让人操心过,结果这一出事儿,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哪怕玄月是把别人弄得伤痕累累,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
“小师妹,宫主很生气。”
想到回去后,可能面临的来自自家师傅的惩罚,玄月抱头惨嚎,“完蛋了!”
正闭目养神的金月小乖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玄月头上,四只爪子本能地挣动了几下,可就是这几下,它软软的脚垫,一不小心踩在玄月脸上的伤口上,换来了玄月更大声的惨叫。
看着弄痛了玄月,金月小乖顿时趴了下来,一动不敢动了。
“大猫,你要闷死我啊。”玄月将捂在脸上的金月小乖揪了下来。
“嗷——”大猫可怜兮兮地看着玄月。
“你还委屈了,你看看,我脸上,肯定又出血了。”
“呜——”大猫抬起前爪,试探地想要碰碰玄月的脸,却被玄月一把按进怀里,一顿揉搓。
“我不管,反正你弄痛我了……”
“嗷呜,呜呜,嗷,嗷,喵……”
瞥了一眼怀里乱成一团的两只,净疏翘起了嘴角,再次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
这两天,凤仪峰的凤仪宫外,十分热闹,许多凤仪峰的内门弟子晨练后,都不再急着去进食,而是飞掠至凤仪宫下各处便于聆听的位置,静静等候。
“我是笨蛋!”
“玄月是笨蛋!”
“玄月是个大傻蛋!”
一声比一声高的大喊,自凤仪宫外那处被称为凤喙的巨石上传出。
三声大喊后,凤仪峰的内门弟子们心满意足地转身回了各自的居处,他们一个个脸带笑容,显然,心情都十分愉悦。
凤喙石上,玄月面朝下趴在巨石上,恨不能再钻回自家娘亲的肚子里,重生一回。
真的。
实在是太丢脸了。
玄微忍着笑,将自家小师妹从石头上扒了下来:“行了,这都五天了,你还没习惯呢?”
将脑袋深深地埋在玄微胸前,玄月痛苦地呻1吟:“师傅这一招,也太狠了。”
“啊,是呀,我也没想到,师傅会这么罚你。”玄微抱着玄月,走向飞凤居:“玄真大师兄犯错了,师傅就罚他去做杂役,因为大师兄自小最是看不起杂役,玄湛二师兄惹离师傅了,就会被罚抄藏书阁的《集》部书籍,因为二师兄最讨厌那些无病呻1吟,三师弟玄巧天□□洁,师傅每次要罚,就会封了他的功力,然后视犯错的情节轻重,罚他去最脏最臭的地方生活十天半个月。”
“师姐呢?”
“我?”
玄微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绣花。”
“啊?”玄月惊讶地抬头:“绣花吗?不难啊!”
玄微有些抓狂:“绣花!我们是修士,绣花有什么用?哪怕师傅让我去采石场扛石头也好呀,我还可以锻炼锻炼体力,居然是让我绣花,玄月,你喜欢绣花吗?”
玄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不仅让我绣花,还要规定我绣花的内容,还要检查我的绣品,如果有一针乱了,就得重绣——谁能一直保持平静的心情,绣完一幅《江山万里图》,谁?”
玄月摸了摸身上的宫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玄微的脸色:“师姐,我穿的衣裳,不会就是你绣的吧。”
玄微狠狠吸了一口气:“你的衣裳算什么,你见过师傅衣柜吗?里面有一百多件凤袍,几百件常服,全是我绣的。”
玄月张着嘴,看着玄微扭曲着脸。
“师傅的凤袍是由最坚韧的七彩蛛丝与最华美的乌星线织就,构图繁复精美的绣图,用的是最昂贵的金星线,最柔软的银月丝,一件凤袍,最后绣成,却不能超过半斤……”
走到飞凤居门口,玄微将玄月放进了早就等候在飞凤居门前的陆易安怀里,就那样扭曲着一张脸回了婉凤院。
“师傅的凤袍,构图精美,里面还藏有阵法!”玄月被陆易安抱着放进飞凤居的卧室,“安叔,你知道师傅的凤袍有多重吗?”
“不知道。”
“师姐真可怜,仅是劈线,估计就要花费无数功夫,何况,还要绣出师傅满意的绣品!”
“嗷!”看到玄月瘫平在床上,大猫熟练地跳到她胸前趴好。
“虽然被师傅封禁了所有的经脉,被像一个废人一样对待,不过,比起师姐来,突然觉得,自己好轻松。”
又五天后。
凤仪宫侧殿,
凤仪宫主看着伤势尽复的玄月,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脸好了?”
玄月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傅的脸色,“好了,师傅。”
“知道你的脸为什么恢复得那么慢吗?”
玄月低下头:“俞宝划伤我的指甲里藏了毒。”
凤仪宫主冷哼了一声:“人心的狠毒,没有底限,下一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因为狂妄而让自己陷入险地。”
想起这些日子被人递来递去,连方便一下都要人帮忙的境遇,玄月打了个寒战:“徒儿再不敢了。”
凤仪宫主盯着玄月,直到把小徒弟看得冷汗直冒后,才终于开口道:“记住这些日子的无力,不要再让师傅罚你。”
“是。”
“你既请命探查莽山之变,为师予你机会,如果这一次,再犯同样的错,百族大战前,就别想再出门。”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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