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轩回到桌边看了看油灯,里面的油早已经见底,不过用手摸的时候还能摸到一点油,他不禁暗自庆幸,不是每个牢房里都会有灯的,他这间牢房是专门关押官员用的上等牢间,所以有这么一盏油灯,要不然他还真不敢下那个黑乎乎的地洞,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到底有多深,若是下去了上不来,那就悲剧了。
卫轩是以有嫌疑的身份被关进来的,所以没有上刑具,手脚自由,衙役和狱吏们也都仰慕他的大名,搜身的时候只是随意搜了一下,他摸出身上的火刀火石,小心翼翼地擦起来,只两下就点亮了灯芯,然后手持油灯,来到地洞口处,借亮朝下面看了看,还好,这洞还不到一人深。
他下了地洞,蹲下身一看,发现地洞通往前方,便顺着地洞往前爬。
这地洞很狭小,勉强够他爬行,若是身材肥胖或者壮硕的人,在这个洞里估计连爬行都难。
爬了一会儿,地洞到了尽头,尽头处,地洞往上,通向地面,他直起身来,抬手敲了敲上方的洞壁,传来“咚咚咚”的闷响,可以确定上方就是地面。
“谁?”卫轩隐约听到上方有人惊问。
“有人?”卫轩吓了一跳,一时间闪过很多念头。
他先开始以为这地洞是通往大牢外面的,可是现在地洞上方还有人,他就纳闷了,这地洞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想了一下,便决定返回去,若是上方的人是狱吏,那就不太好解释了,到时候他又要被扣上畏罪潜逃的帽子。
于是他又开始往回爬,然而刚爬一尺远,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跳下来了,然后就有人拽住了他的脚,冷声道:“什么人,不许走。”
那人力气很大,用力一拽,直接把卫轩给拽了回去。
卫轩挣扎了几下,没有用,只能任由他拽,然后在地道的尽头,他直起身来,用油灯照亮了这人的脸,是一个皮肤惨白身体壮硕的中年人。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低声问他。
卫轩尴尬笑了笑,道:“咱们能上去再说吗,这里也太挤了点。”
确实,这地道的尽头虽然做得比地道中间要大,可是一下子容纳两个人,以及极限,他们的身体几乎都紧靠在一起了。
“好。”中年人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敌意,率先跳了上去,然后还把卫轩拉了上去。
上去之后,卫轩手持油灯照了照四周,发现这里也是一间牢房,不过这牢房有点特别,四面都是墙壁,而不是木栏牢笼,门居然是铁制的,据他所知,这种牢是专门关押重大犯人用的。
这牢间里面,桌椅床铺油灯倒是一应俱全,还开了一个小窗,不过窗户上装了比拇指还粗的五根铁条。
“哟,你这牢间条件不错呀。”卫轩看了这牢间的情况,不禁赞叹起来。
那中年人抱臂望着卫轩,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犯人啊。”由于房间的油灯亮着了,他直接吹灭了油灯,走到桌边坐下,道,“我在隔壁牢间的地上发现了一个地道,便顺着地道过来了,原以为是一个越狱用的地道,没想到是通往你这个牢间的。”
中年人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桌边坐下,轻叹了声,道:“挖这个地道的人……已经死了。”
“嗯。”卫轩淡然道,“不然我也不会住进那牢间里,对了,我叫卫轩,敢问尊姓大名?”
“李嵩,嵩山的嵩。”
“哦,李嵩。”卫轩点了点头,问道,“你犯了什么罪?被关在这里?”
“没什么。”李嵩似乎不大愿意说这事。
卫轩也不逼他,扯回刚才的话题,道:“对了,挖这个地道的人……他是怎么在这大牢里挖出这么一条地道的,这里可是大牢啊,就没人发现吗?”
“慢慢挖便是了。”李嵩道,“这条地道没多长,他挖了近八个月,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挖一点,挖出来的土洒在自己的牢间里,踩踏实了,没人能发现。”
卫轩闻言不禁咋舌,叹道:“好毅力啊,不过他为什么挖这个地道呢,从一个牢间通往另一个牢间,有什么用?”
李嵩道:“他挖这个地道自然是为了越狱用的,只是时间紧迫,他就要被处斩了,只能匆忙完结,碰碰运气,可惜啊,最后通到了我这个牢间里,我这个牢间可比他的牢间还要严密,他知道自己越狱没指望了,只能返回自己的牢间里,将地道的入口给封上了。”
“原来如此。”卫轩恍然,笑叹道,“这人运气也真是背,估计再往前挖两丈远就能通往大牢外面了。”
“是啊。”李嵩闻言也是点头叹息,他盯着卫轩看了两眼,忽然讶问,“你所犯何事,为何没戴刑具?”
卫轩挑眉道:“你不也没戴刑具?”
“我先问你的。”
卫轩觉得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便答道:“因为我只是有嫌疑而已,尚未确认为罪犯,而且我是官员,所以就没戴刑具。”
“你是官员?”李嵩蹙眉望着他,疑惑道,“县衙里的官员我大多都知道,为何没听说过你,你是什么官?”
“县丞。”卫轩笑了笑,道,“去年秋天刚上任的,京城来的。”
“县丞……”李嵩闻言一阵怔忡,低声叹息,“又是一个县丞。”
他说的声音虽然小,但卫轩却听到了,追问道:“什么叫‘又是一个县丞’,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认识前任县丞-陆辰?”
李嵩闻言惊讶地望着他,道:“你居然也认识陆辰?你不是去年秋天才来上任吗?陆县丞老早就死了。”
卫轩闻言忽然双眼一眯,眸中闪过一道光,他忽然嘿嘿一笑,道:“据我所知,前任县丞陆辰只是失踪,你为何说他死了?”
李嵩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稍纵即逝,他赶忙解释道:“就是因为他失踪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死了。”
“哼哼……”卫轩冷笑一声,倏然起身,道,“不要再装了,说吧,陆辰的死,你知道多少。”
李嵩扭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卫轩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是不是跟你有关,亦或者……就是你杀的?”
李嵩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浑身颤了一下。
卫轩何等聪明,他知道,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邪邪一笑,道:“说吧,为什么帮周文宏杀陆辰,他是给你钱了?还是抓住你把柄了?”
“你……”李嵩闻言瞪眼震惊地望着卫轩,“你怎么知道这些?”
卫轩得意一笑,叹道:“你都这样了,还替他瞒着。”
卫轩笑得很得意,但是他有资格得意,因为他刚才套路用的很成功,首先,他根据自己已经掌握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猜测,猜出这李嵩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陆辰的凶手,而要杀陆辰的人是周文宏,那么李嵩肯定是受周文宏指使的。
卫轩提问的方法也很套路,带有试探的效果,试探的结果也很成功。
卫轩五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声响,挑眉道:“如今你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不如把事情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
“你自身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怎么帮我?”
卫轩呵呵一笑,道:“我的案子还没定,我也跟你透个底,我外面有人,周文宏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很快就能出去,且官复原职,我也不怕跟你挑明了,我肯定是要扳倒周文宏的,杀害朝廷官员,这个罪足够摘他脑袋了。”
李嵩摇头道:“我若是帮你作证,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而且我……”
“而且什么?”卫轩眯了眯眼,仔细看李嵩的表情,发现他似乎面有难色,心中便有了猜测,便问道,“他是不是用你的亲人胁迫于你?”
李嵩闻言再次瞪大双眼吃惊地望着卫轩,良久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卫轩笑了笑,道,“不过我很聪明,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些东西来,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是朝廷特地派来查周文宏的,你也知道,周文宏是播州大土司杨应龙推荐的,想要扳倒周文宏,就必须弄一个足够大的罪名,只要你把所有实情如实相告,我不需要你作证,而且会保护好你的亲人。”
李嵩闻言顿时陷入沉默之中,他在犹豫。
良久,李嵩似乎有了决断,用力点头道:“好,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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