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衙差一出了林家祖屋,在外就商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兵分三路,着一人回去禀报给盐运使苏大人,再分出一人监视这幢屋子,然后剩余的人继续挨家挨户搜查,根据一路的血迹,那个胆敢偷了运司重要东西的人就是在这附近消失不见的。
因着这搜查,沿河岸边的人家都鸡飞狗跳,多少人家的抱怨与哭泣的声音响起,这一带所住的都是一般人家,哪有能力与衙差相抗衡?因而更显得这林家的与众不同。
入了夜的苏州城街道并不平静,一对人马迅速奔向沿河两岸的人家。
林家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表情严肃地进来,两眼扫视了一圈这林家破败的样子,眼里分明有着鄙视。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攀得上抚台大人的夫人?分明就是有诈。”他回头瞪视那两名禀报与监视的衙差,“搜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回头苏大人怪罪下来,我可不为你们担待。敢到运司衙门来犯事,就得有这觉悟。”
林琦一直与弟弟的手紧紧地握着,看着这群人去而复返,上前牙齿打颤地威胁道:“你们……若是敢乱来,待会儿……抚台夫人派的人来了,不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丫头片子,也敢骗老子?”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林琦,挥手下令让人彻底搜查,这屋子必有古怪。
年老的苏嬷嬷把林琦与林栋都护在怀里,她的眼里止不住的恐惧,这群人被吓退后再回来更加的凶神恶煞,而前去搬救兵的绿姨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林珑的房门就要被人推开之际,再度传来林珑沉稳的声音,“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现在给我滚!”
“曾师爷?”有人立即回头请示这中年男子。
“给我把大门推开,我倒要看看说这大话的女子长的是何样貌?”曾师爷脸色阴沉地道,表情相当的不善。“敢放话给本师爷听?”
那名衙差硬着头皮就要去推开林珑的房门。
“你敢?”林珑的声音也相当强硬,气势半点也不落。
衙差的手又僵在当地,他也怕到时候真得罪了郑夫人的人,曾师爷再推脱,自己可不能得好,正正是左右为难。
双方僵持住的时候,林家大门处再度有骚动。
曾师爷与一众运司的衙差都回头看向那两个大踏步急匆匆进来的男子,尤其是曾师爷,眉头皱得很紧,这两人他都不陌生,一人是抚台大人的公子郑华翰,另一人自然是前来苏州办案的京城贵客傅年。
绿姨娘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待看到这群人真个如林珑所说那般去而复返,她的表情再度蕴含愤怒。
曾师爷忙上前请安,“小的不知这真是郑夫人的人,多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翰大爷多多包涵。”话音一落,他手一挥就要带人离去。
傅年却是伸手拦下曾师爷,斜睨郑华翰笑道:“这样就想走了?郑兄,连我都看不过眼呐,抚台大人的面子不及这盐运使大人啊。”
这话分明就是挑拨离间,曾师爷却是敢怒不敢言。
郑华翰冷着脸瞪视这苏大人的走狗,当绿姨娘持着令牌到巡抚衙门的时候,他爹娘听闻此事,尤其是他娘,当场就拍了桌子,这苏宥武分明就是不将他郑家看在眼里。
门“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众人听到声音顿时抬眼看去。
只见上身着一件淡黄色窄裙襦衫,下套一条朴实无华深蓝色布裙,外面罩着一件淡蓝色绣着淡雅梅花短裙斜领袄服的少女一脸寒霜的走出来,那张小脸看着仍稚气,头上的双环丫髻显示她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年龄,但在这晕黄的烛光下,却有着凛然不可侵的气势。
她走上前斜睨了一眼曾师爷与魁梧的衙差,再看一眼额头血丝已凝固的绿姨娘,一股怒气由然而生,上前给郑华翰行了一礼。“见过郑公子。”
郑华翰不是第一次见林珑,今夜再见,对于她的大胆求救与临危不惧相当赞赏,“林姑娘快快请起。”
傅年却是心下吃一大惊,两眼都盯在林珑的身上,眯了眯眼,似有所领会,刻意瞄了瞄屋内,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目光再度落回林珑的身上,笑咧开一口白牙,“姑娘,我们真是有缘。”
林珑再度见到这一脸流气的傅年,眉尖不经意地皱了皱,很快就又松开,微晗首算是问了好,对于他的话,并没有半分回答的兴致。
傅年挑了挑眉,这林姑娘架子可不小啊,脸上却是不以为意的笑容。
林珑含着一抹怒火看向郑师爷,“你们几次要硬闯,不就是欺我后面无人罢了,如今郑公子已到,我就打开房门让你们搜。”怒火上升,一把将门推开,简陋的卧室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大大的澡桶仍在,表示着之前绿姨娘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曾师爷两眼贼溜溜地转了转,将这简陋卧室看得仔仔细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表情这回有几分悻悻的,心里思量着要如何应付郑华翰待会儿的发难。
“可曾藏有人?”林珑怒道。
曾师爷不语。
“郑公子,还请您为小女子主持公道。”林珑不依不饶地再度向郑华翰施礼,“小女子奉公守法,他们却屡次要坏我闺誉,这笔账如何算?”
郑华翰脸上同样有怒意,“曾师爷,这苏州还不是他盐运使一手遮天之地,乌漆抹黑的,你们运司衙门派人到处扰民,在办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吗?郑某孤陋寡闻,曾师爷说说,让我也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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