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
深秋时节,上海滩的雨带着特有湿冷,淅淅沥沥泥泞了大街小路,路上不时地穿梭过黄包车夫的身影,偶有几辆轿车开过,泥浆溅到车窗上,模糊了车里人的侧脸。【】
顾清久穿着正式的军装,坐在车里,眼睛看着窗外闪过的建筑,问道
“傅桥,人都请到了吗?”声音沉稳而平静。
傅桥坐在车子的另一边,穿着副官的军服,眉眼粗粝,一绺长发扎于脑后,带着一脸的痞笑,
“我说顾司令,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呐。一早就请到了。北京城请的名角儿,都在西苑准备着呐。”
顾清久微微点头,“都安排妥当了?”
傅桥嘿嘿一笑,朝着顾清久挪了一点儿,用手背拍拍他胸口
“你安排的事儿能不妥当么。只是那唱戏的说什么都得带上一拖油瓶,说是身子不好留在北京没人照顾,这会儿估计安置在西苑。”
顾清久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那傅桥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顾清久
“要我说,汪家这是把咱当傻子呢。明面儿上是和你订婚,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顾清久只瞥了他一眼,轻笑,
“不止,汪家把我们当傻子,南京也把咱当傻子看。”
傅桥听了坏笑到“那你还顺口就应了这门和汪家的亲事,又打什么主意呐。”
顾清久眼睛里无波无澜“南京这是想吞了我们。”
“那你想怎么着啊?”
顾清久似笑非笑,“就这么着。”
傅桥依旧带着痞笑,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
“啧。老狐狸。”
西苑
镜子里的人正拿着眉笔细细勾眉,那人眉梢上吊,凤眼狭长,眼尾跟一点痣。脖子修长,挺得笔直,精神气力带着不容欺压的硬气。但面容如画,似乎眉梢眼角都带着戏里的风情。如若不是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带着蛇一般的犀利,倒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妩媚。
“什么时辰了?”带着戏子特有的声线,清亮却不高亢,江安忆淡淡开口。
一旁的小伙计打了个哈哈“江老板,这时候里晚饭还早着呢。”
江安忆将眉笔轻轻放下,点点头,又往脸上画油彩。
小伙计闲着没事儿,就瞧着他画,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
“江老板今儿个唱哪一出啊。”
江安忆画着脸不好回头,只睨他一眼,
“人顾司令都说了,汪小姐点了名儿地说要听西施。其它的随便。”
小伙计挠着脑袋嘿嘿一笑,“西施,喜事啊!”
江安忆没搭话。正一层层地画着油彩,打后颈子灌进一阵凉风,手便这么抖了一下,一个拐弯儿,拉出一条印子来。
江安忆微恼,转过身去正想抱怨几句,结果一惊
“你怎么下来了?”
只见一二十出头的青年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那进来的青年身材颀长,只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更显单薄。眉目清秀,五官温和,脸上带着笑,温润而素净,还带着一股未褪尽的孩子气。只是皮肤稍白,血色不足,看起来少了些精神气儿。
何斯年进来一见着江安忆的脸,扑哧一笑,跟着笑话江安忆
“脸都画歪了!”声如其人,温润清秀,又带着孩子一般的跳脱。
江安忆转过身去,擦了擦脸,又转过来,
“你怎么下来了?病都还没好透。”
何斯年冲他一笑“来瞧瞧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能准备什么,该唱唱就是了。”说着故意将脸虎着,“倒是你,药喝了吗?”
何斯年一愣,将脸一拉“那药有什么可喝的。”
接着看了江安忆一眼,垂着脑袋“喝了那么多的药,没病也喝出病来了。”
江安忆依旧板着脸,吩咐旁边的小伙计“小凳子,你去给何老板把药熬好了,待会我亲自给他喂。”说着狠狠剜了何斯年一眼。
小伙计哒哒哒地跑去熬药了。
何斯年被江安忆的眼神儿吓得一抖,苦着脸看着江安忆,“别啊小虫子。”
小虫子是江安忆在戏园子里的俗名,后来成了角儿,取了个艺名叫江安忆。听着何斯年这么叫他,咧嘴一笑,乐了
“等着吃药吧,小豆包~”
何斯年的脸拉的更长了。
哥俩坐在后台,何斯年就看着江安忆上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小伙计又端着碗药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刚刚熬好的。”
江安忆瞥了药碗一眼,还冒着热气儿,“等凉了再喝吧。”
小伙计也坐在一旁嘿嘿傻笑,“江老板这打扮可真好看。”
江安忆没说话,倒是何斯年搭了话茬子,一脸调笑“可不是,好看的很。”
小伙计又看着何斯年“何老板怎么不唱?”
何斯年眼睛一弯“他嫌我老爱生病,咳起来没完没了,怕砸了他的招牌,就不让我唱了。”
小伙计以为这两位有了嫌隙,
“哪儿的话啊,江老板肯定是心疼你,这才没让你唱。要真嫌你,走哪儿也不会像这样说什么也要带上你啊。”
何斯年笑着没搭话,这些他都知道。倒是江安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怕靠旗都能把他那小身板给压弯了。”
何斯年不乐意了“哎哎哎啥小身板,你瞅我这是小身板吗!”
江安忆瞥他一眼,没说话。又看了一眼药,冲何斯年挑眉,
“来!大身板把药喝了。”
何斯年脸一苦,
“咱都喝了那么多药了,放过这一碗行不。”
江安忆放下笔,冲他一挑眉,“大身板喝碗药怎么也这么难啊。”
何斯年不服气,瞪着眼珠子
“那是一碗吗!每天都是几碗药往肚子里灌。谁受得了啊。是药还三分毒呢!我这大身板肯定就是被药毒小的!”
江安忆阴险一笑“那就把你毒死好了。”端着那碗药就往何斯年嘴巴里灌。
何斯年不肯就范,使劲挣扎,无奈被人捏着鼻子,跑不掉不说,还把自个儿给呛着了。江安忆也没留情,就这么一直灌。直到药快要被何斯年呛完了,打门口又进来一人儿。
“这是干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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