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从说起,只好陪着低声抽泣。
不一会儿,李父与三丫也被人送了回来,说是二丫要去北蛮,圣上特令其一家这几日好好团聚,共享天伦。
如此一来,竟是全家被软禁起来了。
李父想清前因后果亦是气愤难当,可惜全家人被困在这里,况且又是圣意,看来事已无可逆转了。他不甘心地问二丫道:“当年可曾出过这样的事”
二丫摇头苦笑道:“事情都已经大变样了,前世的事已是做不得准了。”
李父叹道:“莫非是天意如此忠义侯不在京城,杨浩也驻守在玉真山,如今还能指望谁呢”
二丫头脑已是清醒过来,她劝慰道:“如今旨意已下,难道父亲还想抗旨不成便是杨家人都在,那亲事到底没说定,岂不是又连累杨家他家处在那个位置,已够让人眼红的,再出这么一档子事,以后被人拉过来,只怕比咱们家还不如呢”
没想到她重生一回竟仍是不能如愿一场,想着圣上对李淑妍如此维护,她今生定不会再落入杨浩之手,如此一来自己倒象是专为化解杨家劫难而重活一般。这样也好,至少她的心事也能放下一半。
至于另一半则是祖母的名份问题。既然她因为绵乡伯府而必须去北蛮,倒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家不是没有适龄的孙女,偏要自己去替代,看来那府里仍是忌讳祖母与父亲的元配嫡子身份,如今倒要做实了,免得自家再重复前世的命运。
二丫想罢,便求了父亲去书房说话。她将自己所思所想冷静地向父亲说开来,又道:“圣上自然向着李淑妍,只怕那府里也是想借此将祖母定位在妾的位置上,便是女儿因陪嫁去北蛮,请求敕封祖母为夫人,等这事过去了,他家腾开手来,咱们家便一辈子做为妾室庶子,仰其鼻息而活,女儿此去却是不值了。”
李父原被圣上这个旨意乱了心神,只顾着恨那府里心太狠,又心疼女儿两世皆不得幸福,哪里还想得这么多,此时听女儿头头是道地分析出来,不由倒吸一口气。如今旨意已下,杨家怕是也指望不上了,女儿陪嫁北蛮事在必行,等这几日过去,倒是失了先机,自己一家怕是又要重复前世的人生。
可是想想便是利用了这个机会又如何,却是用女儿一生的幸福换来的。他眼圈红了:“是父亲没本事,两辈子都没能护住你下辈子再投胎时看准了,一定要找户权贵之家”
二丫亦是含泪道:“父亲不必如此,女儿得父亲疼爱近二十年,有些人怕是用一辈子的家人疼爱都未必赶得上女儿的这二十年。况且女儿此去北蛮,也未必不会过得不好。那安宁公主也是聪慧仁义之人,女儿只一心侍奉尽忠于她,她也定会护女儿平安富贵一生的。下辈子女儿还要投在咱们家”
李父叹道:“你真是个傻女子,这世上哪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的”
却想起自己亲生父亲如此对待自己一家,心中凄然道:“他当年既然抛妻弃子,我也不认他这个父亲,自然不会去承他的爵位,奈何那府里却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拿这个本就到不了手的爵位去换得元配嫡子的位份和一世平安也值得了。”
第一九零章交换条件
一时父女二人商量妥当,李父去与院中人交涉要见绵乡伯。二丫则去内院劝慰祖母与母亲。她二人早就肝肠寸断心力交瘁,三丫则在一旁惶恐不安地落泪。
二丫搂着弟弟又劝祖母等人:此去并不如想象得那般坏,虽然失了世子夫人的诰命,却有可能成为皇妃,将来说不定还能做太妃,也是女子极大的福份。虽是远了些,但是便是嫁在大齐,亦要在家相夫教子,也是不能常见的。
老太太等人又如何不知二丫是强自安慰自己,一时更是伤心,祖孙几人抱头痛哭。二丫好容易劝住,令孟娘子等人好好陪着,她又教导三丫一番,这才出去看父亲那边行事如何。
哪知那守卫之人,却不是个好说话的,坚决不肯走这一遭。只把李父气得脸红脖子粗,二丫忙上前扶住父亲,冷冷看着那管事的,道:“我此去怕也过不好,倒不如清清静静死在家里只不知到时,大人要如何向伯爷及圣上交代”
那管事的被那冰冷的目光盯得脊梁发冷,半响道:“如果小姐寻了短见,我虽不好向圣上交代,小姐家人怕也落不了好。不过,我会向伯爷回报的,只是他见不见,我可做不了主。”
二丫冷笑:“您还是说话恭谨着的好,我如今可是贵人之躯我既然敢做,自然有法子将家人摘开。你只管告诉伯爷:我只等到戌时,他若不来,后果自负”
绵乡伯得了消息,倒是有些吃惊。以他对李家人的了解,此时定是会哭作一团,且自己又让人看守,无形之中又施了一层压力,让他们更加恐慌迷茫,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镇静下来,此时让自己前去怕是要提些条件了。
倒是小瞧他们了一个乡野村老妇一个才智平庸的儿子,倒也好付,到时多许些金银财宝及高官厚禄,先搪塞了这段时日,等这事儿一了,自然有法子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
绵乡伯到来后,李父并未前去迎接,只让人直接带他到书房来。
绵乡伯被儿子如此慢待心生不悦,本来对他还有丝愧疚之心,此时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了书房,见一清丽少女也坐在那里,已经想到是李淑婉,这倒让他有些吃惊。
李父直接提出条件:二丫代替李淑妍前去北蛮,伯府必须承认母亲及自己为元配嫡子
绵乡伯冷哼道:“好大的胃口我劝你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倒不如多要些金银及高官更实惠些。不要拿寻死来吓唬人,要死自得旨意时就该做了,此时再提,倒是白白让人笑话。”
李父知道父亲对自己一家无情无义,可真要当面确认,心中仍是有些受不住。
二丫倒是没那么多忌讳,接口冷声道:“伯爷果然不是普通人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地对待被自己抛弃了的嫡长子,真是让人佩服”
绵乡伯斥道:“果是乡间无知妇人教出的丫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口”
李父见他侮辱自己母亲,不由大声道:“当年伯爷为了逃命来到乡间,瞒了身份娶妻生子,后来仅为了脸面好看,就抛妻弃子,实在是寡廉鲜耻,我女儿的这点失礼在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绵乡伯怒道:“当年乃是你母亲执意要合离,你也是自愿随你母亲去了乡下,如今见伯府富贵便想要来图谋世子之位,却是打错了算盘。”
二丫不由笑了:“原来伯爷也知我祖母乃是合离的元配妻子”
绵乡伯笑道:“那又如何,如今你父庶长子的身分已定,还是识实务些的好。现在实话说与你们也无妨,便是官府里的档上也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换了,你母亲手中的合离书根本就做不得数。至于你这个小丫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你真寻了短路,我大不了再选一孙女陪嫁,可是你的抗旨却是事实,好好想想你的家人吧。”
李父早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丫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多谢伯爷的关心,我祖母如被定为妾室,我们家以后怕也活得没什么趣味了。如此倒不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自然不会轻易寻死,这毕竟是两国大事,可是我还年轻机会多的是,到时有尊贵的伯爷世子们陪着,我也算能留名史书了吧。只可惜有我这姐姐的连累,李淑妍也不知还能否更进一步呢。”
绵乡伯此时才正眼看向二丫,只见她姿容娴雅嘴角含一丝冷笑,似胸有成竹一般。他不由心中暗惊,只道是个乡下丫头,却没想到是个有心机手段的,果不愧流着伯府血脉今日让她去和亲,却是一招臭棋,竟让自己被她拿捏了
二丫又笑道:“伯爷也不要再起什么心思,如果我因伯爷而有不妥,只怕你那贵孙婿就要飞走了。”
绵乡伯如今骑虎难下,心中却也暗暗合计趁二丫还没什么根基悄悄去了她。如今倒被她提醒了,成王求妍儿为媵之事屡出变故,此时又不能与北蛮撕破脸皮,圣上未必不会舍了妍儿。
他冷静下来,说道:“要我承认你母子身份也未必不可以,只是那世子之位,你就不要想了。”
李父道:“伯爷放心,我当年既然跟了母亲,就没想过要那位子,只要伯爷做实了我母子的位份,我可以写一份放弃世子之位的声明。”
绵乡伯一听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便轻叹道:“为父也是为了整个李家着想,不得不委屈了你母子二人。我回去后,会让人将你母子二人写入族谱,到时你可以随时亲自去查看。只是那衙门里的档子却是不好更换,如今已过去数十年,那原档当年已是被毁了的,再新写一个倒成了假的了”
李父自然不为绵乡伯的虚情假意所迷惑,只是他也曾做过县令,自然知道那里面的事情。当年绵乡伯用纳妾文书偷换了合离文书,立马毁去也是情理之中的,写入族谱虽也是经了家族众人的见证,只是没有这官府认证,到底还是有些隐患。
绵乡伯见李父紧皱着眉头,忙又保证道:“你放心,这一经写入族谱并不是我能随意改了的只要大家相安无事,我自然会遵守诺言。如果我真违背诺言去改了,纸里也是包不住火的,到时闹出来,我也没有脸面,何苦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李父听着也有道理,长出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二丫知道自己此去,再不能回到故乡,怎会留此隐患。
她拼命想可有什么好法子,却见当父亲无奈答应之时,绵乡伯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不由心中一动,话已冷冷说出来:“以伯爷自来小心谨慎的性子,我却不信当日伯爷真就将那合离档子烧了去等我远离故土,这京城一切可就顾不上了,到时伯爷借着李淑妍的身份,翻云覆雨,我又如何得知。总之我相信伯爷的手段,不会真让自己陷于被人告发以妻作妾的境地的。”
绵乡伯脸色一凝,直直盯着二丫,他发觉这个丫头才智竟不输于妍儿,果是他小瞧了这个乡下丫头。
其实这是他高估了二丫。二丫本就是才智平常的人,只不过她前后也活了三十多年,经了一些事,有时做事自然会想得周全些。再则她到底也因重生占了点先机,此时她想起上世,祖母自甘为妾,直到父亲被救出后,祖母才将那合离文书交出,绵乡伯当日却是拿到书房细细看了,才用火烧去。
她不由猜测,或许绵乡伯是要拿去与那官府里的原档子做比较。绵乡伯让自己出现在众人眼中,本就是一个蹩脚的计策,这与他家为了富贵一向大胆冒险却又行事小心谨慎有悖。当日他一定会防着有人告发他为妻为妾的行为,说不定那档子就留在他手中,只是因为李淑妍会带给家中更大的富贵,所以他才急切中昏了头出了这个昏招。
李父被女儿一提醒,也道:“还请伯爷将此事办妥,否则我一个没有前途的人也不怕陪着伯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二丫及时补充道:“今日圣上的心结去了,明日怕就会选定了其他贵女,后日咱们就去衙门及家庙里去将看族谱如何”
绵乡伯狠狠看了二丫一眼,咬牙道:“好,我会尽量在后日办妥所有的事。”
说罢绵乡伯拂袖而去,李父也跟了出去,二丫则怔怔看着一切,疲惫地坐在那里。
绵乡伯走到院中,忍不住看向内院,那陈氏果然没有来见自己。
他不由想起在自己怕受朝堂连累惶惶不可终日时,是那温柔的陈氏陪着自己,当日只当自己要在乡下过一辈子,故二人也曾新婚燕尔柔情眷恋。后来自己竟承了爵位,而陈氏一个粗声大气的乡野妇人如何担得起伯夫人的名号,偏又刚强不许自己纳妾,处在自己的位置若房中没几个妾侍,只守着个乡下妇人过活,倒是让京城世家笑话。
绵乡伯再看一脸冷然只知向着母亲的长子,心头不喜,道:“如今已是给了你们元配嫡子的名份,倒也算是抵消了之前对你们的愧疚,以后好自为之吧。”
夜间晚饭,李家众人如何吃得下饭,只勉强咽下几口便各自回房垂泪。
第一九一章下旨公示
二丫回到房中,深叹一口,如果后日一切顺利,自己也算是了了此生两大事,便是去北蛮也走得放心了。
万儿此时却走来哭道:“小姐,您怎能舍了万儿我本就是做陪嫁丫头的,如今小姐要去北蛮人生地不熟的,万儿自然也要跟去。小姐只为了全自己侠义之名,却要陷奴婢于不忠不义。”
二丫已与父母商量过,孟家夫妻只有万儿一个女儿,自己也不忍让她一家骨肉分离,倒不如就留下她替自己尽孝心,横竖绵乡伯会派人来看着自己的。
李母心疼女儿,初不同意,可是二丫却坚持不让万儿跟随,李母也只得同意,饭后便对孟娘子提了几句。
二丫叹道:“那府里自会派人来,我不会缺了伺候的人,你我虽为主仆,这些年却也情同姐妹,以后替我多照顾着母亲,就也算是全了你我多年的情分了。”
万儿心中难受,只哭道:“老天不公今日小姐既成全了奴婢一家,奴婢也不敢再有脸面与小姐称什么姐妹,只求今生好好服侍太太来生再寻小姐报恩。”
二丫淡笑着劝了她一回,方好些。万儿拭着泪道:“小姐可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东西捎给世子,便是不能让世子替小姐讨回些公道,也让他好歹看顾点老爷太太,那绵乡伯府可不是好相与的。况且他自来对小姐一片情谊,好歹给他个念想。”
二丫苦笑道:“真是傻丫头如今我是要做他人的媵妾,又何必再留情于其他男子如他真有心,留下东西反倒让他时时如刀割,一世不得安宁,折磨了他,我于心何忍便是此事过后,也不许多说一句等过个几年,也就淡忘了,对大家都好如果他无心”
二丫心头一痛,勉强笑道:“我累了,今不必在此陪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万儿点点头,也担心小姐一天都紧绷着,对她身体不利,倒是给她些时间宣泄一下才好,于是忙将床铺收拾好,这才带上门退了下去。
二丫把门闩好,回到内室。拿出杨浩曾送给自己的各样小首饰,用手细细摩挲着,此生自家能得安稳日子,而且自己还能得到这样一份真情,也算是不枉重在人间走这一遭。
二丫想起当日借杨浩醉酒之时二人所发的誓言,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她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生她只认杨浩为夫婿,过几日先早早寻个机会,向安宁公主表明无心做人侍妾,只愿终身侍奉于她。以安宁公主的高傲性子,便是无宠也必不屑以媵妾为自己固宠,想来自己今生也可为杨浩守得这身心
然心中终是不甘,她不由得抱着首饰盒,泪如雨下,只低声喃语:“杨浩”
第二日一大早,圣上便颁下旨意公布了连同二丫在内将陪嫁北蛮的三人。
二丫漠然接过旨意,果然还是前世的那两位贵女被选中,只有自己是个意外。她心中冷笑:那两家勋贵还不得恨死绵乡伯府,她倒要看看那府里能繁盛到何等地步。
那两家自然将绵乡伯及李淑妍恨上。两家人均想,原本李淑妍若是乖乖陪嫁,说不定自己的宝贝女儿就不用去北蛮了。只是此时也只能打点精神为女儿重新准备嫁妆,以求女儿在异国他乡能过得好一点。
安宁公主得知消息后,先是在心中暗暗分析了一下那三位贵女的情况,一时又惊讶圣上做事怎么如此不着调,竟行如此糊涂之事,看来那李淑妍果是红颜祸水,竟魅惑圣上如此。如今之事倒也可让自己做出点子事情来。
皇后亦是有些吃惊。她想不明白怎么圣上但凡遇到李淑妍的事情就昏了头。虽然说因为她对李淑妍有些本能地抗拒,为了不让她轻易上位也动了点小手脚,故才有成王求纳之事,可是既然李淑妍不能和亲事出有因,好好解释一下,再选两个贵女就是了,怎么还多出一个人来,打破了常例。
这绵乡伯竟也就跟着犯起浑来,不仅赔上一个孙女,还将仇恨都招到自己身上去了。
江司籍却悄悄道:“那绵乡伯却也有些私心,这才猪油蒙了心”
皇后不解地看向曹女官。曹女官只得无奈地上前道:“绵乡伯曾于乡间娶一妻子并生有一子,这孙女便是那长子所出。只是因绵乡伯疼爱世子,怕长子谋了世子之位,这才以庶长子嫡女身份陪嫁北蛮。”
这段公案皇后倒是也听过,只是不解道:“那位李小姐要陪嫁之事,本宫怎会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江司籍忙上前耳语几句,皇后不由冷笑,连声道:“好,好,竟敢欺到本宫头上来了。这李淑妍便是不想进宫,也由不得她了,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的三头六臂。只是到底是我杨家门下的,你去着人问问母亲,此事可用我从中斡旋”
玉真山上杨浩这两日却是有些心思不宁,倒是被杨华二人取笑一刻也离不了媳妇。杨浩正要罚他二人时,却有人来报:陪嫁的贵女已是订下,只是由原来的两人改为三人了,却是绵乡伯又献一孙女代替李淑妍。
杨浩等人暗道:这李淑妍果然在圣上心中不一般
杨浩便命人去向公主禀报,其实是特意去安安李淑妍的心,省得她再出什么妖蛾子事。
李淑妍主仆三人听了,自然高兴,心中着实感念圣上心意。
李淑妍自忖按年纪及身份来说,就是淑娅去,不过二叔家只她一个孩子,倒是淑姣去的机率更大些。不管谁去,这份情自己定会记在心间,必会好好照顾其亲人。
杨夫人起初只知道绵乡伯另选一女替李淑妍做媵妾,倒也不在意,只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女儿竟暗暗派人来,说那位李小姐乃是父亲门下的李秘书郞之女,询问可是有什么隐情,是否需要她从中斡旋。
杨夫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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