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月光皎洁,在静谧的街道上轻巧躲开巡城武侯,云落和曹夜来悄悄回到了小院中。
坐在房顶上歇了歇,曹夜来不知从哪儿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轻声道:“你这法很好。”
云落点点头,那是自然,祖龙大人的传承怎么可能差了。
“本来我是打算第二步才教你这个的,谁知道你现在就学会了。”
“那我们接下来练什么?”
曹夜来瞥了他一眼,“这就飘了?”
他伸展了一下腿,“你是觉得你第一步已经练完了?我现在跳下去,你能找得见我?”
云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直笑。
“不能感知到敌人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瞎子行走在凶险的丛林中,随时会有猛兽毒蛇蹿出来将你一口咬死。”曹夜来盯着云落,“你能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你瞬间的反应上吗?”
一直挨打可不成啊!
云落叹了口气,不过经历了刚才的成功,心中也多少有了些底气。
“那咱们继续吧!”
曹夜来抬头望了一眼天边隐约透出的天光,鱼肚白即将泛起,凝神细听,街市上已经有了些间杂的人声,他笑着道:“不急,吃了早饭再去。”
被曹夜来这么一说,云落一摸肚子,昨天没吃晚饭,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吃什么?”
曹夜来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容古怪,“昨晚那家鱼粉店可真是够香的。”
云落羞涩一笑,“我只是瞧着亮光,去看了一眼。”
“嗯,我信。”
“曹大哥?”
“嗯?”
“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哈哈哈哈。”曹夜来一脚轻踹在云落股上。“去叫上你的小伙伴一起,出发了。”
“好嘞!”
崔雉拒绝了出去抛头露面,于是只有曹夜来、云落、裴镇、符天启、孙大运五人跟着陆家管事一起,去往同福鱼粉店。
陆家管事问过曹夜来,要不要让下人买回来,就在院子里吃。
曹夜来摇着头,“这粉面之类的,就得吃口乎的。”
所谓的陆家管事,实际上却是巴丘城这座陆家宅院的主人,也是陆家旁支,名叫陆用,在巴丘城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只是如同始兴郡城的陆家院子主人一样,在本家大人物到来之后,只能谨守本分,好好做人。
这不,此刻陆用便只能毕恭毕敬地跟在云落几人的后,看得那些巴丘城里的熟人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自己倒是泰然自若,为陆家较远旁枝的他,对陆家这颗根深蒂固的巨树里,那些盘根错节弯弯绕绕的门道,以及森严的等级规矩了如指掌。
此番大小姐驾临巴丘城,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做好了,人生可能就是另一番
景致了。
至于此刻这些异样眼光,陆用毫不在意,看事得看长远啊。
思虑间,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同福鱼粉店的附近。
同样刻苦修行了一夜的三人,被空气中弥漫的鲜香味道瞬间勾起了食。
孙大运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店里才刚开门,虽然店面不大,好在煮个粉不需要多大的灶台,所以也能紧凑地摆下十余张小桌子。
此刻只零零星星地坐着一两个人,埋头吃着。
裴镇瞧着他们的样子,又抽了抽鼻子,小声道:“你之前说很好吃我还不信,现在闻闻这个味儿,好像还真不错。”
云落把着他的肩膀走进店里,“其实我也没吃过。”
裴镇一掌击在云落的肩上,“坑啊你!”
几个少年嬉嬉闹闹地挑了两张相邻的桌子坐下。
曹夜来坐下后招呼陆用一起坐下吃点,陆用连忙摇头摆手,曹夜来也不勉强。
柜台前,是童福家里那口子坐在那儿收钱,陆用走过去,为众人一人点上一碗招牌鱼粉。
柜台这头一声吆喝,柜台那头的煮粉师傅一声答应,就要从纱布罩着的粉堆里抓出粉来煮上。
谁知童福突然蹿了出来,将煮粉师傅赶到一旁,亲自动手。
童福一脸郑重,额头上都有了些冷汗。
昨夜熬得晚,刚才本来准备瞅瞅店里况,就去后院睡上一会。
谁知一眼就瞧见了陆爷,陆爷来了,那怎敢不亲自上手!
可更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巴丘城里威风八面的陆爷,居然连个座儿都没有,只能站着伺候那几位一看穿着就不普通的少年。
乖乖,这还了得。
于是赶紧将师傅吆喝开,自己战战兢兢地煮了起来。
两手洗净,抓出分量足足的米粉,放在汤底里煮得软硬适中,整齐倒进早早调好了底料的碗里。
舀起一大勺白色的汤底,再撒上碧绿色的生菜、香菜,和白色的汤底两相辉映,佐以几片早早备好的鱼片,看着就很是不错。
童福想了想,再切了些红色米椒,洒在最上面。
零星细碎的红色、碧绿的菜色、白的汤底、白色的米粉,一眼望去,食大开。
童福亲自将一碗碗鱼粉端上两张桌上,然后朝着陆爷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瞧见童福如此上道,陆用自然心大好,也不吝啬回了他一个笑脸。
这一幕自然也不会逃过众人的眼,不过对于这些,也没啥好说的,低头吃粉。
只一口下去,就有几双眼睛瞪圆了,面面相觑一下,埋头狂吃。
一碗分量十足的鱼粉很快就见了底,甚至汤都没怎么剩下。
抬起头,打了个畅快的饱嗝,裴镇朝着云落竖起大拇指,“好地
方!没坑兄弟我!”
云落也吃得舒坦,笑骂一声,“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了!”
随即冲着站在柜台抹着汗的童福竖起大拇指,“掌柜的好手艺!”
童福只管点头,也不知道说点啥,陆家管事笑着帮腔,“这童掌柜的衡阳鱼粉,确实是咱巴丘城中一绝。”
云落眼前一亮,“衡阳的?”
他对衡阳观感不错。
祝融大人的封正之处。
萧瑟风雨中寂寞独行的祝融秘境守灵人萧雨;
彬彬有礼,怀天下的读书人李宽;
寻真观里,静心清修,默看三千道藏的老观主,和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弟子齐紫衣;
家风纯正的郑家,曾经厚道而后走了极端的郑惜朝,一如既往善良聪慧的郑念夕;
一心为民,力图突破豪族围堵,终于得偿所愿的县令于安世;
机关算尽一场空的田家,如今已化作往事烟云的袁家;
还有那三江奔流的石鼓山下,都让云落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很好。
他并不知道衡阳袁家还有人活着,也不知道这个活着的人会在未来为他制造多大的麻烦。
他只是想起自己之前去衡阳,只能可怜兮兮的在江里自己抓鱼烤了吃,都没尝到这等美味,觉得甚是遗憾。
童福战战兢兢地点点头,云落笑着道:“衡阳是个好地方啊!”
孙大运推了他一把,“老气横秋的,充大爷呢?!”
云落连忙歉意一笑,他知道孙大运在说什么,起朝童掌柜走去。
他从方寸物中取出钱袋,拿了些铜板出来递给掌柜的。
童福连忙双手接过,毕恭毕敬。
只用手心轻轻一掂就知道,五个铜板一碗,一共五碗,合二十五个,现在手里的只多不少。
但他又不敢当着面数,万一触怒了大人物,这可如何是好。
云落扭头看着陆用,笑着道,“陆管事也来一碗?我请。”
陆用强行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不用,笑着点头,“如此便多谢公子。”
该拒绝时要拒绝,该受着时得受着。
讨好不是巴结,不是阿谀,其中微妙,妙到毫巅。
云落又数了五个铜板给童福,跟着几人转离开。
陆用落了座,童福自然又去煮了一碗。
一次愉快的早点就这样结束了。
往回走的路上,云落悄悄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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