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意味着什么?
在分隔之时,书信是思念的传递,是鸿雁传书,是千里诉衷肠;
在相聚光,书信就只能是不堪别离,是留书远行,是从此两相忘。
云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就去跟陆管事交待点事吗?怎么一觉醒来人都不见了。
他悚然惊觉,原来过去十余天不是有事,而是真的逃避。
“这是陆琦留下的?”
崔雉虽不忍心,也只能点了点头。
纵然面对强敌都可以毅然决然拔剑的手,此刻却不敢去接崔雉手上那封轻飘飘的信。
云落蹲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捂着脸,声音黯然,“她有说什么吗?”
崔雉差一点就忍不住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想,她要说的都在信里,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云落终究还是接过了信,不过却没敢在这儿拆开,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院的房顶上,裴镇、符天启、孙大运三个人并排坐着,他们下午一起见证了陆琦的离去。
符天启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孙大运在担忧之余也有疑问,“当时见面的时候不还你侬我侬的吗?咋突然变这样了?”
符天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裴大哥,你说陆师妹还会回剑宗吗?”
裴镇沉着脸,没有说话。
出皇族的他,到底心还是会不一样,对有些事有着天然的猜忌,虽然感觉不像,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可能的。
还有一个人也跟他的想法一样。
曹夜来静静站立在一片影里,面沉如水,心中暗道,镇江陆家,若是我发现你们真的下了盘大棋在利用云落,就别怪我杀上你的老巢。
崔雉坐在梳妆台旁,以肘撑桌,双手捧脸,神呆滞,这里唯一一个猜到些许真相的人是她。
陆妹妹,你真的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离着巴丘城大概半距离的地方,有一个小镇。
镇子是由一个古渡口慢慢聚集而成的,所以这镇子的名字也被称作古渡。
古渡镇只有一家客栈,是一个富商为自己闲不住的老父母置办的产业,人手都是自家亲眷。
老两口也是个干净的,因而虽然地方不算大,但还干净。
此刻客栈的一个房间中,陆琦一个人抱着被子,缩在角,哭得稀里哗啦。
陆绩站在门外,怅然失语。
在没有见到过云落之前,他对自己的计划有很强的信心,云落吸引他的无非是他凌青云遗孤的份,和后牵连的那大片势力。
只要云落答应他配合他,或许就能成为下一个杨灏,江山美人,一并收入囊中。
但就在这
么短的时间内,他见证了云落太多的惊艳,这才真正明白那些人看重云落的原因。
捶杀尉迟重华,强势镇杀王霆,化龙池中完整历练,赢下与时圣的生死战,还有跟龙骄那次神秘的会面。
都让他在欣喜之余,开始渐渐质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下一个杨灏,分明就是下一个凌青云!
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便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也征得了大哥的同意和父亲的默许。
可惜,问题出在了陆琦上。
若是旁人,威bī)也好,利也罢,还不是只有乖乖听命就范的命。
可陆琦不同,她是他们镇江陆家最优秀的后代,是老太爷捧在掌上十几年的江东明珠。
即使他和大哥狠得下那个心,老太爷也不会同意的。
就像如今,陆琦决意要回到陆家,大哥便已经亲自逆流而上,准备在江夏迎接。
这一把,陆绩的算盘落空了,无妨,接着来就是。
十天之后,再见分晓。
陆绩听着房中的声音渐渐减缓,也转头进了房间。
结果就在他进了房间不久,就听见隔壁房门开启,陆琦走出的声音。
陆绩无奈苦笑,这丫头,什么时候了,还能这么聪慧。
心知陆琦此刻不想见他,便也没有出门。
只要陆琦在这客栈之中,在他的神识感应之内,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戴着面纱的陆琦紧了紧上的衣服,时值盛夏,她却在这黑夜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寒意来自于心间。
因为从此以后便缺少了另一颗互为依靠的心。
客栈的格局很简单,临着马路的一栋楼是接待和用饭的,马厩设在一旁,中间就是客人住宿之地,在最后就是后院居所和杂物间之类的。
陆琦就在这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连续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黑夜,两匹快马在驿站前停下。
这个时候,客栈的老两口自然是已经睡下,其余人员也差不多都歇了,值守的小厮正准备关门,听见动静伸出脑袋一瞧,便看见马上跃下两个同样罩着面纱的劲装女子。
其中一个稍微高一些女子牵马上前,“这位小哥,可还有空房?”
就算没有,我也给您腾一间出来啊!
听着耳畔传来的空灵声音,小厮嗅着鼻尖传来的淡淡香风,再瞧了瞧虽然罩着面纱,但也依稀可见的精致轮廓,心里这般想着,嘴上连忙道:“有的有的,二位里边请。”
说着赶紧接过缰绳,在那一瞬间还想不着痕迹地朝那只青葱玉手挨上一挨,可惜被女子同样不动声色地轻巧躲开。
“如此便有劳小哥了。”
后那位个子稍矮一些的女子也牵马过来
,将缰绳朝小厮手中一丢,就要朝里走去。
结果被那位高个子女子一瞪,只好转不不愿地喊了声,“谢谢啊。”
小厮有些害臊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将二人领去房间。
前一拨去巴丘城的早就到了,后面一拨来的还没到,所以今天没什么生意,房间多着,
小厮将二人领入院子,却瞧见一位姑娘穿着白衣正在院子里晃悠。
先是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怎么又蒙着面纱。
可即使蒙面,那种高雅气质和曼妙姿也无法掩盖,小厮一时间竟然看痴了。
“喂!喂!”
个子稍矮的女子连喊了两声,小厮才惊醒过来,赶紧将二人领入房中。
进了房间,扫眼一看,还算干净,矮个女子直接趴在上,“累死老娘了!”
高个女子接下面纱,轻声笑骂道:“你才多大点!更何况又不怎么累!”
矮个女子腾地坐起,“师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讲点良心,我们从梅岭下来之后,马不停蹄没没夜的跑了多久,马都换了三匹了,你跟我说不累?”
“昨天听说那一战取消了,不是让你休息了一天了嘛。”
高个女子对自己这个子惫懒的师妹有些无语。
“休息一天怎么够,累死了累死了。”矮个女子在上翻来覆去地撒泼打滚,整齐的被褥瞬间被弄得凌乱不堪,“师姐啊,要不咱先在这儿睡上几天,看看景致,再慢悠悠的去见你的云公子?”
高个女子大窘,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小声点,这儿人多口杂的。”
矮个女子识趣住了嘴,出门在外,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陆琦呆呆地站在院中,死死的咬着嘴唇,神色凄然。
这就是天意吗?
沉默良久,直到嘴唇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一丝鲜血,舌尖上的猩甜才让她骤然警醒,她朝着那个房间迈动了步子。
“砰......砰......”两声不重不急,温和有礼的敲门声响起。
房间内的二女对视一眼,皆有凝重。
高个女子起定了定神,朗声道:“谁啊?”
回应她的依旧是两声敲门声。
她暗自戒备,真元凝聚在右手之上,用左手抽开门栓,拉开房门。
灯光倾泻在陆琦的上,一白色在夜色中很是扎眼。
陆琦轻施一礼,“冒昧打扰,请问我能进去说话吗?”
高个女子点了点头,侧一让。
陆琦站在房中,朝着关好门的高个女子道:“久闻晴雪仙子大名,今一见,果然不虚。”
没错,来人正是梅晴雪和梅挽枝师姐妹二人。
梅晴雪疑惑道:“不知阁下?”
陆琦缓缓摘下面纱。
“陆琦?!”梅晴雪失声惊呼。
旋即,满是歉意地道:“晴雪仰慕江东明珠大名已久,一时急,还请陆姑娘勿怪。”
陆琦心中苦涩,喃喃道:“仰慕么?”
是你仰慕我,还是我该羡慕你呢。
陆琦神思不属,梅晴雪同样也有念头也在脑中急转,陆琦登门,所为何事?
莫非是因为?
这时,梅挽枝突然冲出,隔开在二人中间,毅然开口,“陆姑娘,我师姐跟你的云公子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听信谣言,冤枉好人!”
梅晴雪耳根子一红,连忙拉了拉梅挽枝。
陆琦摇了摇头,“挽枝仙子误会了,陆琦并无此意。”
梅挽枝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这么有名吗?”
陆琦心中更苦,我怎么知道?
云落将他这一年游历的大小事务都记在了册子上,像梅晴雪这种年轻貌美的女子,曾经就是陆琦重点关注的对象,可惜这些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陆琦看着梅晴雪,深鞠一躬,“晴雪仙子,陆琦今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梅晴雪连忙扶起,“陆姑娘万勿如此客气,请讲。”
“是跟云落有关。”
梅晴雪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有种插足之人被正室找上门来的感觉。
“晴雪仙子不要误会,我想请你照顾云落。”
一言出,满屋皆惊。
那边房中,陆绩幽幽一叹,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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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死死捏住手中的信纸一角,陆琦在信中说了,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这封信他已经读了许多遍了,一句句话都在反复碾压他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感谢你带给我的温暖、思念和体贴,可惜命运总是与我们作对。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该多好。”
“要恨便恨我吧,是我在逃避,是我辜负了你的勇敢和努力。”
“不要再为了我,去违心地做什么事。去完成你的使命与梦想,不被束缚,不被捆绑,扶摇而上,凌青云而不止。”
“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真是可惜。”
“云落,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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