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平地上,一座雄城突兀地拔地而起。
青绿色的地面和青灰色的城墙,在人们的眼中碰撞出一种异样的壮美。
云落没去过天京城,但想来天京城也就如此了吧?
能在这片草原上建起这样的雄城,不愧是坐镇草原数百年的薛家王朝。
他看了看旁的两个伙伴,“走吧,咱们进城!”
早已恢复状态的剑七和管悠悠策马跟上。
剑七现在对云落可是佩服得紧,甚至路上还拉着云落问了那些已经在某些渠道和圈子中广为流传的事迹,什么剑冠大比啊,落梅宴啊,让云落一阵头大。
之后他又自己开始复盘那天那场围杀,发现云落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当时状况中的最优选择,尤其是最后搭救自己的那一击,简直是妙到毫巅!
听着耳中那些聒噪的奉承,管悠悠实在是受不了了,搜肠刮肚地从记忆中找出当初爷爷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道理,“你这是从结果推过程,我们已经胜利了,你这么推回去当然事事都对,因为我们要是做错了都死翘翘了!”
剑七一愣,正当管悠悠以为自己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一棒点醒了这个蠢货的时候,剑七突然点头道:“女孩子说叠字果然是真好听啊!”
气得管悠悠瞬间提起兵刃就要跟剑七大战一场,好在云落憋着笑劝住了。
还别说,这一路上有了剑七,旅途也生动了好多。
想到这儿,云落忽然想起了裴镇和孙大运,那也是两个有趣的人。
他们应该还好吧。
城门处,三人老老实实地下马步行入城,守城官兵见他们没有包裹,略微检查了一下便将他们放了过去。
在这个有修行者的世界,若是些普通歹人,城内自有修行者轻松拿下,若是修行者,也不是他们这些守城兵能解决的。
这么说来,这些守城官兵似乎没用的样子,实际却不然,芸芸众生,修行者能有几个?
否则也不会落到山下山上实力逆转的地步,真正的人间,还是凡人的人间。
云落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若非是街市上空不是熟悉的麻辣鲜香,人群穿着也不尽相同,他甚至以为已经回到了那座繁华的锦城中。
随便找了个铺子,买了点小吃食,顺口跟小贩请教了一句靖王府的方位。
有了买卖仁义,小贩也不吝惜些口舌,给他们详细指点了靖王府的方位。
如今云落的一号马精在一旁不住点头,口中念叨着,“学到了学到了。”
管悠悠一脸震惊,“你连这些都不懂,你下什么山啊?”
剑七回以一脸茫然,“行侠仗义,有剑就行啊!”
管悠悠一脚跺在他脚背上,跟上云落。
剑七龇牙咧嘴地甩着脚,在小贩【*#奇文学.iqiwx.…#免费阅读】
我都懂的眼神中,笑着离去。
如今的靖王府中,几十号下人各安其职,将偌大的府邸打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崔家多年精心培育没有白费,崔雉显露出了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卓越手段和能力,几十个下人,如何分化,如何制衡,如何集权,都让经历过当年凌家大营发展的杨清暗自点头。
王府的一处凉亭中,随荷一边趴在桌上,一边吃着瓜果,今天的份额不少,可以慢慢享受。
崔雉默默坐在一旁修炼,邹荷时不时指点两句。
问天境高手的悉心指点,让崔雉受益良多。
至于更适合指点一位剑修的杨清,则只是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邹荷。
那温柔神色,让随荷一边吃东西一边心里哀叹,那个冷面寒冰的白衣剑仙,从此自绝于江湖了啊!
偶像幻灭,罪过罪过。
杨清忽然喊道,“随荷。”
随荷连忙转低头,“小姨父我错了。”
“你错什么了?”杨清一头雾水。
机灵的小姑娘立马猜到是有别的事,长出一口气,缓缓坐下,“没什么。开个玩笑。”
“你落哥哥到了。”杨清笑意盈盈。
一扭头,小姑娘已经甩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冲出了凉亭。
崔雉从修炼中退出,看着杨清,“前辈说的是真的?”
杨清看了看邹荷,“我在她面前从不撒谎。”
崔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我去接他们。”
邹荷在杨清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酸不酸!”
看着傻笑的杨清,邹荷忧伤道:“哎,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冷傲的你。”
杨清立马收敛笑容,恢复了冰冷神色,不咸不淡地甩开邹荷的手,气得邹荷也在他的脚背上狠狠跺了一脚,“蠢死算了!”
云落三人刚来到门口,门房正要上前询问,忽然从府中刮出一道青色的风,撞入云落的怀中。
云落笑着揉着她的脑袋,“这么大的姑娘了,矜持点。”
随荷死死抱着不撒手。
门房见状也不多问了,赶紧带着人给几位贵客牵马。
紧跟着崔雉也走出大门,先朝云落点点头,两人之间不用多言。
然后她看着管悠悠微微一笑,“管姑娘,欢迎。”
管悠悠也老老实实回了礼,云落恰到好处地介绍道:“这位兄弟名叫剑七。”
崔雉迟疑着道:“剑......兄?欢迎啊。”
看着这位绝色美人的尴尬神色,剑七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好像有点问题。
“好了,别站门口了,进来说话。”崔雉领着众人走入府中。
每次看见邹荷,云落都会想起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可惜斯人已逝,徒留思念。
随荷仰起头,“落哥哥是想我娘亲了
吗?”
云落笑着揉了揉随荷的脑袋,向邹荷郑重行礼。
他把剑七拉过来,正要向邹荷介绍,忽然剑七的子微颤,似有剑鸣之声。
剑七神色大变,望着从那边走来的那个白衣影。
杨清越靠近,剑鸣铮铮,愈发高亢。
直到杨清伸手一拍在剑七的肩上,“神册剑炉?”
剑七如蒙大赦,行礼道:“神册剑炉剑七,见过剑仙前辈。”
旋即他想起了一个在云落的故事中经常出现的名号,连忙补充道:“见过白衣剑仙前辈。”
“呵呵,你比你大师兄聪明。”杨清笑了笑,“他还好吗?”
剑七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终醉酒,不闻世事。”
杨清叹了口气,时光改变了多少的人和事啊,曾经那个天赋远胜自己的剑道天才,落魄成了那般模样。
“好了好了,你在这儿问什么话啊,咱们进屋说。”邹荷出来主持大局,带着众人先去安顿,然后在主厅中坐着聊聊。
云落望了望四周,“这就是小镇的府邸啊,真是不错。”
杨清和邹荷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若是没有那些变故,南面那座天下都该是你的。
在云落的询问下,崔雉笑着将之前他们到北渊之后的况跟云落他们细细讲了,和那个饮马城的神秘史老说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少了后面的节。
云落笑着道:“那两位皇子自作自受,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回去就没再折腾点事出来?”
“因为白衣剑仙前辈的面子,大皇子当天就被赶回了封地,二皇子第二天也灰溜溜地出了城。据说宫中的二位贵妃,也都被渊皇惩戒了。”崔雉很明白这个结果的原因。
云落朝杨清竖起大拇指,这儿也就他和随荷敢在杨清面前这么随意了。
管悠悠在外人面前一向沉默,剑七也似乎在神游天外,聊天的重任全部压在了云落一个人的上。
“这长生城是真的繁华啊,一进城那叫一个闹。”云落笑着感慨。
“哪有,平里可没这么闹的。”邹荷笑着道。
云落正要询问,余光瞥见随荷跃跃试的神色,便笑问道:“随荷,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因为今天是渊皇举行封禅大典的子!”随荷得意地开口,一副你快夸夸我的表。
令她失望的是,云落却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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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城中,清出了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早早地筑起了两个祭坛。
筑方坛以报皇天,筑圆坛以报后土。
薛律着黑色皇袍,上以金线绣有虎豹狼熊,缓缓登上了圆坛,在大萨满敕勒的呼喊中
,行繁复的祭拜之礼,然后再登上方坛,行另一更加繁复的祭拜礼。
下方的平地上,跪拜着所有的后宫嫔妃、皇室宗亲、草原王爷、朝中大臣,尽皆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口口相传了数百年的天庭传说,终于在五天之前得到了证实,天上飞舞的霞光和种种祥瑞,骑牛的道士,以及那一番言语,令所有人的心中升起了对天庭的敬畏。
大礼行毕,薛律将封禅文书以金泥银绳封之,埋于祭坛之中。
转注视着脚下匍匐的臣工,和远处跪地的子民,心中豪万丈。
“朕之一生唯有二愿,国家大事,皆朕所出,一也;帅师伐远,执其君长而问罪于前,求天下一统,二也。愿与诸位共创大业,成就我薛氏一族千载基业!”
敕勒当先行礼,“陛下千秋万载,一统河山。”
广场上的人声汇集在一起,宏伟响亮,“陛下千秋万载,一统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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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大典也举行在天京城中。
大端的臣工以决绝的魄力和惊人的速度在天京城的一角硬是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修建起了足够封禅所用的祭坛。
广场正中设坛三层,四周为青、赤、白、黑、黄五帝坛,杀白鹿、猪、白牦牛等为祭品,用江淮一带所产的一茅三脊草为神籍,以五色土益杂封,四周放置奇兽珍禽,以示祥瑞。
杨灏穿明黄色帝王冕服,上绣杨氏族徽,和大端山河轮廓,缓缓走上正中的祭坛。
四周响起庄严的乐声,杨灏在礼部尚书的亲自呼喊中,跪拜行礼。
一大礼行完,杨灏缓缓站起转,视线从下方跪拜匍匐的头顶上穿过,看向四周围观的种种,果不其然,瞧见了那两位面沉如水的“圣人”。
杨灏沉声道:“自今起,我大端杨氏,为天下正统,奉天承运,统领万民,如有不从者,万民共诛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山呼万岁声中,杨灏闭起双眼,微微仰起头,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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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说有了这事儿,是不是就不会打仗了?”
北渊武威侯赫连青山的营帐中,大端征北军主帅韩飞龙的营帐中,各自的亲兵都恰好问出了同一句话。
赫连青山放下手中的酒碗,右手撑着膝盖,看着那个跟了自己好些年的亲随,“那位仙人有说这话吗?”
亲随摇头。
赫连青山又问,“那位仙人,有明确过双方国界吗?”
亲随还是摇头。
赫连青山再问,“那位仙人,有说过人间必须要有两个皇帝吗?”
亲随一惊,“难不成还能变成一个?”
赫连青山不再说话,他本就是高阶修行者,知道天庭没什么好稀罕的,就是一帮生活在另一片土地的人而已,对他们而言,有人给他们供奉就行,一个两个有区别吗?
甚至,甚至,换了一个姓又能怎样?
那边韩飞龙的回答就要简练得多,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桌上硕大的地形图,圈圈画画,轻飘飘地甩出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要想不打架,除非人死绝了。”
半晌之后,他揉着眉心停下来歇会,心中冷笑,天庭自己都发生过内乱,人间又凭什么不能打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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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七也是个脑子楞的,之前竟然敢缠着杨清问他大师兄的事,看得云落嘴角抽搐。
好在杨清经过了邹荷的调教,已经没那么冷傲,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当年事才慢慢离去。
意犹未尽的剑七还觉得杨清不给面子,想要追上去,被云落赶紧拉住送回房中。
这种大无畏的表现,让崔雉和云落都摇头无语。
此刻他们二人正并肩走在王府之中。
云落看着崔雉,“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你觉得呢?”崔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缓缓朝前走去。
“看来你有别的打算了。”
“不愧是云师兄,聪明啊!”
“别打趣我了。”云落沉吟了一会儿,“一人坐镇长生城中,耳聪目明,一人经营封地,培元固本,一内一外,的确是个好算盘。但是就是苦了你了。”
“我们现在这子,还远远没资格说苦。”
“让裴镇走上这条路,不怕他后变心?毕竟有句话,最是无常帝王心。”
崔雉呵呵一笑,环佩轻摇,叮咚作响,“我是崔雉啊!”
“你们应该会很幸福的。”云落笑着祝福,然后笑容逐渐落寞。
“你变心了吗?”崔雉忽然问了一句。
“没有,也不会。”
“那就不要灰心,不要放弃。”崔雉狡黠一笑,然后飘然远去。
云落怔怔地站在原地,细细琢磨那句话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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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祁,草原上数得上号的大于越,手握十余个头下军州,权柄煊赫。
比起他来,慕容承压根就不算什么。
将军府的骤然覆灭,他也出了大力,就此深得渊皇信任。
按说外患已消,又无内忧,这位马大人应该轻松自在才对,可此刻的他,却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
今封禅大典刚一结束,一场画灰议事就在
长生中展开。
意料之中又难以接受的况终究还是发生了,经此一变,渊皇的威信骤然猛增,那些原本对渊皇不咸不淡的王爷们,那些手握重兵的草原贵族们,都开始毕恭毕敬。
“不是个好事啊!”
马祁揉着太阳,自从四皇子归来,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大变之世,谁能占得先机,那才是长久富贵。
自己那儿子又不争气,只能老子多辛苦点了。
他干脆从桌上取下纸笔,开始将这些子的事事无巨细地写下来,挨个地琢磨,看看能不能理出那条隐藏极深的脉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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