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能掩盖一切的矛盾,但若只是依靠胜利掩盖着前行,一旦不再胜利,问题便会接踵而至。
灰暗的绪如乌云一般笼罩在临苍城的上空,原本亢奋的军士在经历了一场惨胜之后,开始低沉起来。
但城主府中,已经渐渐有了些晴朗的气氛。
即使邓清又送来了博木石和管悠悠的报,说着南北两边的敌人都有些蠢蠢动,裴镇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默。
他开朗地笑着,摊开地图,地招呼众人一起商量解决之道,并且不时针对某个人的看法,提出更多的疑问。
于是,困局逐渐地朝着一种积极的方向演变,最终,以逾轮郑轩的提议为基础,众人完善,裴镇拍板,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悄悄在后的城池附近构筑防御工事,调配准备防御物资;
跟慕容承虚与委蛇,拖延时间,抓紧练兵和整顿内政,梳理报;
同时,向月牙城和蛮牛城各自增兵一千,震慑和防备边境之外的敌人。
郑轩开口道:“这其中,最难的是如何拖住慕容承的脚步,在如今这样不死不休的况下,为咱们争取到时间。”
“郑大哥说得不错,如今哪怕我们不打他,他也是一定要来打我们的。”裴镇认同地点了点头。
迟玄策感慨道:“骑虎难下啊!”
“所以,小镇,我想去见一次在战旗城督战的慕容承。”
郑轩的话,如一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让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地惊呼不可。
和梅子青坐在角落里旁听的符天启也听见了郑轩的话,他连忙站起来,“郑先生,千万别啊,我云大哥去了幽云州,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消息,我和小镇都急得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如今的形势,比云大哥当初那会可凶险多了!”
“对啊,郑大哥,咱们还有办法的,不一定这么冒险。”裴镇也开口道。
崔贤、迟玄策乃至于皇甫烨都开口劝说,反倒是邓清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郑轩望着众人,摇头苦笑道:“小镇、诸位,真的还有办法吗?”
沉默之中,崔贤道:“那就我去吧,至少全而退的把握能大些。”
郑轩毕竟只是知命境,从个人战力来说比问天境上品的崔贤还是差得远。
“崔老哥,论修行境界我自然比不得你,可论起对草原掌故的熟悉程度,你就比不得我了。咱们不是去观光的,还是要有目的啊。”郑轩的话,令崔贤无力反驳。
“既然是战争,哪有不冒风险的,老郑既然选择了,就让他去吧。”
邓清终于开口,劝说的对象却不是郑轩,而是其余人。
郑轩神色淡然地看着众人,“放心,我和老邓好不容易被救了出来,不会那么轻易去
死的。”
出发前的准备很简单,郑轩带上一些礼品,骑上马,就准备去往战旗城。
临走前,相送的人群中,郑轩深深地看了迟玄策一眼,“迟先生,你有大才,还望多多为靖王出谋划策。”
迟玄策微微一愣,捉摸不透郑轩话中的意思。
等郑轩远去,众人按照议定的任务各自忙碌。
夜色中的房间内,迟玄策和皇甫烨就着几个精致的佐酒小菜,喝酒闲聊。
“你说郑先生临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迟玄策还是有些没琢磨明白。
皇甫烨惊讶道:“怎么,你觉得有旁的意思吗?我听着就是夸赞和期望啊。”
“不对。”迟玄策摇着头,“郑轩毕竟是八骏之一,曾经是北渊权力顶层的人,又是专门负责内政的,勾心斗角的事司空见惯,又岂会说这样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话?”
皇甫烨立刻将酒杯放下,眉头一皱,“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他又将那句话逐字逐句地小声默念了一遍。
“我知道了!他在敲打我,甚至在怀疑我。”迟玄策神色黯然,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委屈的感觉。
“不至于吧,迟兄这些子殚精竭虑,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皇甫烨表示不信。
迟玄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着看着皇甫烨,“皇甫兄啊,如今的困局,总得有个人担责吧?”
皇甫烨悚然一惊,杯中酒水洒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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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靖王在临苍城艰难地守住了一波慕容家军队的反击,郑轩刚好被慕容家的军队押送着抵达了战旗城。
慕容承没住在城主府,而是住在城中专门的接待贵客的府邸。
吓得战旗城城主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滚尿流地跑去请罪,令慕容承哭笑不得。
这是郑轩第二次见到这位幽云州的霸主,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的一次长生城的述职中,当时负责此事的他与慕容承有过一面之缘。
广袤的北渊,十三个甲字州,能够在任何一个甲字州中说一不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就意味着只要能做到,那都是站在北渊最高处的一小撮人之一。
或许是因为幽云州地盘相较其余的甲字州小得多,又或许是慕容承没能真正完全吃下整个地盘,慕容承在整个北渊上层,并不像其余的甲字州节度使那般威名赫赫。
曾经的郑轩,也是如此认为。
但当他脱去了将军府的光环,真正来了幽云州之后,才明白慕容承的厉害之处。
幽云州虽然不大,总共不过三十六城,但幽云州很富。
州中三家各怀心思的小于越,东面还有个根基深厚的锦宁州刘家,虎视眈眈。
慕
容承不仅能牢牢将刘家挡在幽云州的大门之外,还能将这三家小于越收拾得服服帖帖,在幽云州节度使的位置上,坐得安安稳稳。
在郑轩踏进会客厅的那一瞬间,慕容承也站起来,主动拱手道:“一别五年,逾轮先生风采如故。”
郑轩心里一沉,暗道不妙。
若是慕容承沉着脸,或者怒骂呵斥都还好,代表着他只是绪上的问题,可若是如这般言笑晏晏,那就表明他已经心中有了盘算,自己的任务难办了。
郑轩神色一黯,“慕容大人,真的如故吗?”
慕容承的笑容也是一滞,旋即自然地伸手领郑轩入座,“往事已矣,着眼未来。”
“是啊,郑某此番前来,就正是为了未来。”郑轩开口道。
慕容承端起茶盏,不动声色。
郑轩便继续道:“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靖王与慕容大人一番恶斗,岂不是便宜了裴、穆、包三家?那三家被慕容大人力压多年,若是慕容大人在与靖王的争斗中伤了元气,届时必将得不偿失。想必慕容大人也不会不知道,如今那三家的背后,又都多了一座大靠山。”
慕容承呵呵一笑,“世事无常啊,慕容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八骏,会有一天用如此谦和甚至是卑微的语气与我说话。”
“既然世事无常,识时务者,就当认清事实,没必要抱着那些无谓的尊严和清高,那些东西,除了让我们走得更艰难,没有什么用处。你说呢?慕容大人?”
对于慕容承的嘲讽,郑轩神色如常,反将一军。
慕容承端着茶盏,“逾**人请继续。”
郑轩道:“为今之计,你我双方联手,共同攻伐其余三家,方为上策,否则待我们战事胶着,三家边境上屯着的那四万精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届时靖王固然可能全军覆没,被赶出封地,但慕容大人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更何况,锦宁州的那头猛虎,可是一直在旁窥视,巴不得我们打个你死我活。”
“逾**人说完了?”慕容承抬头。
郑轩点了点头。
慕容承将手中茶盏朝桌上重重一磕,茶水四溅,“这些道理何须你多说,我慕容承执掌幽云州多年,岂能看不明白,可我派我长子亲去风扬城,你们是怎么回应我的!”
看着义愤填膺,甚至有些须发皆张的慕容承,郑轩心中苦笑,只能起鞠躬道歉道:“慕容大人,此事......”
“逾**人想说这是误会是吧?”慕容承冷冷打断了郑轩的解释,“我慕容家接班人的一条手臂,就值逾**人一声轻飘飘的误会?”
郑轩满是歉意道:“此事并非是靖王与我等的意思,当况慕容大人想必也
已了解清楚,出手之人是皇甫烨,对于此人,我和绿耳一直都心存疑虑。”
“呵呵,推卸责任可不是八骏的作风啊。”慕容承面露冷笑。
郑轩无奈摇头,“此事都属家丑,本不该说,但还是开诚布公地好。”
慕容承目光灼灼地看着郑轩的脸色,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是你们第二次拒绝我的好意。在那位凌家公子前来幽云城的时候,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合作,但事后却并未收到回应,我这才会派我的儿子去风扬城。”
听到这个消息,郑轩神色一变,“慕容大人说的可是真的?那云公子离去之后去了何方?”
“他回了风扬城了啊。”慕容承死死盯着郑轩的神变化。
“什么?”才坐下不久的郑轩又立马弹起,“云公子并未回来啊?”
“哈哈哈哈!”慕容承仰天大笑,“逾**人,什么时候了,还来骗我?你把我慕容承当三岁小孩不成!”
说到最后,他猛地一拍侧的案几,声色俱厉。
郑轩神色坦然,“慕容大人,郑轩所言,句句属实。”
“好了好了,慕容大人,这下总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一个声音响起,从会客厅的后堂,走出三个影。
一个黑衣人,正是慕容家那位问天境的大供奉;
另外一个青衫男子,一个白衣女子,方才那番话,就正是出自那位青衫男子的口中。
听了这话,郑轩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瞪大了眼睛。
青衫男子上前,朝着郑轩拱手行礼,“云落见过逾轮先生。”
“云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郑轩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一言难尽,反正我在从另外的地方赶往风扬城的路上,听说了这些事,便干脆先来找慕容大人解释了。”云落笑着道:“你要不来,我都还解释不清楚呢!”
他转过,看着慕容承,“慕容大人,现在人更齐了,咱们好好合计一下吧?”
郑轩如释重负,慕容承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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