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盒子,云落堪比问天境的神识外放,再搭配得自于南海神庙的顺风耳法门,默默探查着四周。
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将盒盖拿起。
陆琦见到云落如此郑重其事,不跟着屏住呼吸,目光看向盒中。
嗯?
却见盒子中的东西平平无奇,以镇江陆家大小姐的眼力可以轻松瞧见,只是颗寻常珠子。
一扭头,却发现云落的目光一直都聚焦在盒盖上。
食指尖轻轻一叩,果然,又是中空。
“琦儿,帮我看着点四周。”
陆琦立刻收摄心神,缓缓放出神识。
云落也同样维持着神识外放的状态,时刻关注着可能出现的况。
如果和之前一样,这封信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也不知写信之人是何等心大,敢将这样的东西,如此随意地送到他的手中。
还是两次!
双指并拢作剑,些许剑气外放,悄无声息地从盒盖内侧,切出一道口子。
当一层薄薄的木板被切下,陆琦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着云落从盒盖中取出了一张纸条。
第二封了!
第一封信,在关键时候为他说了化龙池的详尽报,同时交予了他祖龙的玉佩,由此开始了后续一系列的机缘。
依靠着化龙池中历练的体魄和祖龙法,他也才能得以从秦明月以及后续几次围杀之中活命。
所以,当这封信再次出现,云落虽然惊骇,竟也有些期待。
他看了一眼陆琦,决定还是自己先看了再给她看,否则保不齐她会不会跟孙大运一样惊叫出声。
“这个事有点复杂,此处人多口杂,等我消化消化我再跟你细说。”
陆琦点了点头,自无不可。
然后她便在一旁看到了一向还算沉稳的云落,开始了一场变脸表演。
苦笑、微惊、惊骇、愤怒、沉思......
从云落的角度,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自己心的姑娘眼中已然变成了一个面部表艺术家。
他打开信纸,瞧见开篇第一句话,便是一阵苦笑。
“小云落,你好啊!”
多么熟悉而亲切的语气啊!
接下来,信上词句如之前一般简练而精准,将云落近期的一段事梳理了一遍。
“如今,你应该是到了西北了吧,处王思凌的军中?这位义军头领如何啊?”
云落脊背生寒,仿佛冥冥中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对方的视线。
好在这人并不知晓雁丘和牵机傀儡符的事,否则云落多半当场道心失守。
等等!
西北?这个描述,是否意味着写信人是大端之人?
有这个可能。
不过当下并不是细思的时候,念头只一闪而过,便继续看
了下去。
“当年凌家军有老三营之说,讲的便是可以称为你父亲嫡系中的嫡系的三支队伍:神算营、神符营、神机营。这王思凌并非老三营之人,却能成此大事,也是人才了。”
写信人花了不少篇幅将凌家军曾经的建制和规模跟云落细细讲了。
紧跟在这之后,又写了另一小段,这应该才是这封信的真正的用意,至少在云落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他不陷入了沉思。
信的末尾,有一句稍显俏皮的话。
“哎呀!忘了你此刻是跟陆家姑娘在一起,罢了罢了,你若信得过她,舍得将自己命交到她手里,便将此信也交予她看吧。反正别人拿着信,也永远查不到我头上。”
等陆琦接过信纸看到这处,云落瞧见她眼眶泛红的样子,才恍然大悟,这个神秘人莫不是在为自己的感添砖加瓦?
等到陆琦难自,扑入自己怀中时,云落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女人啊,这么容易“上头”吗?
那信上还写了那么多了不得的话,你却偏偏被这一句感动得不行。
云落笑着环住陆琦的玉背,开始思索信上所言。
这一晚,云落和陆琦彻夜未眠。
......
都在刻苦修炼。
这一夜,远在长生城中的渊皇潜邸,曾经的靖王府,欢笑声也响到了半夜。
裴镇和崔雉向着杨清、邹荷,以及如今修为大进的随荷仙子,连连敬酒,口称感谢。
杨清笑着喝酒,邹荷老怀欣慰,多好的一对儿啊,就跟我们当年一样。
想到这儿,就想起了她被耽误的二十来年,于是一脚踹向杨清,在杨清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一声傲的冷哼。
随荷左看看右看看,都是成双成对的,想着自己,又想了想落哥哥,唉声叹气地一杯接一杯,然后醉了。
第二天一早,北渊帝后又亲自将启程南归的三人送到了南门外,这才依依惜别。
三人没走多远,便默契地勒马停步。
不多时,敕勒带着小萨满穹苍出现在了一旁的山包上。
在敕勒和杨清去一旁聊天的时候,穹苍站在原地,处理教务政务都得心应手的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随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应该是哥哥的人,嗯,没有落哥哥好看。
邹荷到底是个长辈,也不好让此间一直尴尬下去,于是便拉着穹苍攀谈了起来。
不多时,敕勒和杨清回转,穹苍如释重负。
敕勒却转向邹荷,迟疑道:“邹荷仙子,敕勒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
邹荷笑意盈盈,“你是想问我说的你老师是我手下败将的事?”
“正是!”
“谁说一定是打架?”邹荷翻上马,冲大小萨满一拱手,一
眨眼,一鞭子跑远。
杨清在敕勒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敕勒顿时哭笑不得地摇起头来。
分开之后,邹荷看着杨清,“你们说了些什么?”
杨清道:“闲扯了几句,敕勒说李掌教那边想在草原传道,那天去他那儿拜了拜山头。”
邹荷好奇道:“敕勒怎么回的?”
杨清卖了个关子,“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起一卦呗!”
邹荷笑容玩味,“你说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
“敕勒说他要想想,约了李掌教半月之后正式商讨。愿意聊应该就是有戏,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杨清立马如竹筒倒豆子,照实呈上。
随荷在一旁悄悄叹了口气,小姨父这就叫欠!
她看着远方,离别的愁绪悄悄散去,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因为马上就要见到落哥哥了。
在他们的前方数百里的地方,一支同样去往大端西北的骑军正结束了一段急速行军,停下休息。
吴提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反复看着,却没有打开。
这是临行前,皇后托人送到自己手上的,嘱咐他如果大军回程如遇阻拦时,便可打开。
转送锦囊之人,也很有意思。
却是那位曾经投靠过二皇子,实际又为雍王做事,亲手杀死了二皇子的大端人郁南。
根据传言,这位传说中有麒麟之才的大端人,似乎有跟陛下那位生死兄弟,有着多番的仇怨。
想到这些,对这位出清河崔家本家的皇后,吴提心里悄悄生出几分忌惮。
三后,灵州大营外的一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一处观礼台。
王思凌陪着云落、符临等人登上了观礼台。
方才这一小队人行进间,如符临以及三两个凌家旧部已经自动走到了云落后,而王思凌与另外的十几位凌家旧部则暂时只停留在言语上尊崇。
至于王思凌义军本的骨干们,看向云落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不加隐藏的嫉妒或鄙夷。
那种神色,活像贫苦百姓,瞧着那些不学无术却偏偏能挥金如土的二世祖一般。
在某种程度上说,云落比那些二世祖更令人不齿。
瞧见咱贫苦百姓过上了好子,就想来摘果子,忒不要脸了!
对此形,云落倒早有准备,并不以为意,更何况他对摘果子这事其实并无想法。
西北大局,他其实另有打算。
陆琦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心头渐渐清晰。
观礼台上,王思凌如那晚一般,硬要云落坐在中间主位,被云落坚决推辞了。
最终王思凌居中,符临和另一位年长些的凌家旧部一左一右,云落带着陆琦坐在了符临的左侧。
王思凌再提了一句请小主公训话,符临稍带着点不悦道:“差不
多就行了。”
这个差不多可以理解为许多意思。
不管哪个意思,都可以理解为符统领生气了。
如今在王思凌军中的凌家旧部有五十余人,能够进入决策核心,登上这个观礼台的,有十几人。
为这些凌家旧部中当年地位最高的,神符营统领符临的话,很有分量。
所以,即使义军举旗之初的骨干们眼中闪过一丝霾,名义上的义军老大王思凌依旧照做。
他站起,上前一步,站在台子的边缘,望着眼前阵容齐整的两万主力精锐,开始了自己的训话。
言语简洁,大意就是如今兵强马壮,明咱们就要挥师,主动攻击北渊蛮子。
今天能在这儿的,都是义军精锐中的精锐,这场演武,既是检阅,也是打气。
我们给你们打气,你们之间互相打气。
旋即他便振臂一呼宣告演武开始,自有早早安排好的属下发号施令。
一番话,气势、逻辑、节奏、绪都称得上合格。
云落默默听完,微微颔首,对这位本名王巨君的义军领袖更高看了几分。
而后,从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冲出一队千人骑兵队伍,俯冲、骑、挥刀、转向、再冲,一板一眼,气势不俗。
见过了怯薛卫,如今看起这支骑兵,自然有诸多不足之处。
但云落和陆琦都不会傻到什么都拿去跟怯薛卫比。
人家几乎是公认天下最强的骑兵了。
这支成立时间尚短的义军能有几支这个水平的骑兵,即使有凌家旧部帮忙教导,依然称得上是个不小的奇迹。
将近五千的骑兵队伍演练完毕,转入了观礼台的后方列阵。
紧跟着冲出的,便是短弓兵、长弓兵、长枪兵、盾牌手等等。
观礼台上众人此刻的心境倒是几乎一致,都微微颔首,对自己麾下的兵马声势感到满意。
这份满意也分两种,一种是义军原本的骨干,他们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正满意,而对于凌家旧部,则是和云落陆琦一般,结合了各种况考虑而得出的差强人意。
演武进行到一半,一个卫兵忽然匆匆跑来,在王思凌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将军,王三将军和李将军闹起来了,正说要带兵分个高下呢!”
以符临问天境的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王思凌面色一变,连忙起,悄悄跟左边的符临和右边的老者说了一句,告了个罪,便骂骂咧咧地离去。
在云落他们后,几个义军骨干嘀咕道:“多半又是将军的弟弟和他小舅子闹起来了,哈哈。”
“哎,那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将军怎么摊上他们这么些个亲戚。”
“会不会说话,老子也是将军亲戚啊!”
“你不一样!那
两个,能给他们一只兵马,当个小头目也该知足了,偏偏还这么闹腾!”
云落将这一切尽收耳中,心中原本忐忑的心缓缓放下了些许。
他悄悄握了一下陆琦的手,然后扭头和符临对视一眼,符临冲他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这个况,符合他在亮明份之前的暗中了解。
下方,正在经过的乃是一队短弓兵,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前冲、单膝跪地、瞄准、放箭!
再整队、前冲、结阵、瞄准。
“放箭!”
不知是何处响起一声真元鼓dàng)的低喝。
云落面色剧变,拉着陆琦和符临形急退。
前方,一千短弓兵的箭矢倾泻向观礼台。
而在云落急退的方向,观礼台后,数千长弓兵的箭矢更呼啸着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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