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故里盼儿归

  鹅?

  这么大的鹅?

  管悠悠望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巨大生灵,再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大鹅落地,扑腾两下翅膀,缓缓迈步过来,脚步沉稳,顾盼之中,活像一个沉稳的老人。

  管悠悠心中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莫非剑七他们的师父,竟是一只鹅?

  当瞧见剑七兴奋地冲过去,抱着白鹅雪白修长的脖颈,喜极而泣;瞧见剑三也上前几步,眼带欣慰时,管悠悠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大鹅呱呱两声,剑三兴奋点头。

  转看着管悠悠,“管姑娘,师父在山上,且随我一起上山。”

  管悠悠一愣,“啊?不是啊!”

  剑三也跟着一愣,面露诧异,“什么不是?”

  管悠悠低着头,满脸羞红,声若蚊蝇,“没......没什么。”

  三人一鹅登上了小山包,山包上的凉亭中,正对坐着两个人。

  当瞧见其中一个人影,剑七兴奋地冲了过去,后跟着那只大鹅。

  管悠悠暗道:剑七和他师父的感当真是好,我和管平江就没这么好的关系,哎。

  “大师兄!你终于好起来了!”剑七抱着那人,兴奋地大喊。

  管悠悠:“......”

  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穿着单薄的麻衣,先伸手拍了拍大鹅的头,让它歇着去,然后笑着轻拍了几下剑七的背,“不错不错,出去一趟还能带一个人回来,剑炉七剑数你最厉害。”

  剑七松开手,面带羞涩,“大师兄,师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完,快步将管悠悠拉过去,“这是悠悠姑娘。”

  剑一朝管悠悠笑着点头示意,一直背对众人的影缓缓转过来,笑问道:“姑娘何方人士,师从何门何派?”

  管悠悠心中稍有不豫,但没有表露,而是诧异地看着剑七,“这位是?”

  “这是我们的师父啊?”剑七干脆答复道。

  管悠悠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不过三十,面容英俊,看起来比剑一还年轻几岁的男子,觉得自己的道心有些摇晃,连忙行礼,“隐川管悠悠,见过前辈。”

  这世间真有此等驻颜之术吗?

  “隐川啊,好好好!”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不必拘束,叫我铁匠就好。”

  英俊男子说了个很不符合他长相的名字,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玦,“我也不送你别的,这枚玉玦,权当防之用。”

  管悠悠固辞不受,却被剑七一把接过,笑着道:“悠悠面皮薄,我先帮她收起来。”

  铁匠看了他一眼,“正想叫人找你,谁知道你自己跑回来了。”

  剑七睁大眼睛,诧异道:“师父找我干什么?”

  “你先说说你回来干什么?”铁匠示意管悠悠坐下,然后众人都各自坐下

  。

  剑七道:“听说五宗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想去见识见识,但又不知道合不合适,故而回来请示师尊。”

  铁匠和剑一对视一眼,剑三也在一旁微微一笑。

  铁匠道:“我找你,也正因为此事。”

  管悠悠起开口道:“我去四处走走。”

  “管姑娘无需回避,且安坐听之。”剑三连忙说道。

  铁匠也颔首示意无妨,然后开口:“十天前,新任渊皇驾临剑炉,千里一行,说了两件事。”

  “其中第一件,便是你大师兄之事。新任渊皇乃是你大师兄的外侄,送来了当初迫害你大师兄姊姊的元凶头颅,也带来了当初算计你大师兄之人的死讯。你大师兄之父,风烛残年,已时无多,唯一牵挂的便是你大师兄。在渊皇的苦劝之下,你大师兄才渐渐振作起来。”

  剑一淡淡点头,管悠悠这才想起剑七之前曾说过,他的大师兄终酗酒,浑浑噩噩,方才紧张,竟一时忘了。

  “第二件,便跟你们此行有关。”

  紧跟着铁匠讲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朝皇帝送来了一封国书,国书由南朝国师亲笔,皇帝杨灏御批。

  国书上说,如今天下杂乱,修行者、凡人混杂于世,山上山下纠葛多。

  大端杨氏、北渊薛氏既奉天承命,统御一方,合当共谋天下安宁。

  此届五宗大会,又恰逢南朝皇帝五十寿诞,故而南朝皇帝提议,在两国交界之地,举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天下五宗大会。

  这届五宗大会,当与往届不同。

  首先,由两国官方传讯天下所有修行门派,共襄盛举,借此机会,筹建天下修行者联盟,由新遴选出来的五宗共同治理,对修行者进行简单而必要的约束,两国朝廷每年会给予合理的支持;

  其次,明确山上、山下的界限,明确仙凡之别,修行者不得无故对凡人出手,由修行者联盟约束之,若有违背者,共讨之;

  第三,在南北两朝皆成立两到三个宗门,专门容纳山泽野修,尽数登记管理纳入管辖,当然两国朝廷和修行者联盟也会给予这些野修合理的门派支持;

  第四,两朝同时向天庭奏报此事,取得天庭认可。

  铁匠说完国书的内容,剑七皱眉道:“渊皇同意了?”

  “自然是同意了,陛下没有理由不同意。这对于朝廷,对于百姓,是再好不过的事。”铁匠对弟子似有不豫的神色有些不解,但没有在意,“此番前来,陛下便是来请我剑炉联合北渊诸多宗门,一起参与此事,尽量取得修行者联盟的大权,或者至少也不能让五宗皆是南朝之人,否则我北渊危矣。”

  铁匠抚膝一叹,“我北渊大小宗门沉寂得是有些久了,也该到了重新

  扬名天下的时候了。”

  管悠悠听得心惊,这般手笔,可真是不小。

  若是真让这南北朝廷做成了,这天下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陷入沉思中。

  铁匠起,“此番想招你回来,就是为了此事,晚间,来草庐,将你游历之事说来。”

  剑七拱手称是,铁匠对管悠悠微微一笑,“管姑娘,近便在剑炉尽玩乐,但有任何需求,都尽管提来。”

  管悠悠也中断思索,起道谢。

  剑七看着剑一,兴奋道:“大师兄,你也会去参加五宗大会吗?”

  剑一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剑三轻轻一脚踢在剑七的股上,“快带管姑娘歇着去,真不知道你这么蠢,人家怎么看上你的。”

  剑七如梦方醒,连忙领着俏脸微红的管悠悠前去歇息,忙忙慌慌又不知道安排的客房在哪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站在剑三旁,管悠悠低声无语道:“前辈,可能是我瞎。”

  剑一和剑三捧腹大笑不止,铁匠亦是忍俊不。

  小山包的背后,有一片湖泊。

  在这剑炉风景最好的一片湖畔,临湖有十来间草庐,是剑炉弟子的居所,客房也布置在其正中。

  剑七带着管悠悠进了房间,房中并无太多陈设,但看来清爽干净,推开窗便能瞧见眼前湖面宛若平镜,微风偶尔吹皱,便有那涟漪阵阵,徐徐dàng)漾,偶尔光耀其上,粼粼波光像是跳跃的元气,一切都令管悠悠很是喜欢。

  二人坐下,剑七便兴致勃勃地拉着管悠悠将今天收到的礼物都拿出来,为她一一讲解。

  剑三,名叫天辅剑,送的“糖豆”,实际上是剑炉秘丹,服之能化作剑意淬炼神魂,效果甚佳,寻常宗门以重宝换之亦不可得,这一送就是八粒;

  剑四,名叫天显剑,送的玉佩,是一个驱邪避障的秘宝,有此物,百毒不侵,万邪退散,尤其克制一些毒修、邪修;

  名叫天赞剑的剑二送的那一篮子果子,乃是剑炉一株宝树上所结之果,只能以剑意浇灌,十年开花,十年结果,一次得果不超过三篮,每一颗都有滋养神魂,温养窍之功。

  与三师兄的“糖豆”配合使用,效果最佳。

  剑五名叫天佐剑,是货真价实的炼器宗师,管悠悠的兵刃到了他手上一定可以上一个档次,若是管悠悠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直接跟他探讨。

  还没送礼物的六师姐名叫天佑剑,大师兄剑一名叫天顺剑。

  总结起来从一到七,剑炉七剑的名字便是:天顺、天赞、天辅、天显、天佐、天佑、天承。

  入了剑炉,俗世名字尽皆不再使用,只以此为号。

  说完剑七还将他师父送的玉玦摆在一起,看着管悠悠,眼神中尽是

  温柔。

  管悠悠心中既震惊又温暖,原以为就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没想到样样都是如此重宝。

  可以看得出剑七的这些师兄师姐的确都是有心。

  她回过神来,连忙道:“这都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帮忙都退回去吧!”

  “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剑七微微一笑,“我师兄他们都是好意,想必都是真心认同你,喜欢你。”

  他鼓起勇气抓着管悠悠的手,“悠悠,你开心吗?”

  “有你在,怎么开心得起来!”

  管悠悠轻哼一声,却破天荒地没有挣扎。

  四手紧握,山水相对,两心相印,一湖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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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腊月刚至,云落便决定了这个岁末回锦城一趟。

  一是去陪着那位老人和文爷爷一起守岁,二是探望剑宗的同门和师长们。

  同时,也商议一些接下来的方略。

  眼下寒冬,大端的兵马暂时也不会出动,雕龙符临也会留镇长州。

  符临不走,好不容易跟师父重逢的符天启在犹豫后也决定不走了,正好趁此机会跟符临好好学学符箓之道。

  孙大运倒是想跟着云落一块走,但却没能挣脱苦莲大师的牢笼,打又打不过,只好愤愤不平地留在了长州,每里就是绝望的哀嚎。

  令人意外的是,梅子青居然也决定就在长州了,没跟云落到锦城,也没回去那个他一直嚷嚷着要回去的家。

  云落起初不解,当陆琦悄悄跟他说了些流言之后,云落恍然大悟,冲着梅子青就是一番祝福,冷峻寡言的梅子青少见地脸红。

  长州离镇江实在太远,于是陆琦亲自给父母和陆老太爷写了三封信,交给在晋国的陆家执事,让他们着人分别送去天京城和镇江本家。

  这些陆家执事即使在北渊犯境之时也只是稍作收敛,闭门不出,便得以安然无恙,足见六族之声威卓著。

  杨清带着邹荷跟随荷也离开了长州,不过他们的目的地是更远处的天机山,所以比云落二人早走些时。

  腊月十四,云落先是中午和符临、乌先生等军中将士共庆欢饮,当天晚上又设宴款待苦莲、李稚川、梅子青、余芝、君渺渺等修行者。

  一天下来,喝得个酩酊大醉,忙了个晕头转向。

  腊月十五一早,云落与陆琦一起从长州出发。

  蜀道艰险,大多数时候都是舍弃马匹,步行赶路。

  好在二人皆是修行者,速度也比寻常人快得多。

  携手纵飞掠,看山川在后,佳侣在侧,别有一番乐趣。

  比起北地的风雪交加,群山遮挡中的锦城自然多了些温暖和煦的味道。

  置办年货的人们摩肩接

  踵,将一条条大道填得满满当当。

  人流如瘀滞的河水缓缓流淌,在人群中,想快想慢都由不得自己。

  站在城门口,云落和陆琦望着已经蔓延到城外的熙攘,暗自咋舌,自己二人还是别去挤这个闹的好。

  于是二人决定将马匹低价售卖给城外的马贩子,轻入城。

  刚一转,就望见了两个笑容和蔼的老人。

  一头黑发已经多了些灰白的文伟笑着道:“我说我来就行了,他非不干。”

  望着另一个满头白发、皱纹深重的老人,云落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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