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在长州城的平静和中极山的火朝天中缓缓过去。
很快,就到了二月十五,朔,再过半月,就将是五宗大会正式开始的子了。
城中当了好些时良民的野修和小门派修行者终于又渐渐兴奋了起来,因为,大人物们就要来了。
中极山上的五宗大会虽然是三月一正式开始,但广义上的五宗大会实际上会在中极山之前七便开始举行。
各项前序的会议、谈判等都将陆续展开,将诸如修行者联盟的权力、义务等各种细节尽数拟定,正式的五宗大会基本就相当于盛宴的闭幕。
所以,还没来的大宗门都将在最近这七之内,抵达长州城。
有好事者统计了一下,这城中,好像还没有什么有望被提名登山的宗门进入。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李稚川、苦莲的存在。
至于神册剑炉,莫说寻常人并不知晓,就算知晓,又有谁会把神秘的剑炉弟子跟每天抄着双手,跟在巡城守军后晃dàng)的那些人联系起来。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整个天下似乎都陷入了停滞。
南面,楚国和大端军队的仗也不打了,传闻说韩飞龙每天都在营里声色犬马,楚王都纳了好几房妾室了;
北面草原上,往常屡不绝的部落争斗似乎也都消停了,北渊广袤的领土上,一片安静;
四方无事,齐聚中极。
主政长州城的蒋琰别出心裁,在晋王宫前的宽阔广场上,搭起了一个半人高的高台。
高台背后,是一面比寻常影壁稍大的雪白墙体。
从高台的一侧,一条长长的金色长毯沿着高台的东侧铺开,朝着东城门方向,笔直蔓延出一里的距离。
从今起,所有参加五宗大会的人都只能从东城门进入,若是独自一人,便在城门处登记;
若是以门派份前来,则向城门处的迎宾说明,有知命境以上高手压阵,迎宾便会鸣响礼炮,请整个门派之人一起走过长长金毯,然后在高台下方与长州之主互相致意,最后在高台上留下自己宗门的名字。
修行界一切以实力为尊,这般划分,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一个设计,将入城管理、迎接、登记等各项流程全部纳入,同时还不显得生硬,更方便烘托大会氛围。
蒋琰的才智彻底赢得了所有人的叹服。
或许就有人会问了,若是有些宗门不同意,非要硬闯怎么办。
坐镇南门的李稚川,坐镇西门的苦莲,以及被剥夺了巡城任务,坐镇北门的剑一,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符临和蒋琰并肩站在高台旁边的一处阁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台之畔。
嗯,主要是看一个坐在高台旁边椅子上少年。
少年坐在那里,边
还有着几个仪态威严的护卫。
但坐在那明明一看就知是极其尊贵的位置上的少年,整个体都透露着拒绝。
蒋琰笑着道:“你说,云落会不会恨我们?”
符临看着云落的样子,面露微笑,“应该是会的。”
“那你还笑得出来?”
“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恨只是恨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符临的脸上笑容更甚。
“这就不厚道了啊。”蒋琰的脸上也是笑意吟吟。
符临望着下方开始隐隐聚集的人群,沉声道:“这样的场合,总少不了麻烦。”
“放心,我觉得云落应付得来。”
蒋琰从一旁的案几上取过两个酒杯斟满,递给符临一杯,然后问道:“上一次我这样在一边看云落做事,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符临接过酒杯,在回忆中漫溯,然后笑着道:“剑宗入门测试?”
蒋琰点了点头,将手中酒杯跟符临微微一碰,望着云落道:“他总能给人惊喜,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符临也微微颔首,将酒水倒入口中,感受着酒液从口腔渗入腹的火辣。
当最后一丝酒液入喉,东门外,也响起了第一声礼炮。
远远瞧见领头之人时,符临和蒋琰对视一眼,面露凝重。
因为,第一个来的,竟然是清溪剑池。
二人默默看着云落,期待着云落的表现。
云落坐在椅子上,平静的面容下,心中满是不不愿。
他没想到这样的活计最终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的人设不是应该打架修行搞谋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还要来当迎宾啊?
但当蒋琰和符临冠冕堂皇地说出那些不容他拒绝的理由时,他的确也没拒绝。
人生嘛,往往就是这样,若是只去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便会永远囿于那些事之中,不得成长。
话虽如此,真正坐在这里,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想起那两个此刻躲在一旁阁楼上悄悄看自己笑话的长辈,云落坐直了子,尽量表现得镇定些。
礼炮声响,云落的心思蓦地沉静,所有杂念被一扫而空。
他眼神缓缓镇定下来,目光变得稳定,微微扭头,静待来人。
当瞧见走来的那一支队伍中领头之人时,他虚扶着椅子的两手瞬间抓紧,青筋暴起。
瞳孔一缩,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依旧是一黑衣的清溪剑池掌门曹选一马当先,踏上了金色长毯的边缘。
他眼神镇定,平视前方,直直地迎上云落的目光。
两道目光相隔将近一里的距离,隔空交汇,将二人的回忆都带回了雾隐谷的那个惨烈的夏天。
随着清溪剑池众人越走越近,云落眼神中的锐
利也悄悄消散。
当曹选的脚步离着云落的椅子十步时,云落起,上前两步,站在长毯正中,转看着这个曾经的司闻曹统领,大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皇帝忠犬,沉默着。
曹选站定,亦与之对望。
就在下方的围观众人和曹选后的剑池弟子微微有些茫然的乱时,云落吐出中浊气,拱手开口,“欢迎。”
曹选的脸上也露出笑意,“清溪剑池上下感念云将军盛。”
云落微微侧,伸出右手一领,“请登台。”
二人错而过,谁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就这么静静错过。
远处的阁楼上,蒋琰和符临都轻轻松了口气。
掌门没说什么,后的一众弟子就不一样了,望向云落的目光,有挑衅、有敬佩、有畏惧,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略微改变了前行路线,稍稍避开那个传说中的剑宗杀神。
队伍的最后,是两个形佝偻的老者,默默跟着,无人搭理。
登上高台,台下是诸多野修和小门小派的修行者们。
放眼望去,尽是艳羡的神色,让清溪剑池的众人都不由得悄悄起了膛。
曹选静静望着高台背后的那面墙壁,站在高台另一侧的一个迎宾小声提醒道:“请仙师提字。”
提什么字是先前在城门口就已经说过的,留下宗门名字即可。
曹选后,一个方才就曾挑衅过云落的剑池高徒呵斥道:“还不赶紧将笔墨拿来!”
迎宾望了一眼曹选,闭口不言。
那个剑池高徒大怒,正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心中骤然响起一声冷哼,“给我老实点!这儿没有你撒野的资格!”
是掌门的声音!
剑池高徒登时噤若寒蝉,仿佛才惊觉,这不是他平里耀武扬威的清溪剑池。
曹选转,走到队伍的最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向着两个老人恭敬道:“二位太上长老,请题字。”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清溪剑池弟子的安静,是因为这两个一路上跟在他们股后面,不声不响,还没少被调侃的老头,竟然是剑池甚少露面的太上长老。
而台下众人的安静,则是因为,为掌门的曹选,竟然不去题字!
安静过后,喧嚣声起。
那些夹杂着调侃和哄笑的声音,让剑池弟子直的背悄悄陷了下去。
曹选神色如常,他早已看淡这些一时的声名。
在他的一生中,有许多重视这些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他,还好好活着。
他并不是剑修,也没想过因为坐在了这个位置就要变成剑修。
当然事实上他也变不了,于是更没什么好隐瞒的。
两位垂垂老矣的太上长老显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并未多
言。
其中一人缓缓上前,在那面白墙前站定。
四周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此人的上。
只见他慢慢抬起右手,苍老如枯树皮的手掌从袖中伸出,然后并起两指。
一道剑气凭空出现,在面前的白墙上,勾画出“清溪剑池”四个大字。
四个字一笔勾连,如一条清溪,其中流淌着精粹的剑意。
有些境界低微,苦无名师指点的野剑修,甚至没看多久,便觉得剑道瓶颈隐隐有了松动。
嗡嗡交谈声顿起,只不过,这一次的话语,多了些夸赞,多了些尊敬。
“不愧是清溪剑池啊!这境界,果然够高!”
“那是,不然怎么敢跟剑宗掰腕子。”
剑宗弟子们似乎又悄悄找回了自信。
曹选依旧不动声色,除了将二位太上长老请到了队伍最前方,并无别的举动,默默带着队伍,走下了高台。
立刻便有早已安排好的迎宾上前,准备领着清溪剑池众人去往他们的住处。
后的东城门,却再次鸣响了礼炮。
居然又有大宗门前来。
围观群众自然兴奋不已,看闹的不嫌事儿大嘛!
曹选想了想,便也站在原地,准备看看接下来的况。
远远的,传来了一声老牛的哞叫声。
一个穷酸老头坐在摇晃的牛车上,手握一卷打开的书本,笑容和蔼。
在他的后,六位弟子左右各三,朝着高台缓缓前行。
曹选自然认得此人,也识得此派。
儒教,庄晋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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