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有名无实的宰相

  官轿落在府门口。

  寇准疲惫的掀开了轿帘,就看到了寇季。

  瞧着寇季身后多了一个跟班的小厮,他也是愣了一下。

  “见过祖父!”

  寇季赶忙躬身施礼。

  二宝拉着陆铭,慌慌张张的跟随在寇季身后施礼。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吧嗒着嘴,“又出去鬼混了?”

  寇季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甘的辩解道:“孙儿没有出去鬼混,孙儿新得了一间铺子,需要打理……”

  寇季的话还没说完,寇准就打断了他的话。

  寇准一边下轿,一边埋怨道:“府里也没缺你吃穿,需要你去操持贱业谋生?”

  寇季张了张嘴,没说话。

  寇季两世为人,人情练达,对跟长辈的相处之道,颇有心得。

  长辈训话的时候,听着就好,你越反驳,他训斥的越凶。

  寇准见寇季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就算你操持好了贱业,每个月盈利也不过百贯,还不够老夫俸禄的零头……”

  寇季闻言,哭笑不得。

  他觉得寇准有些小逊了他。

  他要是把心思全部用到做生意上,月收入超过寇准,轻而易举。

  寇准的俸禄确实不少。

  宋朝在朝臣俸禄这一块,一直施行的是高薪养廉的政策。

  寇准居太子太傅一职,因为是虚职,俸禄较少,所以每个月月俸仅有一百二十贯左右。

  但宋朝的官员,每个月除了月俸之外,还有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此外还有,茶、酒、厨料、薪、蒿、炭、盐诸物以至喂马的草料及随身差役的衣粮、伙食费等各种补贴,加起来,约合两百四十贯,再加上一百二十贯月俸,就是三百六十贯。

  然,寇准还身兼数职。

  他还任职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也就是俗称的宰相。

  宰相每个月的月俸,以及各种补贴,加起来足有九百贯左右。

  除此之外,寇准头上还有观文殿大学士的头衔。

  每个月的月俸,以及各种补贴,加起来有五百贯左右。

  寇准每个月的俸禄,总共加起来,足有一千七百六十贯之多。

  值得一提的是,寇准还是京官中,少有的拥有职田的官员。

  依照宋律,京官不允许拥有职田,只有外派的官员才有职田。

  但寇准三次被贬,赵恒每一次都赐下不少职田做补偿。

  寇准还朝以后,屡次上书,让赵恒收回职田,赵恒都没有应允。

  所以这些职田还在寇准名下,每一岁,还要给寇准贡献不少的钱财。

  总的算下来,寇准的收入确实非常可观。

  但,即便如此,寇季仍有无数本事,能让自己月收入超过寇准。

  在这个问题上,寇季没有跟寇准强辩,也没有在寇准面前炫耀他的本事。

  他清楚,无论他怎么炫耀,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惹恼了寇准,寇准一只手就可以镇压他。

  因为寇准不仅有高额的俸禄,还有强大的权力。

  眼见寇季沉默不语,寇准以为寇季认识到了错误,训斥的心也就淡了几分。

  寇准语重心长的道:“你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只要你好好读书,考中进士,到那个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你应该谨记……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为了激励寇季,寇准违心的搬出了赵恒的这首劝学诗。

  其实这首诗,寇准有些看不上,总觉得功利心太重。

  读书明志,当以报国为先。

  寇准的心思,寇季猜不到。

  寇季听到这番话以后,乖巧的施礼,道:“多谢祖父教诲……”

  寇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反倒是寇季再次开口道:“祖父,官家的这劝学诗,似乎跟您之前教诲孙儿的那些话有些违背。”

  寇季这句话,说到了寇准心坎上了。

  寇准长叹一声道:“做人不能太功利,但是在这朝野上下,没有功利心的人太少了。老夫怕把你教育的太刚正,让你以后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对于寇季能否做官的问题,寇准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寇季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而是沉吟道:“祖父在宫里遇到了难事?”

  寇准摇摇头,“进府再说。”

  祖孙二人带着长随跟班进了府门。

  到了正堂以后,屏退左右,仅留下了寇忠伺候。

  寇准坐定以后,喝了一口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玉盒子摆在了桌上。

  寇季的目光一下被玉盒子吸引了。

  还没等到他细看,就被寇准一句话给惊到了。

  “官家今日大朝会的时候晕了过去……”

  寇季呆滞了片刻,失声道:“这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后来又醒了……”

  寇准幽幽的说。

  寇季愣在了原地,心里埋怨着。

  祖父啊,您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寇季看着寇准,沉吟道:“听您这口气,官家似乎不该醒……”

  “胡说八道!”

  寇准瞬间瞪起眼,“老夫从未有此心思。”

  寇季看着寇准,沉默不语。

  寇准瞥了他两眼,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官家晕过去以后,皇后陪在官家身边,由老夫和丁谓处理政务。

  官家醒了以后,皇后就回到了资事堂理政……”

  寇季思虑道:“您被皇后和丁谓联手打压了?”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寇季识趣的闭上嘴。

  寇准恼怒道:“西夏王李德明继母薨,向朝廷讨要追封的圣旨。老夫的意思是不予理会。丁谓那厮却主张下旨追封李德明的继母,甚至还要派人去吊唁。

  他要追封,我们就得给?

  那我大宋宗主国的威严何在?”

  寇季闻言,撇撇嘴,随口道:“有损国威……”

  寇准怒喝道:“老夫就此事跟丁谓争论不下。皇后到了以后,居然赞同了丁谓的主张。甚至不顾老夫反对,钦定了屯田员外郎上官佖前去追封吊唁。”

  听到这话,寇季愣了。

  朝廷追封吊唁李德明继母的事情,寇季一点儿也不关心。

  反正这种有损国威的事情,朝廷没少干。

  他之所以发愣,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寇准在朝堂上举步维艰的问题所在。

  寇准这个宰相,明显被丁谓和刘娥给架空了。

  他虽然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可是却没有决策权。

  一个宰相,没有了决策权,那还算什么宰相?

  挂着宰相名头的大号御史?

  所有的朝政都能议论一下,却没办法参与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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