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鬼宿此前曾出言提点,角宿本身也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来,但现在得知的消息竟然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他要如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么一个结果?
老太君见角宿的态度蛮横又不讲理,也不生气,他径自笑道:
“老朽已经用固魄丹稳住她的心神,延缓毒性的发作,你暂且不必担心。现在请听老朽把话说完,你再做定夺,如何?”
见角宿神色有所缓解,他才接着说道:“方才经过老朽的一番仔细推算,发现那孩子根本就没有五行属性,除此之外,老朽想尽了办法也断不出她的六壬之数,这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看不到过去,也断不了将来,凶吉不明,实乃不详之兆啊!这类似的情形在天界几千万年来仅出现过一次,就是当年我继位之前出现的水泽奚仲,这事不知你知道与否?”
老太君试探着问角宿,当时水泽奚仲的事迹在天界引起一片哗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人拿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这事过了没多久,太上老君便作为新帝开始统率北极宫,一夜之间下令封锁了此事。
众神迫于新君上任的压力,为求自保,纷纷三缄其口,随着时间不断的往后推移,如今知悉此事的人要么不在,要么早已归隐,就连新帝也跟着换了好几轮,再说角宿毕竟是后起之秀,如若没有听说过,那也实属正常。
而角宿此刻一门心思牵挂在凌遥身上,根本就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致,但想到此事或许关系到凌遥的性命,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等着老太君接下来的解释。
于是他对老太君摇了摇头,“我从未曾听说过,您告诉我吧。”
“哎,原来你果然不知,也不怪你,是我当年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人再外传。这么多年来,老朽既然选择了闭门隐退,就是不想再掺和天界的任何事情,本不该再将当年之事提及,看在你救人心切的份上,就破例说与你,权当是做个参考吧。”
老太君捋着胡子慢悠悠地在屋里踱了起来,角宿一抬头恰巧瞥见了他灼灼泛光的眼神,似乎透露着些许孩童般的兴奋,这哪里像是话语间呈现的庄重严谨,分明就是一个老人孤独得太久,好不容易逮到个能八卦的对象,便迫不及待地叨嗑起来。
角宿的视线随着老太君的动作而缓慢移动,直到他坐了下来,一副要与角宿促膝长谈的架势,作为曾经的君王,这老太君也太随性了一点,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帝王气息,有的只是慈眉善目童心未泯。
不过,角宿仍然坚信他接下来的话会十分重要,于是渐渐端正了态度,聚精会神地打算一听究竟。
“你也知道,整个天界近似于凡人的母体,星宿们只要不产生意外的灵核骤变,通常经过自身千年的灵气聚集,必能将其炼化为人形,这一点,作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青龙角宿,你应该比老朽更清楚,实在毋需再多言。”
老太君像是在讲一个长长的故事一般,晃着脑袋娓娓道来,角宿听完后也算是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水泽奚仲本是靠近紫微星附近的一颗新星,等到千年期满便可以脱去巨石外形,编入天界内殿的诸星花名册,可奇怪的是,千万年来奚仲一直驻守于那一片星域,不曾挪动半分,更别说化为人形。
当时在位的紫微太君觉得事发蹊跷,便暗中派人前去紫微星蹲守,想找出奚仲不能脱化的秘密,但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有去无回,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紫微太君暴怒,在盛气驱使下他亲自跑到了紫微星上。
这一去可了不得,刚开始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对劲,正在紫微太君就此放弃追溯,准备打道回府的第四个晚上,一同过去的二三十名星将就接二连三的失踪,一直到了四更天,紫微太君传唤贴身仙仕进门御洗时才发现,紫微星上除了太君自己,所有人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紫微太君愤怒至极,跑到了观测台上一看,奚仲偌大的星体正在慢慢倾向透明,而失踪的几十个人则全部化为了一滩原石,正不断地溶解于奚仲逐渐消失的体表上。
紫微太君大惊,片刻都不敢再作停留,狼狈地返回了北极宫,之后再找人前去查探,这次探子倒是平安归来了,带回的消息也让人毫不意外,就是水泽奚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情引起了北极宫和三垣的高度警觉,双方一致认定奚仲就此化身人形,于是争相派出探子去寻找他的踪迹,可谁都没有见过真正异化后的奚仲,直到双方探子的信物被交替摆放在了对方宫外,才深谙探子已经遭遇不测。
此举造成了当时三垣与北极宫的极大误会,使两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枢纽彻底崩坏,从此更是一分为二,各不相干,他们唯一相同的目的就是一定要找到水泽奚仲。
可是千万年过去了,蓍官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人能推算出奚仲的下落,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又消失,仿佛没有实体一般的存在。
一直到凌遥的出现,老太君在她身上嗅到了类似奚仲当年的气息,同样是不存在于五行之中的人,不得不提高警惕啊。
可是角宿不明白的是,凌遥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女孩,怎么可能会跟那嗜血的奚仲并为一谈?难道一朝被蛇咬就一定要固步自封,保守己见吗?对于天界中人来说,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些。
不过话说天界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在三界中也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再加上如今的紫微太君独善其身,从不过问此事,难怪三垣气得不但要与北极宫决裂,还想将其并吞为己有。
角宿在心里默默地斟酌了几分,恭敬地对老太君说道:“我觉得您可能多虑了,我以青龙七星宿的荣耀向您担保,圣女绝不可能是凶煞之人,还望太君莫要枉顾人命!如今只有圣女出面,才能挽回北极宫当前的局面。”
“你听老朽说了这么多,还是执意要救她?”老太君诧异道,不想角宿竟是这般在意那孩子。
角宿回看着老太君,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是的,太君!我一定要将她好好的带回去!”
“可是罗生果仅有一枚,我想救也救不了哇,哎!”太君道。
角宿闻言,忍住剧痛从炕上挣扎着下来,跪在了老太君面前,“太君,求您!救救她吧!”
说完便往地上磕了去,一时头上的绷带再次浸出血来,角宿仿佛完全没有知觉,不停地朝老太君磕着头,像是要一直磕到对方答应为止。
“哎呀呀,我说你呀!”
老太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老喽,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罢了罢了,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都知道,到了这般年岁,看事情早已没了情窦初开时的韧性,这二人将来是否能走在一起,倒是全在于那圣女心中的魔性会不会有朝一日觉醒,不过这些跟他这个糟老头子都没有关系,就留给紫微太君那老头去操心吧。
见角宿这么折腾着自己,老太君心里着实心疼,弯下身将他扶起。
“太君?”
角宿眼底泛起一丝期望,满目祈求地看着面前曾经的君王。
“你这傻孩子,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太君叹息。“罢了,你这就去救他吧。”
角宿不解,疑惑地看着老人:“我如何救她?太君……这……”
“解药不是在你身上吗?……去吧。”
老太君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随即从屋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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