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知晓我的身份,而我却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慕南乡将话说出口,大约已能辨出雌雄,饶是这般,也可看作是未张开的男童雌雄莫辨的嗓音。【】
湖奺呵呵一笑,“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伸手指着文水心道,“小丫头要醒了,你可得小心点!”
慕南乡轻柔一笑,低头看向文水心微微睁开的双眼,如同含了春水,荡漾着柔媚的眼瞳,仿佛将慕南乡吸进去一般。
文水心试了试手上力气,消失的内力渐渐拢起,藏在手掌之中蓄势待发,却在下一刻,拳头被包裹进一张软弱无骨的手心中。
“醒了!”柔得出水的声音,让呆在上面的湖奺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喂,我既知道你是男身,再做这番嘴脸,真是叫人渗得慌!”
文水心这才瞧见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晃荡着一条腿挂在佛身上,此情此景,让她想起日前山林中的事情来,睁着眼睛看向湖奺,明明眼光想要发出怒气,偏偏娇柔的面容衬着迷药之后眼中的风韵,一丝一毫愤怒的神情都瞧不出。
湖奺冲她扬起嘴角,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丫头,上来喝酒!”
文水心猛的挣开慕南乡怀抱,提了口气就要飞身上去,却被慕南乡拦腰抱住,重新包裹在衣袖中。
文水心虽身量修长,却是身子骨肉为全长开,依旧显得瘦弱不堪,慕南乡长袖将其围拢住,身量又高出她一个头,这番抱着只露出俏生的脸蛋,耳中传来喘息的感觉。
“莫要动神,乱了身上内息!”
文水心看也不看他,眼睛直直盯着高高在上满眼调笑的女人。
湖奺一壶酒喝下去大半,这才满足的抹了抹嘴唇,将葫芦别进腰间,一个旋翻,落在地上,借势向文水心跨了两步,止在她身前半丈之外。
黑衣人架起刀刃,皆凝神紧随湖奺动向,慕南乡挥挥手,命其退出庙外散步,黑衣人领命。
“哧——”的一声,裂帛之音响起,文水心离开慕南乡的掌握,但见他宽硕的衣袖生生被由中间割裂,湖奺口中啧啧作响,可惜,荣华宫上好的缎子。
湖奺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人,等待其动作,文水心将匕首收回靴子里,“怎么又是你!”
晶莹剔透的双眸,没了药物的作用,越加显得清亮,粉唇启动间,口齿间的清香溢出。
湖奺,闭上眼睛,轻嗅一口,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她略显不奈的面容,走近两步,伸出手欲触摸白玉雕成的面颊,手背猛然间刺痛,湖奺浑然不在意,只是阴冷的目光扫了慕南乡一下,继而含上笑意,搭上文水心的肩,“你我有缘啊!”
文水心的目光向着她腰间的葫芦,记得不久前在被那两个女人带进一间漂亮的屋子,粉面的女人也是递过来一杯相似气味的水,那女人说这叫做酒,她皱起眉头,当时也不知道怎的就想起面前这个白衣女人的葫芦。
湖奺咯咯一笑,随手解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她的眼光也随着葫芦的晃动左右闪了闪,觉得煞是可爱,“想喝?”
湖奺又拔开瓶塞,凑到鼻下闻了闻,对着葫芦嘴向她吹了口气。
文水心偏开头,向后退了一小步,腰间一紧,却是被她的手臂圈住,“不好喝,比大红袍还难喝!”
湖奺听罢,微微一愣,忽然大笑起来,饶有兴趣得看着她的脸,凑近,“谁说的,那是你喝得太少,只要这依葫芦喝下去,可是飘飘欲仙!”
慕南乡眯起眼睛,对上湖奺飘过来挑衅的眼神,这个女子不简单,只是面生得很,到底是哪门哪派,此番接近,到底是刻意还是无意,慕南乡指尖轻捻,当面便是这番调戏,当真四大名楼皆是摆设?
湖奺拂起衣袖,一阵劲风扫过,几只闪着银光的冢针齐齐扎在佛像金身之上。好快的伸手,好敏捷的反应,慕南乡心中微凛,此人决不可大意。
文水心虽不知两人暗潮涌动,却是能够感觉到压抑的气氛,浅浅的拧起眉头,慕南乡侧身望去,心下微动,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心儿,同我回去可好!”
文水心毫无反应,只是有些排斥的等着葫芦,对于她的称呼全然无觉。
湖奺喷出一口气,嘲笑的看了一眼慕南乡,“小姑娘自然是要同我在一处。”
又摸了摸她柔滑的发丝,问道,“跟我一起,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文水心抬起头看她,突然就不介意她对于自己的触碰,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不要有趣的东西,我要去找穆穆!”
此言一出,不光慕南乡,湖奺也挑起眼角,“穆穆?”
她点点头,说到穆穆,突然心里有想念的紧,文水心手心搁在胸前,按了按,那里有穆穆送的东西,十岁的时候,穆穆亲手挂上去的,水滴一样的黑玉,指甲盖那么大。
记得有一年穆穆生气了,说要把黑玉坠子要回去,自己就摘下来还给她,没想到她却更加生气了,好久都不肯同自己说话,后来穆穆说,以后绝对不允许离开身。
慕南乡温和的说道,“心儿,找人并不难,你先同我回去。”
文水心下意识的低下头,不能回去,嬷嬷肯定会生气,一生气定然又将自己困在茅舍里,出来不就是为了寻穆穆的吗,没寻到之前绝对不回去,她暗自下了决心。
然,她却着实会错了意思,慕南乡怎么再舍得放她回那林中,此番出来,牵扯甚广,四大名楼定然皆有行动,若要太平一些时日,只有将其带入苜蓿楼暂避风波,再寻他法保她安平。
“丫头跟我走,姐姐带你去找那姑娘,欢喜?”湖奺抿下最后一口酒,将葫芦重新别在腰间,但见她满面绯红,眼波流水,浅笑吟吟,微低下身子凑在她耳畔,轻声道,“出来本就不易,甘心再回去否?”说着长袖挥洒,青烟缭绕。
慕南乡大惊,挥出掌风,将迷烟大散,再定神望去,哪里还有文水心和那女人的身影,纤长的手指握成拳,面上寒光乍现,几名黑衣人已闻见声响,围拢过来。
但听慕南乡阴狠的声音,“追!杀!”这女人身份不明,身着异服,既存与中原江湖,若不早些除去,必成大患,何况竟然将文水心当着自己的面掳走,这等羞辱,必要还之。
文水心软鞭将湖奺手腕缠住,湖奺满脸笑意,也不挣扎,任她牵引着,“丫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文水心握住鞭子一头走在前面,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实在是饿得慌,对于后面那个女人的话充耳不闻。
湖奺听到她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哈哈一笑,“丫头,走,先去吃好吃的!”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偏着头看向她,“饿了!”
“嗯嗯!”湖奺忍住笑连连点头,“实在是饿了,你陪我去找些吃得来!”
文水心心里头想,没有食物吃身上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哪里能走路,不走路又怎么能去找穆穆。
她低头思考了一番,虽然这个人很坏,刚才还非礼自己,穆穆说了,嘴唇只有她才可以亲…
文水心收了鞭子,在小河边蹲下来,将袖子漂在水中,湖奺惊奇的看着她,却见她沾湿了袖子,在嘴唇上仔细的擦拭。
湖奺摸了摸手腕,暗道,这个没三两肉的小家伙,下手倒是挺狠,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模样,黄昏的光线斜照在她背上,白色的中衣有些破损,露出侧腰上一块白皙的肌肤,湖奺也不禁赞叹一声,肤若凝脂大抵如此,只怕还不如,映衬着光芒,竟如沉淬了百年的白玉一般细腻不见一点瑕疵。
湖奺收回神思,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见着一点肌肤而已,何至于如此想象,文水心擦拭了好久,嘴唇红肿异常,见得丝丝磨损的血丝。
湖奺微微皱起眉头走到她身旁将她拉起来,面对面,湖奺眼光落在那两片红肿的唇上,眼波流转,方才只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拂过,便这般不要命的擦,若是这样…
文水心在她怀里挣扎开来,瘦弱的身子却是强硬的很,拳头被她捉住,便拿脚踢,湖奺哼了一声这才放开诱人的唇。
她挑开,举起衣袖就是猛擦。
湖奺舔了舔唇,唇齿留香,情不自禁的荡漾,只是在看到那个小家伙没命的折磨自己喜爱的东西时,心疼,上前一步拂了她的穴道,将她打横抱起,提气一跃,向前方掠去。
她动着腮帮子,有些急的吃着碗里的菜,却只知道吃碗里的,若是湖奺不往她碗里添菜便池白米饭,湖奺新奇的瞧着她,这丫头真是怪异的厉害。
文水心同何姑一起的日子,何姑除了在她练武的时候严厉一些,往常虽是冷着脸,却是服侍的周到,即便是穿衣添菜也是顾得周全,文水心自然觉得理所当然。
湖奺叫来店小二,扔了两锭碎银子,“来两坛子酒!”
“好嘞!”店小二下去不一会抬着两坛三斤重的酒水上来,“客官,您慢用!”
文水心皱起眉头,端着饭碗往旁边挪了挪,湖奺不声不响往她身边靠了靠,她再移,湖奺再靠。
“砰!”湖奺按住翘起的长椅一边,文水心险险的避过跌落在地的惨剧。
湖奺吃吃的笑起来,伸手把她拉到长椅中间,夹了些獐子肉在她碗里,“夜里还寒,吃些肉,抗些寒。”
文水心夹住塞进嘴巴里,慢慢的嚼了嚼再吞咽下去,继续吃碗里剩下的米饭。
湖奺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微动,有些东西蔓延开来,是柔情亦或是疼惜,湖奺自嘲的摇摇头,送进口中一大口酒,酒滴在嘴角脖颈间徜徉,酒楼里的灯火照在上面,闪着耀眼的光芒,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纤长的脖子有些发呆。
一坛子酒水下去,只不过微醺,伸手要去取剩下的一坛,却感觉到一股力道阻止,开合着泛着水光的眼眸去瞧那人,呵呵一笑,“你想喝?”
文水心摇摇头,顺势将坛子夺过来,推到一边,“你喝多了就会不清醒,你不清醒就不能带我去找她!”
湖奺轻哼了一声,半伏在桌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对你很重要?”
她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湖水一样眼睛,仿佛被她牵引一般,这个人是妖怪,文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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