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他,没有告诉你,在这里等他的人,是谁”

  “老夫不知。【】”木万霖感叹了一声,颇为感慨的说,“小侯爷说,他与姑娘只是情投意合,并未上门求亲,更没有文书过聘。如今他不幸罹难,便不该辱人清白,连累旁人了。”

  木万霖对着赵瑾感叹道,“他这样安排对那姑娘也是极妥当,小侯爷果然是有情有义的男儿,不枉老夫曾经想把女儿嫁给他。”

  赵瑾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其奇怪的声音,似哭声,又像是笑声,“他还有没有说其它什么”

  “他说,”木万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负心总比失约好,他让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他说你听了,便知道如何帮处理身后事。”

  身后事

  木婉晴捂住了嘴,身子慢慢的从门板上滑落,窝坐在那里,拼命的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什么叫失约他不会再回来了,对不对

  他走的时候说,我去帮你把你最想见的人带回来,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将着她最爱的人留在那里呢

  声音变得飘渺了起来,她蹲在那里,房中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她知道他原本是一个月前,趁着两军激战,边塞大乱时跟着父亲一起回来的。他们一同到了鸣沙城,在最后一道关隘上遭到了猛烈伏击,他不幸中箭,毒发身亡。

  “他的尸身在何处我想去为他迁坟。”赵瑾的声音飘渺的传来。

  “没有。”

  “什么”

  “他中了毒箭,很快就去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无法带他走,只能将他就地安葬。那里全是黄沙,流沙更是四处漂移,我们走出十里地之后回首张望,便发觉,发觉已经找不到下葬的地点了。”

  “你就任着他这样客死异乡”太子愤怒的吼道。

  “殿下,你知道去那里一看便会明白,我们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换做任何人都不能拿出出更好的办法。”木万霖提高了声音,显然在努力劝太子保持理智,“这三年的成果都在我身上,这百年国运就堵在我们几个人身上,你让我怎么办他死了,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要留下来陪葬”

  房间里传来一声呜咽,显然是痛极却还要压抑着的悲鸣。

  “若我有不测,他带着东西走。若他有不测,我带着东西走,这本来就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对策。”木万霖扶着太子,很是悲痛的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舍了自己的姓名去救他,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将来的路还长着,我却已经是垂垂老矣。但,天命不可违啊”

  多么艰难的环境,多少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他们都闯过去了,可谁知道,会子止步于过门前。

  “安排,他叫我怎么安排”房间里传来了砸桌子的声音,噼里啪啦中,赵瑾的声音显得格外悲凉,“他就这么两腿一蹬的走了,把我置于何地他让我拿什么去给另外一个人交代他不回来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我要如何交代”

  “殿下,殿下,”木万霖显然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失态,有些无措的唤着。

  赵瑾一拳砸在桌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凭什么就可以如此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他知不知道,我们都需要他”

  “殿下,”木万霖看着赵瑾的样子,他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时期,倒是理智了许多,只能轻叹了一声的劝道,“生死有命,我们谁也决定不了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补偿

  木婉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那一刻的,或许,不信,让她没有立刻崩溃。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里,抱琴见着她的样子,被吓到了,赶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了”

  木婉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想对她笑笑,可以稍微一动,眼泪却扑朔扑朔的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抱琴不敢耽搁,只能唤了玉钏来。可玉钏抱着木婉晴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不光是他们,就连木婉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却觉得无法张口。她的悲痛无人无人能体会,无法用言语描述,甚至连痛哭都无从哭起,她就像是一只破了的羊皮水囊,那样无声的,无法自控的,一点点漏了出来。

  玉钏被吓坏了,喊了丈夫过来,可谁都没办法让她张口,盘问了所有的婢女仆役,也只知道是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便成这样子。太医们来了数遍都束手无策,最后风言风语便忽然传开,说是撞了邪。

  “这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晴儿这样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看着心疼,恨不得带她受过。老爷,既然药石罔治,那,那不如请国师来一趟吧。”玉钏小声的建议到,惶惶不安到了极点。

  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何尝不是那么想的,只是国师那种人,怎么可能是我们随随便便请得动的,连皇帝的旨意也未必能让他跑一趟,我,我还是去轻轻其他人吧。”木万霖烦恼的说着,他这些天只是稍微忙了一些,没想到女儿就出了这种事情,要论心疼他也不比妻子。实际上他也是有些信了撞邪之说,但容若他自觉地请不上,便重金请了附近一帮有道行的道士僧侣来,结果驱鬼作法什么都使便了,女儿的状况却不见好转,最后只能无奈去了宫里头朝松鹤殿求救。

  国师那夜唤雨是元气大伤,后面许久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所以木万霖本是没做指望的。只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稍微在那林子边徘徊了数刻,便有道童来见他,说国师已经知晓他的来意,让他回去吧。

  木万霖怏怏的回头,本以为这是拒绝,没想到等返到家门时却看着有车驾在门口,这才知道原来国师已经到了。

  国师乃真神人啊。木万霖感叹道,却是对着女儿的病情有了指望。

  容若这里却是早就算到了木婉晴的状况,只是人家没有来请,他也不好贸然上门,于是只能等啊等,终于等到木万霖四处碰壁了才到他这里。他却是没顾得上什么矜持,木万霖刚进宫就留言出发了,所以算起来却是比木万霖还早到木家一个时辰。

  玉钏知道丈夫一早出门就是去请这位大神去了,所以看着容若出现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的问题。

  “你们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不用废话了,直接带我过去吧。”玉钏刚要出现,容若就直接张口将她的话堵了进去,让她什么都不要说。他这一辈子最讨厌跟人沾上因果,深居简出也就罢了,连样貌却是都不愿意让人记住。

  换做别人这样是狂狷,但若是容若,玉钏等人只会在心里头惊呼国师大人果然是神人啊什么都知道啊真是名不虚传之类的,然后,二话不说的便领着他到了木婉晴房内。

  “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们都退开。”容若站在门前,看了看里里外外围着的一大群人,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可我们家小姐是姑娘家啊。”抱琴没有见过容若,更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倒也无知无畏。

  容若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了抱琴一眼,玉钏赶紧将抱琴拉到了身后,“大人请恕罪,我这就命人让开。”

  毕竟是木婉晴的母亲,容若还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所以点了点头之后,便跨了进去。

  虽然早就知道她状况不妙,可是等见着她的样子时,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十多天,她就已经形容消瘦到令人心酸的地步,听着有声响过来了,也不知道抬头看人,扔目光涣散的躺在那里,木然的看着前方。

  容若一直觉得自己是少生了颗心的,喜怒哀乐惧都比别人来的少些,要不然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像人了。可是现在,看着她那样子,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痛。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少有人能触动她的神经来了。

  “喂,你弄坏了我的东西,都没有一句道歉吗”容若勉强笑了笑,在着木婉晴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给你的镯子呢”

  他知道她没有中邪,没有着魔,也没有生病,她只是心在滴血而已。

  木婉晴过了很久,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的抬头看着他,眼神一片木然,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说什么”容若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要她说话才行,所以故意弹了弹她的脑门子,然后说道,“你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木婉晴愣了一下,然后做出用力的样子,他看着她这样痛苦,到底还是心软了,将耳朵凑到她嘴边,“你说什么”

  “你骗我。”细微的声音,谈不上控诉,只是平铺直叙的陈述,却被巴掌打在脸上还疼。

  他抬头看她,含泪的双目望着他的脸,视线却早就不知道落在了何方。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这句话是否是对自己所说的。

  她是说自己骗了她,说徐梓卿会回来,还是说徐梓卿与他失约

  “天意,”他艰难的张口,却只能强撑着说下去,“难测。”

  被骗的又何止她一人。

  她转过了头,不在看他。

  就像是一个迷路的人,在黑夜中跋涉,指望着能有人给她指条明路,但最后却发现来的人比自己更早的迷失了方向。

  “想见他吗”容若握着她冰凉的手,勉强的笑着问道。

  她转过了头来看他,死灰般的眼神里隐隐有光芒在跳跃。

  “其实,你想见一个人很容易,”容若淡淡一笑,他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一样,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他还是做了。

  木婉晴眨眨眼,就看到坐在窗前拉着她的手的人变成了徐梓卿,跟着记忆中一样,少年别扭的板着脸,似乎对着这样的亲密颇为不自在。

  “伯言”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有些颤抖的叫着。

  他是不是又在骗她与着先前那样,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假装成另外一个人接近她,靠近她,保护她

  她的手碰到“徐梓卿”的那张脸时,那脸又变成了容若的样子。

  她愣在了原处。

  “我不是他。”容若淡淡的说道,松开了手,“可是你想见到他的话,很容易。”

  他挥了挥手,房间里出现了无数个徐梓卿,有站在窗前的,正在打开窗子,却又回头来看木婉晴;有坐在桌旁的,端着茶水正要喝,却顿住动作抬头看她;有坐在床边的,有站在床头的,有负手看墙上字画的,有低头弄花的,甚至还有伸手摸着她额头,不赞同的蹙着眉怪她怎么这么折腾自己的。

  或怒或笑,或坐或卧,一个个都栩栩如生,真的如不能再真。

  她伸手抓住了站在窗前那个俯身看自己的,在手穿过空气的那一瞬,所有的幻影都小事的。

  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她伸出双手捂住了眼,将头埋在被子里,“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可以变成他的样子,我可以变出他的样子,我可以让别人变成他的样子,我甚至可以让你生活在一个有他的世界里,”容若握紧了拳头,掐着手心才能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跟平常无二致,“可是,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你说过他不会死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过的。”木婉晴揪住了他的袖子,抬起了头磨着牙说道,“你是天师,你不是能预料福祸生死吗”

  “可你一直想的,难道不是与他白头偕老”容若淡淡的问道,只是一句话,就让她松了手。

  “天道之下,没有什么是可以轻易更改而不用付出代价的。”容若有些疲惫的说道,“我算了很久,我承认,或许,是我害死了他。”

  木婉晴猛然睁大了眼睛。

  “太子身边向来有十分贴身的伴当,可这些人向来不会善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为太子挡厄的。即便是真龙天子,一辈子也会遇到无数的关隘,他们不能出事,所以出事的便只能是身边的人。越是亲近,便有可能被命运安排,替他们去死。”容若不得已的讲出了这个秘密,“那晚你与太子遭遇大火,本来是帝星陨落之时,但太子却死里逃生。我本来以为是我改了天命,但是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天道在另外一个地方获得了补偿而已。”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天才讲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可是那天,他哪怕知道徐梓卿会因此而死也必须救人,因为她在那里,他不能让大火烧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应

  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有所失必有所得,或者尖锐点的来讲,就是一报还一报。

  你在这条路上改变了什么,那条路上便有相应的报复在等着你,公平急了。

  容若考虑过,是否要将这样的道理在这个时候告诉木婉晴。

  他可以选择欺骗或者谎言,就像是他承诺给木婉晴那样的,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一辈子沉浸在有他的美梦中

  可这一切,真的是木婉晴要的吗

  他不想骗她,残酷的现实与安逸的美梦,无论要哪个,都该由她来选。

  木婉晴紧紧的抓着容若的手臂,指甲都抠进了他的手臂里,容若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没有催促着她放手,更没有呼痛,只是静静的,等着她想明白。

  “我恨你。”木婉晴喃喃自语着,她恨容若为什么要去救太子,按照他的说法,只要他不就,徐梓卿那里就不会出事。

  容若听着她这话,身子一僵,脸色却越发的白了。

  “可是,我没办法恨你。”木婉晴眨了眨眼,松开了手,抬眼看着容若,“你救了我。”

  她哪怕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那个人死,但这是她的决定。对着别人来说,不管她的命重要也好,不重要也罢,顺手也要故意也罢,别人救了她,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不能怪人家。

  她不能迁怒于容若。

  何况,容若做这件事时,根本没有预料道这些后果。

  “你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条命。”她动了动嘴角,想要勉强挤出个微笑,结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倒是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我想活在梦里,”她看着容若,努力的想要笑着,可是声音都带着颤音,“可如果我活在梦里,跟着那个假的他在一起,那这个世界真实的那个他,该怎么办”

  “他或者,或者他死了,他都在我这里。”木婉晴颤巍巍的说道,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她很努力,一字一句的都努力让自己维持着平静,可越是这样,便越显得支离破碎岌岌可危,仿佛一触都会碎掉。

  “我不该逃进梦里,忘记真实的他。这是一种背叛,我,我不能做。”木婉晴看着容若,露出一个充满泪水的笑容,“谢谢,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些。

  容若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连呼吸都不能,一伸手抱住了她,“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他这么多年近乎于神经质的守着那条线,不越雷池一步,就是怕遭到天道的报应,就是想逃离梦中的命运,就是不想重蹈覆辙。

  那个可如今他却什么都无所顾忌了,他只想着,哪怕是逆天,他也不想再看到她这样绝望。

  “我不知道。”木婉晴趴在他的肩头,无意识的低语道,“我也想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不在了,她想做的事情都没了意义,

  可是,似乎就此逃避、沉溺,也都不对。

  她靠在那陌生的怀抱里,只觉得头晕眼花,最后她疲惫的闭上眼,“我,想见见,见见他一直,一直生活的地方。”

  她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却也是这么多了。

  容若抱紧了她,答应道,“好,不过你得先吃饭,要不然这样子,怕是连一步都走不了。”

  她倚在他肩上,没有说话,睡着了。

  容若再让木家人进去的时候,玉钏和抱琴见着昏迷的木婉晴都吓了一跳,若不是畏惧容若的名号,这两个女人怕都是要破口大骂了。

  “只是睡着了,给她喂些汤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容若站在窗前背对着床说道,玉钏和抱琴端了熬好的素粥来,慢慢的给她喂着,果然没有再吐。

  木婉晴从来都没有绝食过,只是先前吃什么吐什么,这才迅速消瘦下来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让玉钏觉得女儿中邪了。

  眼下见着能喂进东西,玉钏喜极而泣,放了碗让抱琴接着喂,自己走过去正要朝容若道谢,却见着他先一步张口,“金银珠宝对我没意义,不用想着给我钱了。我救她是因为有必须救的原因,你们不需要知道,也无需感谢。”

  “是。”他这么一说,玉钏真心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只能心里头暗道天师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嗯,总之,跟着这位在一起,似乎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如果说一般初次见面的人只是客气的保持距离的话,那他就是直接跟人划出三丈远的距离。

  玉钏这里忙着照顾女儿,没有太多功夫跟容若客气,而容若也是一副没事不要烦我的样子,所以给着他在桌边供上茶果之后,也就没有人再凑上前来说话了。屋里头人来人往,他那么一尊大神杵在那里,竟然没有几个人注意得到他。

  果然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符咒作用,容若看着衣缘上的符文松了口气,端着杯茶坐在床边看她们给木婉晴喂饭喂药。他一直不喜欢跟人牵扯过多,所以衣物上都有特别的符咒,很多时候哪怕他在最重要的场合站了半天,也有很多人忽略他。

  他喜欢不被瞩目的感觉,这样会少许多麻烦。

  趴在椅子上看着木婉晴昏昏沉沉的睡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是不是也需要给她做这么个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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