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那么,安墨,你让我来这里,是认为你可以阻止我回去”

  他将他的自负展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任何夸大成分的意义在里面,这一刻,他成了那个旬家的家主,沉稳肃杀,自傲自负,上位者久居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既是魅力,也是恐怖。

  晚风吹过,带起一片萧瑟的凉意,万家灯火亮起,却只觉得让人冷的发寒。

  ......

  孱弱纤细的少年,脸色不由得显得苍白,宛若病重之人,稍不注意,就要折了,陨落了,那句没有讥刺之意的诘问,宛若最深刻的嘲讽。

  他终是这样问了:

  “家主,你恨卫陵兮么”

  若果说“善御”是人在旬苫面前避之不及的一个话题,那么“卫陵兮”这个名字,就是所有人在旬苫这边的禁忌,而安墨恍若不觉的,淡漠内敛的都提了。

  “......”

  旬苫的眼神在安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终是失了冷静,变得暗沉,幽深,隐隐的酝酿着什么风暴,他的目光变得阴鸷且骇人,神色却依旧平静:

  “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真正的原因”

  森冷到了极点。

  所谓鸡肋,便是嚼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谓软肋,便是不碰不痛,碰之即殇。

  而“卫陵兮”这个名字,不管旬苫怎么否认,都是他存在于身体相连的那一根软肋。

  “安墨,千辛万苦在这么多双眼睛里,从牢里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不安排着离开,反而来找我,为的就是问这么一个问题”

  旬苫一身黑色,近乎讥刺而可笑的挑眉反问。

  然而,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只能看见他眼底的眸色愈来愈深,也愈来愈癫狂。

  “家主,如果我说,自今日以后,卫陵兮将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可不可以替他问一句你还恨么”

  安墨面无表情,淡漠的道出这么一个事实,然而对面的男人却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安墨,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回答你这个可笑的问题”

  “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抱歉,恕不奉陪。”

  旬苫已经准备站起来了,然而安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不得动弹半分,少年说:

  “旬家的后花园,舅舅在那里等你。”

  男人愣住了,少年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句接着一句说下去,孱弱纤细的身子,淡漠清雅的嗓音,说着旁人的故事,体会着旁人的心情:

  阳光散漫了,洒到了整个疗养院,青年手中握着画笔,旁边是一些颜料,他的正对面是一幅画了大半的画,柔和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笑着,墨澈的双眼里褪去了曾经的偏执和冷漠,染上了一层异样的暖色。

  “旬家的后花园,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地方,我呆在郁金香的花海中,隐藏着自己,看着他带着手腕一路的鲜血离开,直到姐姐来寻,才回神,其实那早是不详的预警,然而那个时候,我已入迷,看的痴了,陷入了魔怔拔不出来,如果不是我,也许旬,善,卫三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就应该从什么地方结束。”

  疗养院呆了久的青年,因为缺少阳光,而显得病态苍白,长时间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他的吐字并不清晰,却仍旧慢慢的,带着恬淡的笑,说着冷淡而温馨的话语。

  “卫陵兮希望旬苫回旬家,希望再看一看鲜红色的郁金香,而那个时候,如果他愿意,那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出现善御,不会再出现卫家,那里,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终结。”

  “如果他不愿意,仍旧不肯放手,那么就让旬家和满园的郁金香陪着我火葬吧。”

  青年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的树木,苍白中透着释然的轻松,他伸着手,描绘着什么,仿佛是在画画的样子,斟酌着,却没有下笔,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反而更像是一个无害柔和的艺术家。

  没有了那些疯狂的报复和空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与距离。

  “善御的势力,只会是善御的,善家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旬家的羽翼,今夜会和善御的人在各个地界拼个你死我活,他要的,是和善御终结,还是和我终结,这一次,我将选择权还给他。”

  青年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笑着道:

  “不管你是安墨,还是林衍,请你这样告诉他,他会来的。”

  而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安墨,在听完这几句话以后,转身,将本来来此处的目的,带着离开,从始自终,就没有一个正眼的交谈。

  这才是真正操控了一切的幕后之人。

  卫家疯了的二少爷卫陵兮。

  安墨复述了当初自己找上卫陵兮时,那人对自己唯一说过的这么一段话,将一个活生生的卫陵兮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旬苫眼前,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其实,卫陵兮不管怎么变,依旧是卫陵兮,当一切快要尘埃落定时,他便是铅华洗净,退去了辛辣讥笑面具,放下了曾经为了自卫而强硬伪装的不近人情,放下了强硬学会的冷漠决绝的不择手段,此刻,这个成为了青年的少年,依旧是当初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的,美好的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来的少年,那种只属于他一个人独有的江南水乡韵味,仍旧在他身上挥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温柔疏离,清隽清傲,宛若古代世家子弟,嘴角是恬淡的温柔笑意。

  举手投足间,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古朴清高,让人自惭形秽,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安墨再怎么学着当时的卫陵兮,再怎么像卫陵兮,也不会让旬苫产生错觉,误把两人看做一人。

  卫陵兮在他眼里,永远不可替代,这是一个可悲到了极点的事实。

  旬苫笑了,安墨的相似演绎算是激怒了他,不过他的笑容里含着阴森森的诡谲:

  “林衍,你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卫家的人,卫瑶珺的儿子,果真和她一样,畸形做作,将这种演绎的天分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母亲,卫瑶珺演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妹妹,那个女人,把卫陵兮骗得团团转,你林衍演绎一个运筹帷幄的安墨,把你弟弟林唯骗的一头雾水,果真是遗传。”

  旬苫道出了一个事实,然而这个事实,隐含了巨大的恨意和讥刺,道出了当年卫陵兮和旬苫绝交的真正原因,直直的打在安墨的脸上,打的人措手不及。

  “......”

  “原来家主已经知道了。”

  近乎叹息,苍白纤细的少年沉默许久,终是如此道了一句。

  这是安墨所不知道的,旬苫不论是当初还是在此之前都没有对他自己的身份表露出任何质疑或是利用,导致安墨一直以为,“他是林衍”这一事实,除了善御的人马,安家的人马,没有人知道。

  “善御以为他做的隐蔽,事实上,除了死人不会说话,哪一个不会说话。”

  旬苫的精神状态隐隐有些不对,他嗤笑,含了无穷无尽的不屑,眼神却冷到了极点,久居上位的威压和血腥,渐渐的渗透了出来:

  “不乱杀无辜,所谓的军人风骨,不过是一场空话。”

  他的眸光亮的发绿,如同黑夜里的孤狼,盯着人,就会给人带去无尽的危险感和窒命感。

  黑色的空间,明亮的灯光,给人带来的想象难以预料。

  “安墨,你骨子里和你母亲果真是像到了极点。”

  “安墨,你问我恨卫陵兮么,那么我问一句你恨卫瑶珺么”

  旬苫成熟,旬苫稳重,旬苫肃穆,然而这一刻的旬苫却是疯狂的,他看着安墨那一张因为整容和卫瑶珺并不相像的脸,道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足足让安墨一直以来不愿深想的问题,明明白白的抛露出来,让对方感到刻骨且避之不及的悲哀,他说:

  “林衍,你真的以为,你的母亲,可以仅仅凭着所谓的母子血缘天性,认出一张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脸,认出那张脸就是她失踪许久的儿子。”

  “林衍,连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都没有认出来你的身份,至多怀疑,你是怎样劝说自己相信你的母亲从不知道你遭受的一切,在你知道卫家的恩怨以后,你真的没有怀疑过,你母亲其实早就将你放弃了。”

  “林衍,你现在悲哀的源头,其实全部来自于你的母亲,那个对自己哥哥存在一些无法扭转的畸恋的卫瑶珺。”

  “林衍,你凭什么认定,卫瑶珺的死是意外车祸,而不是人为”

  “林衍,你到底是安墨,还是林衍”

  看着对面那一张雪白如纸的脸,旬苫是快意的,他这辈子,下辈子,最恨的不是卫陵兮,不是卫家,是卫瑶珺,连带着卫瑶珺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她的儿子不得安生。

  那个他恨不得嗜其血肉,剁其血骨,被卫陵兮放在心尖上的妹妹。

  一连说了五个“林衍”,旬苫把自己方才被安墨因为“卫陵兮”三个字挑起的嗜血与疯狂渐渐的压了下来,笑的冷漠讥刺:

  “遗传的东西,就算是外表再怎么变,其本质也不会变的。”

  “卫瑶珺喜欢哥哥卫陵兮,到了一个扭曲的程度;她的一个儿子继承了他,林唯恋慕自己的哥哥林衍,同样扭曲到了一个无法比拟的高度,安墨你难道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到”

  旬苫是快意的,压在心头二十多年来的负面情绪和疯狂报复让他失了控制,说的话不觉的多了起来,刺耳难听,却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一切,这个不惑年纪的男人,从坐上家主之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呈现了他心底最为阴暗的一面,让人觉得害怕,觉得狠辣。

  “......”

  沉默和死寂渐渐散了开来。

  如果是曾经的安墨,这一切由对方如此娓娓道来,将一切黑幕清清楚楚的摊开到明面上来讲,他一定会崩溃,林妈和林唯这两个人都是他一辈子心上的伤,是他一辈子最爱的两个人,然而林妈和林唯的所作所为,于理还是于情,都深深的伤害了他。

  因为旬苫说的,一直是他知道却又不愿看清的事实。

  但是,他不是,“林衍”已经死了,他在最后一次去了程医生那里,做了“心理辅导”以后,告诉过自己,林衍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他是安墨;前些日子,林唯在“林衍”的墓碑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林衍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林衍和林唯再没有关系。

  因为只有一些苍白的记忆,没有了林衍那些优柔寡断,哀伤善感的情绪,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看了一个人过去的一生,你会替他的遭遇感叹亦或是感伤,然而电影结束了,那些感情就什么都没有了,有谁会把电影里的故事带进自己的生活,并且念念不忘呢

  所以即使他后来,知道那个林衍一直最爱的林妈在后面动了手脚,他也只是对林衍这个人的一生感到可悲和可笑,却并没有感同身受;他也只是在看到林唯在“林衍”墓碑前的行尸走肉,死气沉沉以后,心底刹那剧痛,过后什么都没了。

  林衍的一生,于现在的安墨如同电影,只有被揭露刹那的疼痛,却不会永久的存在,更不会影响他当下的生活和决定。

  如果不是......不是他在墓园,把晕厥的林唯带回了公寓,如果不是看到了那疑似泪痕的水珠,他和林唯的交集本该止步于此,因为连那个最在乎“林衍”的林唯都说了,“从今往后林衍和林唯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个“局外人”更加没有发言权了,林衍已经死了,不管是**还是精神,他都死了。

  那一刻,安墨是真正的和林衍告别了,他忘了林衍,记得“林衍”的林唯也忘了林衍,也就是说,林衍不存在人的心底,也不存在世间。

  安墨那个时候,是彻彻底底的放下了,宛若电影结束,林衍已经落幕了。

  然而,林唯“流泪”了,那是安墨第一次看到“私生子”事件以后,长大了的林唯的“眼泪”,当时的震惊,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体会。

  所以,林唯在那个时候,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闯进了他的眼底,划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不是弟弟的身份,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一个漂亮的过分,同时脆弱的过分的男人孩子气形象,刻在了心底。

  所以旬苫讲的再多,安墨受的打击再深,失态也只有一瞬间,温柔淡漠的少年,指出了一个事实:

  “家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林衍不恨。”

  软肋,何为软肋,便是不碰不痛,碰之即殇,然而林妈和林唯都已经不再是安墨的软肋了,所以他依旧云清风淡,条理分明,淡漠内敛的如此道。

  除了初始的苍白,全然没了血色,他此刻的冷静更甚旬苫。

  “家主,这是卫陵兮的原话,安墨带到了,便是完成了,至于您要做什么选择,是去赴约,还是和善御一拼,都是您的事情,安墨无法替您做决定,也请您不要三番四次的侮辱先母。”

  “死者为大。”

  安墨的结束语,总能够更大的挑起旬苫的怒气和血气,旬苫看着安墨,笑了,很森寒,很微妙,良久,他道:

  “这就是你们最后的目的,想用卫陵兮绊住我,然后,让善御迅速出手”

  很平静,然而平静之下是深藏着的幽冷怒火与滑天下之大稽的讥刺:

  “你们认定了,我会因为卫陵兮一个人,放弃整个旬家”

  “你们认为没有了我,善御和凌轩的联手真的可以推翻旬家的一切”

  “那么,安墨,你告诉我,你认为这个有可能么”

  “那么,安墨,你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安墨不语,旬苫一句话,一句话拖得很长,他笑着,凝冷幽森,将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再次摊开来讲:

  “造成你的悲剧命运,改变你的身份,追其源头,是善御,是安家,是卫瑶珺,你为什么不去对付善御,反而和旬家杠上”

  “如果你的报复,不是为了你自己,那么你是为了谁,你要保护谁该不会是你那个对你有畸念的白眼狼弟弟”

  “安墨,你考虑过么,你在为谁而活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么”

  旬苫抓住了安墨最大的弱点,这是策反,也是最深处的刻骨的冷嘲,上位者的洞察人心,上位者的手段眼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旬苫当了二十多年的旬家家主,他拥有的经验,他所能用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猜到的。

  他说:

  “安墨,置你于死地从来不是我,是善御,是安巡,是卫瑶珺,如果你要替你母亲曾经遭受的一切,讨个公道,我无话可说,因为卫瑶珺后来遭遇的一切,的的确确是我的手笔,你有这个借口,但是,安墨你真的在乎这些么,明天就是终结,你到底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语重心长,这一刻的旬苫,也是冷静了下来。

  “家主,自今日以后,卫陵兮将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要说的全部。”

  而安墨敛目,重复的再三道。

  却也是另类的一种苍白,因为他无法回答旬苫的问题,他什么都不在意,那么他做的一切都是站不住脚的。

  这是安墨最为可悲的一点。

  “家主,您不想知道,过了二十多年疯子生活的卫陵兮,现在倒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家主,您真的不在意,那二十多年里,卫陵兮旁边一直有一个善御,而没有你”

  “家主,回一趟旬家的时间差,你认为自己会输了全部么”

  安墨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旬苫,并不畏惧他那透视人心的视线,孱弱却坚决,苍白却犀利,直指核心。

  悬挂在客厅的画,在月色的模糊下,透着一层黯淡的森暗,诡异中,让人觉得心神不安。

  “卫陵兮希望旬苫回旬家,希望再看一看鲜红色的郁金香,那里,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终结。”

  “如果你不愿,那么就让旬家和满园的郁金香陪着我火葬吧。”

  这一刻,安墨仿佛与卫陵兮彻底重合了,他再次复述了那句话。

  惊人的相似度,安墨和卫陵兮好似就是一个人,清隽疏离,浅淡的笑意一直挂在唇边,一瞬间的恍惚,让旬苫心底骤然不稳,随即剜肉喝血的目光,锁定着安墨,恨不能将对方大卸八块。

  安墨次次攻击他的软肋,旬苫再是冷静自持,也会被撩拨的失控。

  “安墨,凌轩那批人,善御那批人,不论我出不出手,背叛了的人,一个都不会活着的,是你太小看旬家了”

  “有些东西,开始了,就不可能轻易结束。”

  “安墨,不需要我出手,你就会付出连你也想不到的代价的。”

  旬苫冷漠,甚至是极致的冷酷,他以一种微妙且违和的语气,奇异的凝视,如此大有深意的道。

  “......”

  安墨不语,沉默苍白,透着隐隐约约的一股决绝。

  “林衍,你一生都在自欺欺人,与你的母亲一般,让人恶心且厌恶。”

  这是旬苫离开前最后的话,每次提到“卫瑶珺”,都会让他扭曲了自己,英俊的成熟面孔,显得狰狞而狠绝。

  指尖的颤抖不合时宜的出现,带着疯狂且令人心惊的频率,全然的不受控制,苍白纤细的五指爆出细细的青筋,唇间的轻咳一下,接着一下,安墨捂着嘴,待到这一阵咳嗽过去,放下手,看着掌心的一滩血色,良久,笑了。

  晚风掀起的阵阵寒意,冷冽入骨,沿海的海腥气,带着梅香,弥漫了所有人的鼻尖,月光洒下点点光亮,映衬着那人苍白如玉的脸,平添了几分伤感,几分高贵若谪仙的冷漠,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寂冷,遥不可及。

  安墨静静的,看着夜色,看着万家灯火,看着车马喧嚣,敛下眸子,点点悲戚从眼中缓缓地渗透,消逝,归于虚无。

  而那一夜

  旬苫究竟是回了旬家,还是去了东岸安稳全局,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旬家大宅当夜失了火,满院子的还未开花的郁金香在大火中,被付诸一炬,烧成了灰烬。

  只知道,旬家家主不见了踪迹,善御不见踪影,是生是死,皆无定论,而旬家一夜之间开始了溃败。

  只知道,温家的温显和温然两兄弟反目成仇,温家最受宠爱的温庭被找回时已是一个植物人,由温然带走出国。

  只知道,凌家的凌轩死在了旬家,身上是三刀六洞;方家逃狱了的方瑾烈死在了一个小弄堂,满身都是弹眼枪孔。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在兵不见血刃的争权夺利中,这是唯一的,可见的,血色,浓郁厚重的让人恶心。

  只知道,卫家开始登顶,林唯,林中将开始敛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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