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娘求亲来了”

  他依然沉默,片刻又道:“自然是另外,若是我将郡主的三哥也拉到了一条船上,郡主对我,又会如何”

  初染当即变了脸色。【】

  难怪那日她与楚亦风回靖王府省亲,她那三哥与她的那番话,竟是如此怪。

  她倒是未料到,她那三哥竟与这楚流景同流合污了。

  瞧楚流景这样子,定是要反了,而自家三哥,可知道若是造反稍稍不顺,便会被诛连九族他自己殒命不说,连靖王府的其他无辜之人,皆会莫名其妙的受连累

  另外,凭她对她爹爹的了解,想来自家爹爹定是忠于皇室,甚至说是愚忠都不为过,日后,自家三哥造反,岂不是要先弄得一家人反目成仇、兵戎相见若是皇帝盛怒,岂不是要连自家爹爹都被殃及,从而全数满门抄斩,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如今她三哥云斐倾下的这盘棋,步步险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是你强拉我三哥与你同船的”云初染沉了眸子,问道。

  楚流景并不避讳,仅是道:“仅是我答应过他,日后会对你好,他便同意了。这样,似乎算不得强拉。”

  闻得这话,云初染暗自嗤笑,可心底,却涌出缕缕复杂。

  她自然知晓她的三哥依然会像小时候那般疼她,可她却不会认为自家三哥会在这件大事上盲目应承。

  另外,她三哥与楚亦风乃至交好友,此番也正结伴着来这乌江的路上,他三哥,又岂会为这楚流景背叛楚亦风,背叛靖王府,背叛大楚皇室

  相比之下,若是她家三哥助楚亦风废太子,登东宫之位,她怕是要相信一些。

  刹那,云初染淡然一笑,连面色都恢复了一分平然。

  她望向楚流景,缓道:“既然不是强拉,那本姑娘对十四皇子,倒是生不起怨念来。只不过,十四皇子,本姑娘虽不拒稍稍腹黑之人,但若是要冒天下大不韪造反之人,本姑娘此番,倒是不敢嫁了。”

  “你怕我失败,殃及到你”他沉声道,嗓音却略带平和。

  云初染笑笑:“自然是”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又道:“十四皇子,你又何须让自己这般累,即便你拿回皇位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若你能放弃野心,本姑娘也许真能考虑嫁你,也会让凤家成为你的依靠,让你富裕清闲,寻常还可随你外出游山玩水,享尽世间清闲。”

  说到这儿,云初染也不瞧楚流景那变了的脸色,仅是抬眸望了望天边的月,淡声笑道:“如今夜色当真极晚了,十四皇子,本姑娘就先回房休息了,若十四皇子真决定好了,明日可来寻本姑娘。”说完,云初染便缓缓起身,云淡风轻的瞥楚流景一眼,“告辞”

  依然是踏月而行,可云初染此番归途,心境却比来时更为复杂了些。

  她沉着眸子,暗叹一声,这皇室,当真是单纯之人的绝缘体。

  皇宫那尔虞我诈的环境,也造不出善良的好人来

  沿着来路返回,可还未走多远,便瞧见了一棵树下的单薄白影。

  云初染微微一怔,不由驻足,“你怎在这儿”

  那抹白影则是微微走近她,眉宇紧蹙,苍白的面色极为刺眼,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就连他那双深黑的眸子,也盈出了几分担忧与深邃:“你要防备着楚流景,他并非表情这般无害”

  云初染笑笑,心头肯定他在此候了很久,也许是自她从她厢房那窗棱跳下,他便已然跟来了。

  如此一来,这杳沉香对她,倒是有几分关切。

  刹那,她瞥着杳沉香那沉然苍白的脸,歪着头细细打量,随意笑道:“本姑娘自那次皇宫的流觞曲水节后就从未看轻过他了。”

  杳沉香面上却毫无释然,“他,比你想象中更为厉害”

  如若不然,那人也不会在临走前亲自找上他杳沉香,让他杳沉香来护她

  而云初染却面色不变,笑容清雅卓绝:“是否厉害,日后一瞧便清楚。”

  另外,她云初染也非泛泛之辈,又何须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说完,见杳沉香沉着脸还要说些什么,她大大咧咧的瞥他一眼:“如今夜色已深,本姑娘得回房休息了你若不愿在此继续吹风,那便同路吧。”

  这话一出,杳沉香眸色再度一沉,可终究,他却微微点头,颔首同意。

  这晚,云初染依然毫无睡意,辗转难眠。

  待终于熬到清晨,她也如散了架似的,自床上爬起来靠在软榻上,略带几分无精打采。

  早膳之后,却有侍女来报称她们家公子求见。

  她当时就一怔,而后心下明然,这侍女们眼中的公子,想必就是闫无心,只是今日求见的闫无心,怕是楚流景所扮。

  她颔首示意,那侍女便出去将一身墨兰的闫无心请了进来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103怒涛遗恨,哗然起3

  云初染淡然而然的挑眉望着来人,而他一进来,却择了离她不远处的一根圆凳入座。

  云初染随意示意那两名侍女先行退下,待那道雕花木门刚要合上,却不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挡住了门,随后,一抹单薄且极为瘦削的身影入了门来。

  刹那,云初染唇瓣一勾,深黑的眸中带着一抹浅浅的波动。

  她倒是未料到,这等时刻,这杳沉香竟如此恰到好处的凑热闹来了。

  而那坐在圆凳上的墨兰身影,却是朝杳沉香颇为沉然的打量一番,而后微微敛神,面色再度恢复了平淡如水。

  杳沉香倒是完全不观屋内二人的脸色,仅是随手掩上门后,就择了楚流景旁边的圆凳入座,他面色依然苍白,可他眸中却带着几抹凌厉。云初染瞧他这般,倒是心生畅然,不得不说,他这般,才真正有几分暗阁阁主该有的冷漠疏离的气势。

  “今儿天气倒是好,二位不在外面赏景,却在本姑娘这厢房里凑热闹,实乃浪费光阴啊。”云初染随意瞥着二人的面色,淡然一笑,率先出声打破屋内沉寂的气氛。

  这话一出,她却见杳沉香仅是随意瞥她一眼,倒是不言。

  而楚流景却朝她笑笑,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虽说也有几分俊逸,但若是细观,却觉得冷硬刺眼,少了几分活色。

  “郡主,闻说这乌江镇郊外岚山上的护国寺,求签许愿皆是极准,郡主后日,可有兴与我一同前去”楚流景静静的望着云初染,因面上覆盖一层人皮面具,云初染倒是观不到他的面色,只觉得他眸色微微有些浅动,盈然如风中却带着往日的几抹不自在与赧然。

  云初染淡笑一声,心头却在斟酌楚流景这话的意思。

  可正待云初染暗自思量,坐在一旁的杳沉香却平然无调的出声道:“她这几日皆得关注乌江堤坝修建一事,怕是未有时间同你一同前往岚山护国寺。”

  这话一出,云初染微微一怔,未料到杳沉香竟这般正经的替她回绝了。

  楚流景却面色变了变,不由转眸望向杳沉香,细观了一番,缓道:“银发冷颜,阁下,可是暗阁之首,沉香公子”

  云初染眸色一动,看来这杳沉香满头的银发,已然与他暗阁阁主的身份一样名满天下了。

  杳沉香正襟危坐,冷硬中略带几分疏离。

  他并未迎视楚流景的眸光,仅是低道:“公子眼力,倒是不错。”

  闻得这话,云初染不由暗翻白眼。这眼力,也算好

  即便是那稍稍有点关注天下大事的人,怕是皆猜得出他杳沉香的身份来。

  另外,作为杀手的头头,他此际倒是没什么气势了,好歹也要朝楚流景吼一声,来句极为不屑的冷讽啊。

  不得不说,这杳沉香就是在暗阁后院呆惯了,连这性子,也温吞了几分。

  “原来当真是沉香公子闻说郡主以前与沉香公子相交甚深,如今看来,倒是真只不过。”楚流景倒是眸色不变,嗓音温和,说到这儿,他故意拖长尾音,然后朝云初染望来,又道:“难道郡主,真如沉香公子说的那般,未有时间和兴致随我去岚山护国寺”

  见被点到名,云初染也不好继续置身事外观戏。

  她微微敛神,眸色也几不可察的深了一分。

  她淡然而然的打量了一番楚流景的眸色,而后随意如风的道:“本以为十四皇子今日前来,是为回答本姑娘昨晚最后说的那番话,却不料你此番来,竟是邀本姑娘一同去岚山护国寺。”

  另外,那岚山护国寺,她倒是极为陌生,从未闻过。如今这楚流景竟亲自过来邀她去岚山护国寺,他想做何

  凭她所观,越是幽深僻静的地方,越是适合偷情,更适合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只是她倒是不知这楚流景,究竟是存了这三种目的中的哪种。又或是,他此番,当真是单纯的邀她去护国寺,只为烧烧香,还还愿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倒是暗自敛神,仅是勾着唇瓣随意如风的望着楚流景。

  而楚流景却是眸色一动,深黑的眸中依然挂着几抹赧然,虽明艳单纯,但却令云初染微感虚伪。

  以前这楚流景未露出野心,她倒是觉得他眸中的赧然有几分真实,但如今,他的本性一出,她便觉得她对他的感觉,也也在潜移默化中微缓缓的变了。

  只不过,无论如何,若她真逃不过要择一个皇家相公的宿命,她也愿择了这楚流景,只要他放弃野心即可。说来,她如此,仅是不愿被他连累,也不愿嫁个短命的丈夫,免得日后还要麻烦的再出嫁一次。另外,不得不说,这楚流景比起楚亦风来,的确更显大方与体贴,更适合当她云初染名义上的丈夫。

  “等你我去护国寺上了香,许了愿,我便回答你昨晚那番话,如何”这时,楚流景也微微沉了眸子,缓道。

  说完,他便紧锁云初染的眸子,静待她的回答。

  见状,一旁的杳沉香眸色更是阴沉,连他那苍白的面容都带了几分杀气:“闻说岚山丛林极深,峭壁繁多,就连野兽也频频出没。那岚山上的护国寺,香火并不旺盛,每月去上香许愿之人,也不超过十人。十四皇子,你邀郡主去那等环境上香求愿,怕是不妥吧”

  杳沉香这话平缓无调,可他嗓音里的冷硬,却堪堪增了几分剑拔弩张。

  楚流景眉宇微微一蹙,似是心有不满。

  他转眸朝杳沉香望来,言语中虽保持皇家高雅的言辞,可即便是傻子,也闻得到他嗓音里的不畅与质问:“沉香公子,你似乎管得太宽了吧郡主的心意,莫非你能猜到十成此番,倒是无须沉香公子替郡主操心与做主,若是郡主说不去,我自然不再纠缠。”

  楚流景这话,杳沉香顿时抬眸直直的迎视上他的眸光,霎时,待二人眸光相汇,碰触的,却是缕缕冷光。

  云初染在一旁瞧着,眸色也微微一深。

  片刻,她终究是敛神,而后朝正在冷硬对峙中的二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何须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此话一出,楚流景与杳沉香皆是互相避开对方的眸子,面色阴沉。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瞧着二人的反应,温婉一笑,朝楚流景道:“十四皇子,你的邀请,本姑娘应下了。说来,最近本姑娘霉运连连,倒是也想去求神拜佛一番,也好去了身上的晦气,如今十四皇子这一提议,倒是甚合本姑娘的意。”

  云初染说得倒是温润如风,清雅绝绝。

  可这话一出,杳沉香却当即变了脸色,而后极为震惊的朝她望来。

  她自眼风里瞧了杳沉香一眼,而后便将所有眸光凝在楚流景面上。刹那,她见楚流景的眸色倒是深了一层,似有挣扎与无奈一闪而逝。她微微一怔,倒是不知楚流景为何这般神色,心头也不免涌出一抹诧异,一抹意味深长。

  片刻,她倒是见楚流景微微敛神,而后朝她缓缓笑着:“你同意了,甚好。后日一早,我便再来邀你。”

  说着,他便缓缓起身,眸色暗沉波动,“我先告辞了。”

  云初染敛神,微微颔首。他再度瞧了她一眼,便只身出去。

  随着那道雕花的木门再度合上,云初染倒是微微沉了面色,暗自思量。

  而杳沉香却冷着一双眸子,白着一张脸朝她冷道:“你为何要答应他楚流景此人,当真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杳沉香嗓音也微微带了几分急色,常日里那平然的棺材腔调也微微高了一分。

  他昨晚便提醒过她,可她却不以为然。

  云初染回神,深邃的眸光静静落在杳沉香那苍白的面上,叹了口气,略微意味深长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知晓他不简单,此番答应他,正是想知晓他究竟要做何”

  想来,若是不以身试险,这楚流景于她而言终究是神秘得宛若掩了一层薄纱,难以看透,更别提完美的掌握他,防他干出些让她难以控制的事来。

  另外,她云初染也非常人,若是后日真有险情发生,她相信她也能应付。

  见云初染这般回答,杳沉香眸色也有些僵硬。

  他知晓她的性子,但他却难以相劝。

  只因他杳沉香太过了解她,了解她身具傲骨,更心生自信。他也相信她能应付,只不过,凡事皆有意料不及的时候,若那楚流景真心怀不轨,怕是防不胜防。

  杳沉香暗自沉默,心生担忧。他静默良久,终究是暗自下了一番决定,并与云初染随意打了一声招呼,便眸带沉然与杀气的出了云初染的厢房。

  次日,太守府倒是平静如水,也无一丝一毫异样。

  云初染倒是懒散不羁的坐在窗棱上,随意的吹着窗外的凉风。而杳沉香的厢房屋门,却是紧掩,若非里面偶尔传出一声咳嗽,怕是要让云初染认为那杳沉香已然人去屋空了。

  另外,方才得凤家暗卫来报,称楚亦风与她三哥云斐倾已然到了乌江镇,却不知为何未来太守府调教她云初染,仅是无声无息的入住在了乌江镇的一家客栈里。

  他们二人此举,倒是令她心生诧异。

  但,既然他们不动,那她云初染也正好静观其变,先隔岸观火一番。

  而那闫保才修筑堤坝一事,进行得倒是如火如荼。此番,她对那闫保才也稍稍满意了些,心头决定若是他将吞进去的财物掏出来还给乌江百姓,她云初染也可不咎。

  岚山一行,暗波横流。

  想着明日的岚山一行,她半是期待,半是防备,可即便这样,她心头却涌出一抹极为自信的蠢蠢欲动。

  楚流景不是囊中之物,她云初染更不是。

  明日,她倒是要亲自掀了楚流景的神秘面纱,让他彻底暴露。说来,对于这等善于伪装的腹黑之人,她倒是心生一抹意味深长的挑战。

  然,此刻的她,却不知明日岚山一行,会让她那颗向来自信的心措手不及的震颤与颠覆,那时再用物是人非,悲伤落尽八字形容她的心,已然难以表达出她对自己的怨恨,以及那抹紧紧缠绕着她,且无法挥去的后悔,与撕心裂肺的痛与怒

  时间如流水,指尖掠过,宛如清风明月,难以捕捉。

  待太守府外再度传来鸡鸣之声,天色渐渐明了。而与楚流景相约之日,便是今日。

  还未待那鸡鸣全数落下,云初染便缓缓起身打点妆容。

  此番要去岚山,倒是不宜穿繁琐厚重的衣物,毕竟岚山山路,怕是不好走。翻了一下包袱,云初染倒是挑了那件在江南时慕长歌用她的凤家令牌替她弄来的那件白衣。

  说来,这件白衣穿在身上的确松缓,且衣上有极为雅致的兰花纹,看着倒是清润。

  今日的发鬓,她依然未作改变,仍是三分之一的发丝由一根玉簪随意固定,其它三分缓自垂下。

  日上三竿之际,楚流景如约前来唤她。

  今日,他倒是着了一件样式极为单调的蓝衣,云初染瞧着暗自嗤笑,想来这楚流景的性子,怕是与他身上的单调蓝衣极为不符。

  即便心里嗤笑,但她也未在面上表露出来,待她随着楚流景云淡风轻的出得太守府那道恢宏的朱红大门,倒是瞧得面前几步之距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郡主,上车吧。”楚流景温文道,嗓音平和。

  云初染朝他微微颔首,缓然踏步至马车旁,而后略带几分淡然优雅的上了马车,可待她伸手一拂开面前的车帘,入目,却是一抹瘦削的雪白身影。

  她顿时一怔,但也迅速平静下来,仅是云淡风轻的只身入了车厢并坐在了那抹雪白身影的旁边。

  “你怎么在这儿”她并未转头望身边的人,仅是暗自垂着深黑无波的眸,问道。

  这话刚一出,身旁之人还未回话,云初染却见一身蓝衣的楚流景微缓缓的掀开了马车车帘。

  刹那,她见得楚流景瞧着她身边之人也是一震,他沉了脸,而后进来坐在了马车另一边。

  霎时,车内三人倒是极有默契的静默,面色各异。

  不久,马车缓缓摇动起来,冗长且极有频率的车轮声也慢腾腾的响起,使得马车内的气氛更是默了几分。

  “沉香公子,你怎在我的马车上”一道平和中略带几分不畅的嗓音响起,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云初染勾唇暗笑,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呵,看来这楚流景忍不住心头的不悦了。

  说来,对于杳沉香出现在这马车里,她刚开始仅是微微一愣,但却能迅速明白过来。

  若她猜得不错,这杳沉香定是担忧楚流景对她不利,所以才不请自来。

  只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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