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门迅速跪倒在墙角,选出一把既长又结实的稻草。他从破旧的斗篷底部扯下几根线头,将稻草扎成大约三寸高的小人形状。
紧接着,他又拔下一根眉毛,用唾液贴在稻草小人的脑袋上,然后把手伸进靴子,抽出一条亮红色的头巾。然后,他又咬破了藏在舌头下的一颗软囊。
闪亮而又透明的气体从他口中流出,就想水面的油脂在阳光照耀下的色彩。纳门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法术力量。小稻草人抽搐着身体,吸收了其中的法力。
在纳门手中,那块亮红色的头巾有一半转为了灰色。他俯下身子——同时回忆着那块头巾上用法术镌刻的信息——完成了唤醒的最后一步:给予指令。
“取钥匙来。”他说。
稻草小人站起身来,冲着纳门扬起它仅有的那根眉毛。纳门指了指狱卒休息室,惊呼声从那里面传了出来。那些家伙没多少时间了,他心想。
那个小小的法术傀儡很快就回来了,它爬上了牢门的窗户,身上扛着一大串钥匙。小人的稻草双脚上沾上了红色。
在缺乏光亮的囚室之中,那抹鲜红显得格外黯淡。他接过了钥匙。“谢谢,”他说。这是纳门为数不多的习惯,看似毫无意义,但却是契约魔千万年来的口头禅。
他碰了碰稻草小人的胸口,小小的法术傀儡立刻被解除了法术,仰面倒了下去。它的生命力迅速流逝,而狱卒休息室里的呼喊声也渐渐平息。
纳门把手伸出了铁栏,用钥匙打开了牢门。他推开那扇厚实的门,冲进了走廊,拿起了被狱卒们丢弃在角落的行李袋。
不过,他没有走向那间狱卒的休息室——那是离开地牢的必经之路——而是朝地牢的更深处走去。这是行李袋里的纸片所提供的信息。
纸片上划着的标记,根本不是“鬼画符”,而是约姆斯海盗常常用的一种文字。拉姆齐大陆上的城邦很少有人懂得使用这种文字,更遑论那些本来就不是这个位面居民的倭桑狱卒了。
不过,作为契约魔,他天生就能理解各种语言文字。侏儒和电僧为他设置的这项小考验,简直如同量身定做一般,被纳门轻易地化解。
“还真是很了解君临城,”看着那几张信笺,纳门暗暗思忖着,“曾经在软槭城工作过许多年,那个橡木拳怕是已经把这片地区的情况全都摸透了。”
原来,那几张纸片用约姆斯海盗文字详细叙述了一项计划:阿布罗施特和橡木拳先是为打晕纳门而道歉,然后又讲述了为何要将其送如君临城的地牢。
“……出于安全考虑,地下的镇魂墓穴肯定会被建在距离岩层较近的区域。否则,以这片临海地区壤土中的含水量,用不了一两年,地下建筑就会遭到水浸……可供选择的地点只有一个地点,那就是原先软槭城最高建筑白纸塔的所在地,那里现在就是君临城的监狱……”
“……死囚室下方,有一座专门用于拷问囚犯的狱室。进入那里之后,那条红色围巾上镌刻的法术可以为你提供所有的盗墓工具……如果你能活着从地牢出来,可以去找你的同伙汇合,我们已经对他们完成了甄别。你很幸运,即便联系中断了七天,他们依旧没有背叛……”
那是自然。纳门看完了这封信笺,心里感到有些好笑。那些所谓的“同伙”,又怎么能够背叛已经同他们签订了地狱契约的魔鬼?即便他们有那种超人的胆量,可是实力也不允许啊!
当他看完了这几封信笺,似乎是触发了什么隐藏的戏法,纸片倏尔燃成了灰烬。
纳门拾梯而下,走到了位于地牢最下方的拷问狱室。对于这里,他其实并不陌生。在君临城初创的那几年,除了半巫妖斯内德之外,就数他来到这里亲自主持工作的次数最多。
只不过,近几年由于杂事颇多,而且那些“傻大胆”也没有最初那几年多了,所以他也是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没有理会那些摆放着各种刑具的工具架,其中不少器具都曾给予过契约魔短暂的欢愉,他径直走到了拷问狱室最深处,在一大块像是被吸干了色彩的石墙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拿出了那块红色的头巾。为了确保计划能够按部就班,电僧在镌刻牧师法术的时候,特意将其分成了两组。
第一组“活化术”施展的条件很简单:只要纳门将这块红头巾从靴子里取出来就可以。而想要激活第二组法术,则需要他念出一道密语,而它就写在那些约姆斯海盗文信笺上面。
“汝乃吾所需……”
用纯正的约姆斯暗语唤出这句话,那块红头巾上面仅剩的颜色便迅速褪去,彻底变作一块灰不拉几的亚麻抹布。纳门感觉自己手上的分量沉重了不少。
“藏物术,”他点了点头,把那块抹布丢到了一边,然后将手上托着的藤条旅行箱轻轻地放到了地面上。
这是纳门为了扮演好盗墓贼而精心准备的道具,它原本被交托给一名核心“团伙”妥善地保存着。很显然,电僧和侏儒已经去找过那个人,并且将这个工具箱顺利地取了回来。
纳门之所以轻拿轻放,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藤条旅行箱里装有什么东西。有几瓶炼金溶液经不起磕碰,稍稍剧烈的撞击就有可能令其引爆,将周遭的一切先炸飞而后付之一炬。
“猛火油、索尔石行怪的腺体、干燥的蝙蝠粪粉末、少许铁刺蔓藤的种子……”
把几种材料倾倒进一个石碗,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玻璃搅拌棒令其混合均匀。纳门最后用名为“自沸炼金溶剂”的溶液,将其沏成一碗不断冒泡的深蓝色液体。
他从藤条旅行箱里拿出一个用榉木和猪鬃制成的小刷子,蘸着这碗液体,一点点把它们涂抹到那面呈黯灰色的墙壁上。
为了让溶液充分渗入墙壁,纳门反复刷了好几次,整整一碗的炼金溶液只是被其涂抹出大约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的面积。
黯灰色的墙壁上面,被深蓝色的溶液涂抹出了一条“裂隙”。他从藤条旅行箱里拿出了几枚用玻璃做的球形瓶,揣进了鹿皮的行李袋里,然后又把自己那把单刃巨斧拎到了手中。
“啪、啪、啪……”
用斧柄的缘部轻轻磕碰在那条“缝隙”上面,每次都会闪耀出微弱的火花,在墙壁之中孳生的细密铁刺蔓藤则会燃城灰烬。
最终,砸了十几下之后,那条“裂隙”就变成一块块碎石砾,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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