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法尹萨尔所说,其酋长营地里专门为他们预留了一块场地:一处阳光明媚的大山坡,就在一座巨型深蓝色亚麻帐篷的东北面。按照传统,法尹萨尔和他的战士们骑着马在空地上围成一圈,妇女和孩子们则下马支起帐篷。
不到一个小时后,第一根帐杆就竖了起来。法尹萨尔的帐篷最先搭好,接着是他的副官们,然后才是部落的其他人。
最后,阿尼穆卡塔——部落中最年长的母亲——开始高喊:“营地准备好喽。”
荒原部落的战士们这才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这时,一群来自其他部落的人已经聚集在周围,他们站在骑兵圈外,礼貌地向哈斯木一族打招呼,善意地相互嘲弄打趣。等
到老母亲们终于打发大家赶紧出门活动时,外面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各个部落的成员上前拥抱法尹萨尔和他的族人,庆祝活动开始了。当天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都待在帐篷区外面,懒洋洋地躺在古旧的地毯上,身旁是走来走去的牧群。
法尹萨尔和其他部落首领,分享起一袋袋蜜枣酒、酸马奶酒以及烧烤坑里新鲜出炉的各种肉食,他们吹嘘着自己这几个月的袭击有多么大胆。
小孩们被派去牧群里牵坐骑回来,以供大人们观赏或询价,年轻的姑娘们则端着一盘盘大饼、奶酪和腌渍的蔬果在人群中穿梭不止。
营地里充满欢声笑语和讲荤段子的声音。大家将最好的骑兽牵出畜栏,不久后便骑着它们在山坡上来回奔跑,蹄声隆隆震颤着地面。许多人自制了骰子或羊拐,所有人都有赚有赔。
奎斯待在为法尹萨尔和他的私客准备的巨大地毯的一角,无所事事第喝着一小杯葡萄酒。他假装对部落首领们新得的坐骑很感兴趣,当一名哈斯木部落骑手参加比赛时,他还会发出一两声欢呼,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后面观察别人。
奎斯发现酋长们大多很少饮酒,而且根本不赌博。虽然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一直在大声嚷嚷、打岔逗趣,但目光一直敏锐而警惕。他们在互相观察,衡量各自的优缺点,偶尔在骑兽配种、部落婚嫁之类的事情上进行谈判。
不断有二流首领来来往往,他们跪在地上亲吻古老地毯粗糙的下摆,然后坐在比自己更强大的酋长旁边。法尹萨尔身边围坐着六名年轻的酋长,他们享受着他的盛情款待,并向他献上友谊的礼物。相比之下,法尹萨尔旁边那张属于巴希尔·贺鲁的地毯上足有十几号人挤在一起——他是目前最富有、实力最强的荒原部落酋长。
每个人都想引起大酋长的注意,巴希尔坐在这一切的中心,蓄着胡须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有当他感到厌倦时,才会向他的副们挥挥手,后者则会赶走那些小酋长,就像赶走一群倔强的乌鸦。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嬉戏与玩耍进行了一段时间,奎斯已经了解到了几件重要的事情:首先,法尹萨尔·哈斯木虽然受到年轻酋长们的仰慕,但在部落间的影响力却只能算是一般般,巴希尔才是酋长们的最期望结盟对象。这个人曾经是一名令人生畏的悍匪,凭借规模庞大的匪帮和辛苦得来的财富牢牢控制着其他人。此外,这个人整整一下午都在故意忽视法尹萨尔,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不怎么样。不过就算法尹萨尔对事态感到不安,他也很谨慎地没有表露出来。
日落西山时,聚在一起的战士们一阵骚动。奎斯站直了身子,与此同时,小酋长们都站了起来,向巴希尔、法尹萨尔和其他大酋长告别。王子环顾四周,困惑地皱起眉头,然后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走上巴希尔的地毯。
那人个子很高,行动有力,意志坚定。他穿着黑色的长袍,上面的金丝在傍晚柔和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没有携带武器,这令奎斯感到惊讶,因为在部落文化中武器是男子气概的标志。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蒙着面,而且并非是传统的围法——他的头巾松散地裹在头上,好似兜帽,一张薄薄的黑绸面纱将他的脸整个遮住。他手里拿着一只华丽的附魔金杯。
那东西瞬间勾起了奎斯的兴趣,荒原部落的酋长和贵人们虽然喜好附魔武器,但是却并不喜欢在生活中使用它们。强大的魔法会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不安,过日子的时候也使用魔法物品,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危险之中。
奎斯瞥了法尹萨尔一眼。当与其四目相对时他低声问道:“那是谁?”
旁边的几个小酋长则转过身,尽量不去看着奎斯,就好像觉得他是个智障。法尹萨尔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小声回答道:“他是冷原之神的选民,负责侍奉这片荒原的神选者。”
“谁?”
法尹萨尔使劲摆了摆手,“嘘!”然后就不说话了。神选者没有向巴希尔下拜,相反地,他站在酋长地毯的边缘,等着酋长慢慢向他走去。巴希尔叩首,然后那个戴兜帽的人弯腰递上自己手里的杯子。巴希尔直起身,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那个神选者低声说了些什么,大酋长也点了点头。
之后轮到法尹萨尔了。戴着兜帽的人向他走来,奎斯看着哈斯木酋长慢慢走上前。他也叩首然后接过酒杯,神选者轻轻地对他说了些什么。是一种截然不同于荒原住民的语言,在恒定了【巧言术】的神锤化身耳中,这只是一句祝福的话语。不过,法尹萨尔却郑重地点点头,低声回答了一句。有那么一会儿,奎斯似乎感觉到了这位神选者目光的分量,然后那人又转向下一位酋长。
法尹萨尔一言不发地起身,他的副手们也如此照做。奎斯满脑子都是问题,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巴希尔和他的随从已经沿着斜坡向定居点返回;庆祝活动显然已经结束了。
奎斯赶到法尹萨尔旁边。他们默默走了一会儿,王子转向哈斯木。“然后呢?”
法尹萨尔咧嘴一笑。尽管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但脚步依然敏捷而坚定。“我们要为集会做准备。然后,真正有意思的部分就要开始了。”奎斯点点头。他向巴希尔的方向勐抬了一下下巴,大酋长正大步流星地走在他的随从中间。“他不太喜欢你。”
“你注意到了?”
“他并不很擅长掩饰,”奎斯回答,“会是个麻烦吗?”法尹萨尔阴沉地笑了起来。“哈,你大可自信点,肯定是个麻烦。不过也别太往心里去;他只是想让我恪守本分。”
“也就是说他会试着弄死我。”
法尹萨尔笑了,拍了拍奎斯的肩膀。“这个世界充满苦难和冲突啊,我的朋友。死亡每天都伴随在我们身边。区别只在于当后人提起你时,提到的是一个被枣核噎死的傻子,还是一个被巴希尔下令干掉的汉子。”
奎斯眉头一皱:“难道不能是个住在豪宅里,手底下有一大堆人007地帮他干活,而且还长寿的富家公子?”
法尹萨尔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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