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说到做到,当天就去找了王掌柜和汪大夫,跟他们‘密谋’了一阵,方才返回病房。
此时的病房里,气氛较前几天更轻松了,而且一个个情绪都很高涨。
为啥呢?
因为明天汪大夫再过来给骆铁匠检查一遍,如果没有旁的问题,就可以开些药,回村慢慢调理去了。
等到一个疗程的药吃完了,到时候再过来县城复诊。
“我一想到明天这个时候就在家里坐着,我就乐呵,恨不得这天快些亮,哈哈……”
骆铁匠盘着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用山药做成的点心在吃。
因为先前他才喝过了药,那药非常的苦,喝下去之后还有一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所以汪大夫便建议每次喝完之后,可以适当的吃一小块山药糕来压一压。
但是不建议吃多,因为太过甜腻的东西,容易刺激到咽喉内黏膜,从而源源不断的分泌液体,导致想要清嗓子或者咳嗽……
“哎呀,老头子你别太激动了呀,这山药糕的渣渣掉的满床都是哦……”王翠莲笑着,嗔他。
骆铁匠这才留意到纯白色的被子上确实掉了一些,赶紧吧那些渣渣拍到地上去。
但好心情却不减,依旧在跟杨华忠和王翠莲他们那里畅想着明天回家要咋样咋样。
毕竟这趟出来就是五天了,对于他来说,好像过去了五年还不止。
尤其是想念家里两个小孙子,还有孙女那边……都是骆铁匠老汉所惦记的。
杨华忠和王翠莲的心情也同样高涨。
但王翠莲身为妻子,还是忍不住要叮嘱骆铁匠:“回去了别以为就是放羊了,你这病不能断根的,该吃的药,要禁的烟酒还有辛辣食材,一样都不能马虎。”
杨华忠很是赞同王翠莲的话,“对,嫂子说的对,铁匠哥,这正月烟酒啥的,你得注意了。”
“等到开春暖和了,就好了。”
每年冬天,村里好多有老病根的老头老太太们,尤其是咳嗽这块,几乎都很难挺过去。
就是因为这病喜欢复发,复发之后折磨人,而且复发一次就更加严重一次。
最后伤到了心肺,回天无术。
“好好好,我尽量。”骆铁匠嘴上这么答应着,但其实从语言,还有那躲闪的眼神,大家都知道他不一定能坚持那么久……
夜里大家烫了热水脚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甚至还听到了汪大夫的声音。
“这是啥情况?汪大夫这么晚还没回家去?”骆铁匠问。
杨若晴说:“我瞅瞅去。”
很快,她就回来了,“又来了一个病人,情况好像不太乐观,安置在我们隔壁的病房。”
“啊?”屋里几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凝重。
“不晓得是啥病哦?这大腊月的,闹心啊。”
“汪大夫是主治咳嗽这块,十有八九跟咳嗽有关吧。”
“那我得瞅瞅去!”
骆铁匠二话不说下了床,披着外衣就往门口去。
王翠莲一看,急了,赶紧要上去拦,却被杨若晴悄悄扯了下。
对上杨若晴的眼神,王翠莲愣了下,虽然不太明白她为啥要让自己别去拦,但王翠莲本着信任杨若晴的那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下意识就没拦了。
杨若晴拿起披风追上了骆铁匠,“大伯,把外衣披上,莫要着凉了。”
骆铁匠去了隔壁病房看究竟去了,杨若晴也跟了过去。
自然,杨华忠和王翠莲也不会落下,于是,大家伙儿一块儿去了隔壁病房。
隔壁病房里亮着灯火,医馆里几个伙计正手忙脚乱将一个看着高大,却消瘦的中年汉子抬到病床上。
王掌柜,汪大夫都在旁边指挥着,叮嘱着。
除此外,还有一老一中轻两个妇人正搀扶着,哭哭啼啼。
在她们的哭啼声中,还夹杂着病床上那个汉子声嘶力竭的咳嗽……
“咳得好凶啊,跟我前几天差不多。”骆铁匠小声说。
杨若晴他们都默默点头,确实如此,此刻看到这个汉子咳嗽,仿佛时间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之前,尤其是荷儿出嫁那两天,骆铁匠咳得声嘶力竭的日子……
而骆铁匠当时因为身在其中,全部精力都拿来抵抗病痛带来的痛苦,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留意其他。
此刻看到这个汉子这样咳嗽,如同给了他一面镜子,照见了他自己……
骆铁匠听得心脏都不舒服了,可以想象那几天,家里这些身边人的耳朵,该是饱受着何等的煎熬啊!
屋子里,汪大夫已经到了床边,上手给那个咳嗽的汉子进行治疗了。
门口的骆铁匠他们能清晰的听见里面的对话,汪大夫一边给汉子诊断,同时还在询问那对婆媳关于汉子的情况。
婆婆早就哭成了泪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是媳妇说的情况。
“早前咳嗽好多了,可他不听汪大夫你的叮嘱,回去后帮人家干活,人家请他吃酒,他就吃。”
“家里有事请人来帮忙,烟酒啥的陪着客人用,我跟他提醒他听不进,还骂我妇人事多,说他已经好了,好了就不用顾忌那些……”
“结果今个晌午邻居家请杀猪饭,他吃了辣菜,喝了烧酒,一桌饭还没吃完就咳得直不起腰。”
“咳了一下昼,我给他熬了之前汪大夫你开的药,按不下去啊,完全按不下去,到了夜饭时候,咳得吐血,说胸口痛……”
妇人话还没说完,床上男人又是哇一声往地上吐出一大口东西。
那东西掉在地上,竟然还发出了啪嗒一声响,听着像是有实实在在的份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去找地上的东西,那东西就吐在汪大夫的脚边。
借着屋里的灯火,似乎是一滩血,血中间隐约可见一块类似于鸡肝的东西,黑红黑红的……
“哎呀!这是啥?”
“别看别看!”
汪大夫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掏出袖子里一块帕子盖在那东西上面,阻止了所有人的目光。
“把我的药匣子里那只黑色罐子拿过来,快!”
他在吩咐身旁的药徒,但那药徒显然被刚才地上的东西给吓到了,对汪大夫的怔愣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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