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此稍坐,我去换下衣服,稍后就来。”
阎罗王让苏阳和厉义两个人坐在房中,起身要到后院去换官服,让这房中一时便仅有苏阳和厉义两人在此。
厉义目光幽幽,直勾勾的看着苏阳。
苏阳端起桌上茶水,嗅嗅,惊异发现这阎罗殿中的茶水并无土气,便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对厉义的凝视似全然不觉。
“你用什么手段让锦瑟和你订下婚约了?”
厉义幽幽问道,他对锦瑟极有好感,也送出去过不少东西,楚江王多次提亲,转轮王都以女儿年龄尚小拦下,原本他以为过两年,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但现在看来,是一切全没了。
“……什么都没做。”
苏阳说道:“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他到现在还有些发蒙,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私密小事,回头让锦瑟解开误会就行了,现在是越闹越大,难以收场了。
厉义现在是心凉,苏阳现在都快心死了。
锦瑟是个美人,此事应该算是天降娇妻,但锦瑟也有些小心眼,这件事情若不开解清楚,苏阳人就没了。
锦瑟和转轮王都不会放过自己,生死簿上有名字,跑都没法跑。
房间里面开始上菜,冷炒热盘,各种瓜果,阎罗王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两坛酒,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说道:“这是杜王爷酿造的花雕酒,埋在花园里面已经七百年了,包候不常饮酒,许是自己都忘了,今日两位贤侄在此,我们就将这花雕酒喝了。”
杜王爷就是酒神杜康。
“这可是滋补阴神的良品。”
阎罗王笑呵呵的说道。
阎罗坐上了主位,苏阳和厉义两个人一左一右陪着,厉义将酒接过去,在这桌上倒了三碗,端着敬给阎罗,阎罗当先用了,然后让苏阳和厉义两个人共饮杯中酒。
所谓的花雕酒就是黄酒,这种酒性柔和,甘香醇厚,苏阳端着一饮而尽,只觉这酒入身体,阴神雀跃起来,就像是用阳气滋补一般,让这阴神大有长进,同时这酒味环绕心头脑海,让人感觉醉了几分。
好酒!
苏阳在现代饮酒不少,却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苏贤侄,你是薛家的女婿。”
阎罗又端起一碗,说道:“薛哥的来信我已经看了,知道你是要先考城隍,再入阴职,也知道你和锦瑟侄女两情相悦的事情,这花雕酒在阳间就是状元红,女儿红,今日我们碰了这一碗,我祝你大登科后小登科!”
阎罗拿酒,示意让一旁的厉义也跟着陪着。
大登科就是科举高中,小登科就是步入洞房。
这都是好兆头,但就怕锦瑟回来之后,这些酒倒在自己的坟头上。
叹口气,苏阳满心抑郁将这酒给喝了。
厉义“吨吨”将酒喝下去,满心苦涩。
这几碗酒喝下去之后,阎罗酒兴就出来了,话题也就扯开了,彼此说一些闲话,互相加深一下印象,又接连的碰了几碗酒,苏阳就半醉了。
“来,贤侄,喝。”
阎罗又给苏阳倒了一碗,让苏阳和他碰碗。
“不了。”
苏阳推辞不饮,说道:“这酒饮半醉,晕晕乎乎,正是大有佳趣,再饮下去,烂漫酩酶,就不美了。”
苏阳对自己的酒量心中有数,并且自己身怀一些秘密,在这阎罗殿堂之中不能烂醉,即便是这花雕酒能够滋补阴神,也就到此为止了,喝多耽误事,再扯出来一些惹祸的话,徒添麻烦。
“周叔作为一殿阎罗,身兼要职,稍后还有要事……”
看阎罗仍然坚持要喝,苏阳就劝道。
“那些小事无需担心,就算我不处理,我兄弟也会处理的。”
阎罗满不在乎的摆手,将酒递到了苏阳面前。
你兄弟……
苏阳感觉这无意间说出的这话信息量极大,棒子为什么将首领搞下来了,不就是因为她姐妹帮忙改稿吗?
这阴间阎罗职位乃是天授,为的是开解因果,消灭怨毒,予以报应,警醒世人,是神道以补人间不足,而作为一殿之主,岂能将这等权利假手于人,交于兄弟?
苏阳推辞不过,端着酒一口饮下,权当没有听到适才阎罗的话。
“这就对了嘛。”
阎罗王看苏阳如此上道,拍拍苏阳的肩膀,而后端着酒碗去灌一旁的厉义,而厉义根本不用劝,端着酒碗便喝了。
“周叔……”
苏阳主动的倒了一碗酒,给阎罗端上,说道:“周叔,这巧娘的事情,您可要帮帮我,查查这巧娘有什么罪孽,若是过错不大,就将她放了吧。”
“就沂水上吊自尽的巧娘吧……她没什么其他罪责。”
阎罗端着酒碗,看着苏阳承认,说道:“就是生前做了万人妻,死后我让她无人骑,直接将她发配到了油炸地狱,现在这会儿应该还在过油吧……不过贤侄今日找到这里了,我将她放了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阎罗当的好任性啊。
“没事就好。”
苏阳说了一句,松了口气,觉得眼前的阎王在为政上面不怎么样。
“周叔。”
厉义给阎罗倒酒,说道:“这个胖和尚把我爱妾的弟弟给害了,死不悔改,你要把他放在诛心地狱里面去,让他好好悔过。”
厉义的爱妾是惠儿,十四岁的时候因病而死,在阴曹地府没了以往的记忆,嫁给厉义做妾之后,在阴间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而这惠儿死后,惠儿的父亲又纳妾,让妾生了一个孩子,叫做珠儿,这珠儿便是被胖和尚所害,阴魂下了地府,现在被阴间一个员外收养,而在阳间的珠儿则被一阴鬼附体,这阴鬼认了惠儿的父母为自己父母,将自己当做了珠儿,能看到鬼,也能够和鬼交谈。
“放心,一定给你个交代。”
阎罗王端着酒,对厉义保证道:“稍后我查查他在人间和谁结怨,就把这些结怨人都关在一个牢房里面,然后下地狱炸煮,定能让他吃尽苦头。”
听到阎罗王如此保证,厉义才放了心,和阎罗王碰了一碗酒,这个瞎胖和尚过于嘴硬,厉义想要给他一点更重的苦头。
“王兰……”
阎罗王在里面叫道,随着这阎罗呼唤,王兰便出现在了门前,束手听命。
“吩咐差役,稍后老爷要升堂,让他们都准备好。”
阎罗王说道,
王兰应命而去。
苏阳看着王兰背影,此人便是夺取了婴宁母亲内丹之人,此时仗着内丹之力成为了一个鬼仙,出入无形,往来不测,拥有种种神通异能,便是苏阳,红玉,婴宁三个人加在一起,直面在他手中也难以讨好。
“此鬼真是一把好手。”
苏阳对阎罗称赞道。
“他早年不过是一个酸秀才,阴差阳错被误勾到这里,阳间的躯体也被毁坏,后来李大帮他夺了一狐妖内丹,他才能有今日。”
阎罗喝多了酒,嘴边也没个把门,苏阳稍稍一问,他就将事情都给说了,感叹说道:“我这些手下,郑雄,李大,都是好手,可惜郑雄在人间遭人算计,被人告给了关圣帝君,关圣帝君在阴司严查,赔了郑雄也折了李大,现在手边用的顺手的,就是王兰了。”
……怎么我的对头都在你的麾下?
苏阳用筷子夹菜,心中暗想:这王兰是因为婴宁之事牵连,郑雄则是因为太子之事牵连,甚至买官的小安子,买的官也是在阎罗王的麾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阎罗王的麾下个个都是这样,这阎罗王是什么人也能看得出来,并且适才阎罗王的言谈行事,让苏阳也有些看不过。
这职位当的太自由了,简直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无人能治。
“我去个茅房。”
苏阳起身,在鬼仆的带领下,向着后花园中走去,在这假山鲜花穿流中,苏阳方才到了假山下的茅房里面。
真是够隐蔽的。
苏阳愉悦的放水,心中想的却是聊斋【李伯言】的故事。
故事是沂水中的李伯言为人刚正,很有胆气,阴间短缺一阎罗职位,阴司便让他暂代三天,李伯言暂代阎罗,心中只是动一点私心,整个阎罗殿便生出了业火要烧他,等到去除了私心之后,这审理方才能继续。
不知这阎罗殿中,可真有这团业火,能治一治这阎罗的轻浮随性。
“哎呦,还是老哥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安稳,现在贫僧双眼虽瞎,却也能嗅出这花园风景,听出这水流秀丽…单老哥,待贫僧出来之后,不知单兄可能收留?”
“慎言,这阎罗府中还有外人呢,要收留你,也要等到外人走了才行。”
另一声音略带沧桑,说道:“今日厉义把你送到我这里,也合该你灾劫圆满,待会儿在阎罗殿上,你要配合阎君审判,放你出来的事都在其后。”
“多谢单兄,我也是因知道你在这里,知道迟早要和你见面,才能在地狱中煎熬过来……”
这说话的声音稍远,却也瞒不过苏阳的耳朵,这个“贫僧”就是厉义带进来的和尚,这个单兄,恐怕是阎罗的把兄弟……
两个月前就有人跟苏阳说过,一个姓单的道士和阎罗是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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