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冷冷注视着这些人。
他原本想要偷偷摸摸进行计划,目标只是自己看中的重要物资和机械。当然,答应过王启年的获救平民数量绝对不会少,甚至还会更多一些。
前期的种种努力,各种暗中实施的巧妙布局,随着章盛飞给予的电脑编码彻底失去了作用。苏浩变成了新南阳基地市的掌控者,他可以自由控制重型车间,光明正大带走各种核心机械组件。就连通过王启年弄到的十列车皮,也可以名正言顺进入排入列车运行时刻表,不必以种种借口搪塞。
好处显而易见。
坏处,也同样明显。
为了确保合肥战役成功,章盛飞带走了所有心腹。剩下的警备司令和后勤处长多少可以算作他的亲信,却也不会刻板忠诚执行一个死人的命令————没错,你章盛飞的确是184集团军司令官,是新南阳基地市最高掌权者。如果司令官还活着,正带领残余部队走在返回新南阳的路上,那么任何人都不会质疑苏浩,而是心悦诚服毫无折扣完成他的每一个指令。
现在,章盛飞已经战死了,自然没有继续指挥活人的资格。现在是民主社会,为了国王或者皇帝尽忠之类的事情,那是电影或者幻想里的情节。
大撤退,只会留下一个破烂不堪的新南阳。
没有人口,没有士兵,没有资源,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完整的利益圈被碾碎,曾经的利益彻底消失……好吧就算你苏浩说的对,撤退是为了避开变异生物,让大家更好的活着。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些怪物一定会朝这个方向过来?它们难道不会选择向北或者向南?地球那么大,道路那么多,它们不是人类,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还夸夸其谈声称围城的怪物高达两百万……感觉,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预测结果比神仙还准。
妈逼的,谁信啊?
诸如此类的话很粗俗,当然不会有人当面说出来。可脑子里的想法总要有所表达,当思维压抑达到极限的时候,肯定会爆发。
苏浩知道没人会赞成自己的意见。即便那些已经举手表示赞同意见的军官,何尝不是因为强迫和压力产生的效果?
新南阳基地市的留守部队还有数千名军人。参加会议的军官是他们的直属上级。苏浩原本想要通过说服这些人,进而达到控制守卫部队的目的。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根本不会撤离。就算表面上同意,私下肯定会设置各种障碍。这种事情毫不稀奇,人类可不是变异生物,他们之间的合作与相信完全建立在利益层次上。没有好处,鬼才会听你的。
如果有时间,一天,或者十二小时的缓冲期,苏浩会耐心劝说,辅以利益引诱,把这些人全部拉拢到自己一边。
然而,前线战局已经溃败,苏浩制订的计划必须立刻进行。他再也不可能向过去那样有限,更不可能在官员之间玩弄计谋。现在每节省一分钟,就意味着可能多活一个人,多运走一车资源。
就在刚才,苏浩已经做出了最后让步————让这些军官带着家人优先离开,提供给他们车辆和油料,沿途进行护卫。
既然你们拒不接受,冥顽不灵,那么……就不要怪我。
苏浩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他伸手按下桌面上的呼叫器电钮,会议大厅紧闭的房门顿时从外面被推开,王金龙和张南亦分别带着几名“工蜂”卫兵冲入房间,把混乱的人群团团包围。
军官们立刻陷入混乱慌乱,一双双眼睛释放出恐惧愤怒的目光。他们纷纷望向站在会议桌首位的苏浩,毫不掩饰脸上的仇视和敌意。
“你们想于什么?”
中年少校重重拍着桌子,冲着站在身后举枪对准自己的“工蜂”连声怒斥:“竟敢用枪指着我?你们想造反吗?不知道忤逆上官是必死的重罪吗?”
越来越多的“工蜂”从外面涌入房间。
很快,会议大厅里的军官和卫兵比例已经超过四比一。
就在“工蜂”们关闭房门的同时,外面走廊上还源源不断传来沉重急促的跑动。从声音判断,人数应该在五十上下,甚至更多。
正用通话器与外面联络的几名军官惊愕的发现:听筒里传出“沙沙”的电波于扰,很快,变成刺耳的电子盲音。
这意味着通讯信号被全部阻断,无法联系外面,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
警备司令和后勤处长同时站起来,用惊讶和森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苏浩。
苏浩依然保持沉默。
后勤处长首先发问,他收起先前的冰冷和嘲讽表情,面色郑重,语调和说话方式都很谨慎,神态也有些紧张。
“……苏上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很精明,一眼看出了问题的症结。现场局势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没有朝着预计方向发展,而且……后勤处长本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侧转身子,对站在旁边的王金龙淡淡的吩咐:“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王金龙已经抽出匕首,以常人无法看清楚的诡异速度,冲到距离最近的一名少校身后,左手反扣住对方咽喉,右手握紧刀柄,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对方侧腰,用力搅动着。
在场的都是校官,都拥有三阶强化实力。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枪械射击很容易产生跳弹,造成误伤。以强悍的体质力量进行压制性击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唔……唔唔……你们……你们竟然……”
少校双眼发直,双手紧紧扳住王金龙的胳膊,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同时也想警告自己的同伴。可是只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他的声音就彻底变得暗淡。当王金龙把匕首从腰部抽出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变成一个极其恐怖的空洞。里面涌出被绞碎的肉末和内脏,从肠管里流出的粪便和血喷涌出来,整个人彻底失去知觉。
张南亦下手的速度比王金龙满了片刻。他抓住另外一名少校的后颈,匕首从对方咽喉部位斜刺割下。巨大的力量加上匪夷所思的速度,使少校的头颅当场被割裂,重重甩在地板上。至死,他仍然瞪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时间,会议室里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到处都是金属锐利刺破身体的闷响。鲜血从一具具身体里流出来,在地板凹处汪集着,凝固出令人震撼的红色
“扑通————”
后勤处长再也无法保持站姿,双膝一屈重重跪倒。他的胸口被砸出一个大洞,露出粉色的肺叶,还有不断跳动的心脏。这种恐怖至极的伤口,是一名普通“工蜂”用拳头造成。虽然没有当场致死,却最多只能苟活几分钟。
他嘴里涌出大团血沫,破裂的胸腔使他无法发出声音。后勤处长挣扎着,眼睛里透出惊恐万状的目光————他不明白,那名“工蜂”只是一个上士,为什么一拳就破开防御,直接砸碎自己的肋骨和肌肉?
这不正常。我是中校,注射过三阶强化药剂。
而他,只是一名上士。就算勉强能够算是军官,配发的强化药剂最多不会超过二阶。
士兵的强化体质不如军官。
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二阶强化人要比三阶还强大?
同样的疑问,也在其他军官脑子里徘徊。然而无论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答案。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工蜂”把他们团团围在其中,以最残忍迅速的方法击杀各自选定的目标。
他们就像被群狼围住的羊,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等待被屠杀的命运
王金龙和张南亦等人,是苏浩身边的亲卫。他们服用过足够分量的银骨,上个月就已经进化成五阶强化人。由于刻意保持低调状态,极少在公开场合路面,自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
警备司令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没有动弹。
他同样不喜欢苏浩的强硬,还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然而形式逼人,再不喜欢也必须做出选择。有了相互交厚的基础,警备司令认为自己应该是安全的,甚至可以从苏浩手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被一柄从后面狠狠捅入背心的匕首撕得粉碎。
他用双手撑住桌面,艰难的站起来,身子前倾,拼尽最后的力气,夹带着从嘴角流出的血,瞪着苏浩,无限痛苦,且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我……我站在你这边,我没有……我没有反对,我……我一直在帮你,为什么还要……”
“不能得到所有人支持,你的帮助就没有任何效果。”
苏浩站在一群“工蜂”中间,话语和声音充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你并不坚决,你一直在摇摆。与其在接下来的计划里产生太多不稳定因素,不如狠下心来将它们一一斩除。”
这当然不是苏浩临时所为的借口。既然选择杀人,那就一定要杀个于净。短暂的压制无法控制个人思维,虽然警备司令极其手下已经举手赞同,可他们并不认可苏浩对曾经同事的杀戮。一旦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自己的视线,恐惧心理被愤怒和报复取代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拒绝,不配合,甚至是暴力反击。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有最强硬的手段,才能确保计划不出任何问题————拒不配合的人杀,犹豫不决者杀,抱有疑问者杀……既然这些人都不能放过,那么即便是表示赞成的那些人,也肯定得死。
他们是同僚,都属于184集团军的编制。苏浩虽然被章盛飞指定为基地控制者,却没有任何权力基础。既然这样……那就把所有军官全部杀光,留守基地的士兵自然会服从苏浩的命令。
警备司令感觉胸口越来越疼,他用力捂住伤口,眼睛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大口吞咽血沫和空气,在悲愤中怒号。
“你……你太狂妄了。没有我……没有我们,你无法掌控整个基地,你……你什么也得不到————得不……”
这句话消耗了他体内所剩不多的能量,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顺着桌子滚落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你说错了”
苏浩平静的看着他,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我有电脑控制编码,我还有绝对忠诚而且超乎你们想象的强大士兵。没错,守城部队的确会服从你们的命令,然而只要你们全部死光,他们很自然的,也只能服从于我。别忘了,现在我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军衔拥有者。你只是中校,我是上校,违令不遵者,只有死路一条————”
警备司令已经听不见了。他至死都睁着眼睛,整个人浸没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王金龙和张南亦收起武器,默默站到苏浩身后,等候下一步指令。
看着一片狼藉的会议室,苏浩摇了摇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迷茫的神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片刻,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森冷宁定。
“我们没时间清理现场,把这里全部烧掉。命令各部队,立即执行撤退计划。任何人敢于反抗,格杀勿论————”
一群人匆匆离开房间,几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工蜂”冲进来,用熊熊燃烧的烈火吞没一切,烧尽一切。
天空飘浮着云朵,淡蓝天幕仿佛水粉画上掺杂了太多白色的晕染。气候虽然炎热,阳光却不算强烈,偶尔吹过的风也带着微湿凉意。
在基地市外面的荒地里,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正挖着野菜。
这是一条垮塌的田垄,沟渠里蓄满了水,周围蔓生着很多荠菜和水芹,靠近水沟底部,还能看见一根根沿着泥沟表面生长的折耳根。
这些野菜很新鲜,只要摘取嫩芽,在清水里洗净,撒上盐,凉拌起来就很好吃。味道虽然微有苦涩,却总比什么也没有饿着肚子强多了。
女人用一把小铁铲努力的挖着,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她非常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神情贪婪的男人正趴在草堆里,用无比邪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背影。
男人一直尾随女人离开营地。他手里拿着刀子,准备在僻静的地方动手————一刀割断女人的喉咙,剥光衣服放血,再把尸体切割成块,偷偷运回自己的棚屋。那里已经准备好柴火和水,还有一口很大的锅。放上几块从附近田地里弄到的生姜,多花费心思煮到晚上,就是一锅酥烂可口的炖肉。
男人显然是饿了。光是用脑子想想这些事情,就让他忍不住舔着嘴唇,胃里一阵泛酸。
他用力握紧了刀子。
就在男人正准备扑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新南阳基地市。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幅度很弱,感觉却很清晰。其间,伴随着滚滚腾起的浓密烟尘,还有发动机的轰鸣。
厚重的全钢城闸被机械绞盘带动着缓缓升起,露出宽阔高大的门洞。五辆重型越野车从中狂跃驶出,嘶吼着朝向城外冲来。它们速度极快,应该是从城内就开始加速,咆哮的引擎仿佛怪兽在嘶吼,近乎飞驰的速度使车身一阵颠簸,宽大的轮胎与地面狠狠摩擦着,蹭出大片火星,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橡胶擦痕。
这些越野车配备了威力强大的重机枪,除了供弹手和机枪手,敞开的车舱里还有一名士兵负责警戒。五辆车很快冲过贯穿城外雷区的公路,以极其嚣张的姿态冲进邻接的难民营。站在车上的士兵拽过机枪,把枪口对准天空,“嗒嗒嗒嗒”射出一串子弹。
“所有人注意,立刻离开你们的位置,沿着公路基座,朝西南方向撤退。
“不得以任何借口占用公路,违令者当场击毙————”
“马上离开难民营,这里是新南阳基地市发布的一级警报重复一遍,马上离开难民营”
设置在城外的军方管制哨卡在很多地方都设置了高音喇叭。广播里不断传出各种带有警告和威胁意味的声音。播音员虽是女性,却没有和平时期甜腻悦耳的嗓音。她的声音冷漠生硬,虽然吐字清晰,发音也是标准的普通话,却带有不容置疑的成份,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更多的越野车和轻型装甲车从城里驶出。在它们后面,跟随着一辆辆用篷布遮挡厢体的重型卡车。它们的速度显得更慢一些,行驶平稳,前后秩序严整,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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