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猴的头发湿了,衣服湿了,那一撮性感的小胡子也湿了,落汤鸡的样子特别有趣。
然而没有人笑,谁也笑不出来。
尤其是赵烨,他明明是看着方茴从一楼上来,这才把水盆放上去,等着给叛徒一个下马威,可为什么被淋成落汤鸡的人变成了教导主任?
方茴是那种受气包类型的学生,能忍能扛。
但是大马猴……
闯大祸了!赵烨脸都吓白了。
“你……你们……”
大马猴的肺都快气炸了,本来他就是带着怒气来的,结果一进门就给浇了满盆水,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要挑战他的权威呀。
“谁干的?谁干的?”
水珠顺着打绺的毛发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猛地一拍讲桌,啪~桌面颤了好几颤。
“贴大字报,拉电闸,藏同学教材,现在又这么对待老师,我今天把话撂这儿,这次我要是不开除一两个,我马会南的名字倒过来写。”
谁都能看出来,大马猴这次是真生气了,好歹他是教导主任,高一一班这么搞,如果没人滚蛋,以后他在实验一中还怎么混?
其实他知道这盆水不是给他准备的,他认为是藏林跃教材的捣蛋鬼给林跃准备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开除几个给全年级做下榜样。
没人说话,谁也不敢说话,这种情况下谁说话谁倒霉。
阿嚏~
阿嚏~
大马猴连打两个喷嚏。
“主任,要不……你先去换身衣服,这样会着凉的,现在可是流感多发季。”林跃站在门口好心说道。
大马猴深吸一口气:“你俩先回座位。”
林跃冲方茴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大马猴的眼镜覆着一层水珠,衣服也还在滴水:“不说是吧,明天……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时限,还不说,我会联系你们的父母来开家长会,我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啪~
大马猴又一拍桌子,从现在开始,高一一班所有课程暂停,直到我搞清楚是谁做得为止。
说完话,他负气走了,水渍在他经过的地方淌成一排。
林跃感觉有些好笑,谁说大马猴笨?不能体罚学生是不是,高中生叛逆心理重,逼急了会出大事对不对?我不折腾你们,我折腾你们爹妈,看是你们团结,还是你们爹妈团结。
全高一一班,就他一个人笑得出来。
赵烨把头蒙在书后面,心慌得很,他家可没陈寻和乔燃家有钱,真要被学校退学,搞不好他爹从今往后都不会让他念书了。
“你说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巧?你刚把水盆放上去,大马猴就出现了……”陈寻往后偏了偏身,不过视线所指,却是林跃的座位。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陈寻把赵烨挡在脸前的英语课本一拿,就见死党面无人色,一副尿了的表情。
“嘛呢?至于么?吓成这样。”
“我觉得我快被退学了。”
“不会的。”陈寻说道:“大马猴来的时候那两个叛徒都在走廊,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要咱们团结一致,大马猴一准儿拿咱们没辙。”
“对。”空铃草在一边说道:“放心吧,谁要是敢出卖你,我空铃草第一个跟他没完。”说这话时她瞄了右边书桌后面的人一眼。
何莎只当没有听见。
与此同时,乔燃侧身看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林跃室的对话,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件事……该不会是他……
“乔燃同学。”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能帮我捡下笔帽吗?”
乔燃低下头,看见椅子腿儿边横着一个黑色有金边的钢笔帽。
……
高一一班的课程停了,一下午都在上自习。
用大马猴的话说,怕进度落下,那就把干坏事的人供出来,不然课程落的多了,星期六星期天也给我上课。
差生当然无所谓,但是成绩好的学生明显变得急躁起来,万一挺到明天再没结果,家长会一开,回家少不了挨顿臭骂。
下午课与晚自习之间的休息时间林跃没有回家,拿出上午买的饭盒,里面装着淋着西红柿菜汁的米饭,还有切成条的火腿肠和半个煎蛋。
陈寻和赵烨一下课就离开教室,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空铃草和何莎正对着凉便当发愁,以往都是赵烨拿到小卖部那里帮他们热饭,现在赵烨不只没胃口吃饭,也没心情帮她们热饭了。
“徐老师那儿有微波炉,要不要我帮你带过去加热下?”林跃走到何莎跟前说道。
她愣了一下,面露犹豫,直至发现空铃草脸色转冷,才婉拒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林跃没说什么,冲她笑笑,转身走了。
一群小屁孩儿跟他玩阴得损得,不凿沉你们友谊的小船,我就不叫林绿茶。
“什么人呐。”空铃草望着林跃的背影撇了撇嘴:“上赶着献殷勤,谁稀罕你帮忙。”
何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凉米饭,感觉特别难下咽。
……
晚自习很快过去。
大马猴没有像以前那样在走廊里偷窥,也不知道是还生着气懒得管高一一班的人,还是真被淋感冒,提前回家休息了。
下课铃响后,林跃收拾下,到车棚里找到那辆破凤凰往外一推,感觉有点不对劲,借着附近的灯光一瞧,车胎没气了。
要知道他上午来的时候才充过气的。
真好……
又是80后的名场面。
谁还没被扎过胎放过气呀。哦,还有丢自行车,不过以这辆破凤凰的卖相,它的宿命很可能是变成废品收购站里的一份子,而不是落到二手车贩子那里。
他监控了高一一班,监控了办公室,却没有监控自行车棚,不过没关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干得。
玩损得是不是?
……
翌日清晨。
教室一如往常,打闹的打闹,抄作业的抄作业,看课外,摆弄头发的摆弄头发。
在距离上课铃响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陈寻由前门走进来。
今天他的状态非常不好,额头青了一块,手背还有擦破皮留下的血印。
“陈寻,昨晚又打球了?多激烈的对抗呀,怎么脸上挂彩了。”
任高盈话还没说完,赵烨步履蹒跚着走进教室,看起来是崴脚了,就这样子,起码一星期别想打篮球。
“谁干得?”陈寻一拍讲台,视线直接落到靠窗座位认真读书的少年身上。
“我再问一遍,谁干得?”
“怎么了陈寻?生这么大气。”下面有人发问。
“敢做不敢当是不是?行啊,往人刹车碟里滴润滑油,够损的呀。”
陈寻这么一说,下面一片哗然,往刹车碟里滴润滑油,得亏能想出这种损招,看来陈寻和赵烨身上的伤,就是拜这件事所赐。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于是林跃成了焦点。
林跃撇撇嘴,没搭这茬儿,这尼玛究竟是俩怎样的奇葩,他们玩损得的时候没说敢作敢当,到别人玩损得了,就要求别人敢作敢当。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得,装聋作哑就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林跃打了个呵欠,看着窗外慢条斯理说道:“有个词叫双标狗,不知道同学们听没听过。”
1999年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呢,很多人一脸迷茫。
“不明白呀?”林跃看向讲台上站的人:“班长不仅成绩优秀,而且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个词的含义,给大家讲讲呗。”
“你……”陈寻稍作思考,明白过来,那小子是在骂他呢,用词很诛心。
“讲啊?怎么不讲了?没脸讲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关键时刻自己当缩头乌龟,却要求别人敢作敢当,用东北话讲,你脸咋这么打呢?”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教室里火药味正浓的时候,空铃草从外面跑进来。
陈寻说道:“你别咋咋呼呼得行吗?什么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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