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楼上,乌鸦衔着一枚蓝色瞳孔的眼睛,落在了钱晨的面前。
“教主,那洋人藏得极深,属下一时没有察觉,让他救走了那老道。不过属下也啄下了他的一只眼睛……是否要用这只眼睛为引,以天魔八劾咒杀之?”
钱晨抬头看了看,下面武破奴抬着的那具鲛人尸体,张手洒落六枚铜钱。
除去通神老道炼成的五枚铜钱覆盖了尸体的五官之外,又有一枚通神之宝,残破了一角,犹如缺月,正正落在了那尸体的额头。
“那洋人要用来升起第二支柱!所谓‘真理’,越是接近就越是‘虚假’,越是接近‘真理’,就越是会靠近‘奸奇’……不用管他。”
钱晨来到鲛人尸体面前,伸手一划,那满是粘液和鳞片的胸膛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微微跳动着的内脏。
“五脏藏,所谓五阴运转岁在甲,有真仙从界外而来,降生为兄弟两人,各自运转五行,欲在此界证道飞升,但他小瞧了本界的水深,被第五、第六司辰出手算计,最后只留下了这幅遗蜕。”
乌鸦抬起头来:“这夜叉王和药叉王的故事,我也听教主讲过。”
“所以五脏藏这一道途,其实被分为了两份,敞肚佛为药叉王,修成的法体中,辛金为肺,壬水为肾,乙木为肝,丙火为心,己土为脾。正是阴金阳水阴木阳火阴土这般的五行轮转,虽然也能运转五行,岁在甲子而成仙,但这般的五行运转却有一个极大的后门。”
“那便是夜叉王的那一份五脏藏!”
“庚金为肺,癸水为肾,甲木为肝,丁火为心,戊土为脾。”
“阴阳相合,五行相生。以前者为根基,飞升之时,必容易被后者篡夺,所以我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人去夺取这条道途,因为它并不完整……”
“药叉王运转五脏藏的方式是将五行蕴藏于自身五脏,异化为妖物。”
“所以敞肚佛的五脏便会显化为壬水蛇、乙木蝎、丙火蜈、辛金蟾、己土守宫五妖,它们本就是活的。”
“而夜叉王的五脏则被其装脏为神像,受了无数香火,祭炼成了一尊神灵。”
“他本想用这一尊神灵篡夺那青皮门六祖师的道途,开启飞升之门,奈何被我从中截断了这番算计。”
钱晨早就算到了控制那六门道途的关键,还保留在太岁盟手中。
在太岁盟的算计中,那枚道种由金人道、阴阳路、五脏藏、阴河尸、刑余鬼、秽邪骨和天殃神这七种长生道途汇聚而成,其中五脏藏便是运转五行,主控六种祭道的那把锁。
而困敦运转五阴,内炼五脏,最终取出这个世界,在轮回之地用无数香火炼成的天殃神。
便是打开这把锁,在关键时候篡夺秘仪的那把钥匙。
奈何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了钱晨。
所以他也准备了一把抢先插入锁中,让天殃神无法篡夺的钥匙,那就是――逆六根。
原本的那枚道种,应该是以金人道为皮,阴阳路为印,五脏藏为脏,阴河尸为肉,刑余鬼为气,秽邪骨为骨最后以天殃神为神魂所构成的一尊邪神。
其道途乃是衰败,污秽,死亡,象征恒常之物受侵蚀,而变化衰微的无常。
所以金人锈、阴路亡、五脏腐、阴尸烂、秽骨灰、刑厉气,最后殃神磨……
这些道路归根结底,可以被归为――事物走向衰亡的外因。
所以那青皮门的六位祖师,才需要各种‘横死’。
最终要成就的殃神,可以看作是事物走向衰微时,由外因引发的内因,即‘衰亡’本身。
锈――物质本身的衰变。
行――运动的磨损。
腐――系统内部的病变。
烂――外部侵蚀的溃烂。
灰――物质交换带来的改变。
刑――暴力的破坏。
这枚道种立意并不高,成就的过程,也多有东拼西凑的感觉,在诸天万界当中实属下品。最后以天殃神吞噬六条道途,熔炼为一,也免不了其中的种种矛盾冲突之处。
其大道反噬极为强大,遇到太一魔祖可能就是一缕气机就倒霉的玩意。
可在这道种之路越来越难走,前人道果占尽了前路的当下,又显得极为难得。
但,这样的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没有意义。
这枚道种对于钱晨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封装大天魔尊号……
所以钱晨才以扭曲五根的通神魔念代替,将道种扭曲为改变事物状态的外力本身――也就是暴力,恐虐!
从那具鲛人尸体之中扯出五脏六腑,钱晨对着杜小灵点了点头。
杜小灵果断拔刀剖开胸腹,露出蜷缩在自己三焦之中的五妖的尸体。
钱晨将五脏藏一一安放归位,那跳动着,就好像要蠕动化为活物的五脏,被那凶厉,残留着被折磨的戾气的狐、鼠、蛇、鼬、猬五妖抱在怀里,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以这天刑五妖尸镇压,外面还有我亲手书写的月魔皮秘,这五脏藏闹不出什么乱子。”
钱晨又将代表六根的六枚铜钱,交给杜小灵让他吞下,安放在胆、胃、小肠、大肠、膀胱和三焦体腔之中……
…………
不知哪家的锅伙寨子里,张三指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指头,支着烟锅,吐出一口云雾缭绕的烟气,抬眼斜视着面前几个阴晴不定的大混混。
突然咧嘴笑道:“怎么,怕了?”
烟锅支了支面前桌子上的一封封书信。
张三指笑道:“这洋人都来信要助我们赢下最后一局,更有东北萨满教主暗中相助,天理、红阳、罗教,那么多教门明里暗里都要帮咱们呢!”
“你们刚开始不还叫好吗?”
“现在怎么就怕了?”
“知道自己成了人家斗法的棋子了?知道自己成了出头的的椽子了?”
张三指笑道:“要我说,咱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便已经是造化了!”
袁老三苦笑一声:“看来最后那一场,咱们不比都不行了!三爷,您说该怎么比?”
张三指微微叹息:“大沽口的三条规矩,咱们输了鼓楼的约斗架,落了南运河的大法会,不就只剩下了那扯冤告状的鬼官司了吗?”
他说着用烟锅扣了扣桌子上的信,道:“就请洋人,替我们打这场官司。”
“输了官司,大不了晦气几天,总不会再死人了吧!”
张三指笑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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