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衙门办案的效率并不算慢,在师爷离开之后一个时辰,很快便带着两个捕快匆匆的回来了。

  “大人,你看。”

  师爷将手上的东西呈上去。

  师爷手上拿的东西,正是从沈桥家里搜出来的契约。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其中虽然有些东西以曾县令的见识虽然看不懂,例如什么违反条例之类的,但不难看得出来的事情的始末。

  甚至,这份契约上还有林言林公子的签字画押,也就杜绝了沈桥伪造的可能。

  那么,事情一下子就复杂起来了。

  既然那秦老板之前就将茶楼已经转让给沈桥,那沈桥也就失去了杀害秦老板的动机。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似乎应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那么……

  曾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师爷,你怎么看?”

  师爷并不想看,混到这个位置的他不是傻子,现在案子明显朝着棘手的方向走了。

  不过,毕竟他作为师爷,此时不可能不说点什么:“以我之见,有这份契约在,足以说明他在这方面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凶手?”曾县令看了他一眼:“那凶手又会是谁?”

  “现在说他不是凶手那倒也未必。”

  师爷摇摇头:“这份契约也并不能洗脱他身上的嫌疑,即便是有林公子在场,但秦老板又为何会把茶楼转让给他?这其中恐怕会有什么隐情。再者说,在秦老板遇害的当晚,这个沈桥踪迹不明。若是问心无愧,他又何故编出一个与李捕快在一起的谎言。我想,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这秦老板的死哪怕不是沈桥杀害的,恐怕也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曾县令沉默了许久。

  当这个案子牵扯上林公子和苏公子时,事情就远没那么简单了,也失去了他原本的意义。

  无论是林公子还是苏公子,都不是曾县令能够左右的。

  甚至很多时候,有些事情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曾县令是一个清官,却不一定是个好官。在官场上,单纯的好官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曾县令不收贿赂,也不站队。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某些适合妥协,在某些事情上选择视而不见。

  或许做不到问心无愧,但他已经做到了他能接受的底线。

  曾县令很清楚,无论案子最终扯到林公子还是苏公子,最后他能给出的结果只有一个。

  稍微不注意,便可能引起民愤。

  这秦老板的妻儿不在苏州,但恐怕此时已经在来苏州的路上。若是不能把杀害秦老板的凶手抓出来,到时候闹起来,恐怕要倒霉的是他。

  所以,曾县令很谨慎。

  他听出了师爷话中的意思。

  即便是查出了结果又如何,凶手是林公子?

  那林家独子,以林家在苏州的影响力,岂会坐视这唯一的宝贝儿子杀人偿命?以林家的手段,恐怕事情会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凶手是苏公子?

  那更滑天下之大稽了。

  苏越为何在苏州城如此肆无忌惮,目中无人,鱼肉百姓?

  还不是仗着他爹是苏州知府,把曾县令压的死死的上司?

  虽说在外人眼里,苏州知府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但真正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知府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死?

  那么,答案似乎就剩下了一个。

  在找不到其他证据线索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了。

  真相如何,似乎不是很重要。

  有没有证据,似乎也没人在乎。

  师爷话中的意思,只要那个沈桥洗不清楚身上的嫌疑,那么他就可以是凶手。

  曾县令完全可以将他定义为凶手。

  只是……

  这对于曾县令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在侮辱他的事情。

  曾县令沉着脸:“那依你之言,应当如何?”

  师爷自然也看出这位县令此时的想法,叹了口气。

  这位县令哪里都好,也哪里都不好。

  好又做不了一位两袖清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好官,坏又不愿意同流合污,良心过不去。

  “大人,你可要慎重想清楚啊。”

  师爷叹了口气,指了指头上:“要知道,万一事情扯上苏公子,恐怕知府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大人你恐怕更难做,所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曾县令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纠结犹豫痛苦的神情。

  阴晴不定。

  沉默不语。

  而就在此时,旁边一个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大,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师爷一瞪眼:“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个“李,李捕快她……”

  听到李未曦的名字,师爷只感觉心里一咯噔。

  完犊子了,差点忘记这位主了。

  如果说曾县令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那么那位姑奶奶可就真的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啊。

  要是这件事情被她插手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李捕快先前带着人闯了苏府,直接把苏公子给抓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师爷只感觉眼前一黑。

  卧槽,比想象中的还严重。

  完犊子了,事情闹大了!

  一旁的曾县令听到这个消息,此时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

  牢房里,沈桥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哪家大户人家的纨绔少爷。

  从一被关进来就骂骂咧咧,叫着喊着要出去,态度嚣张,神色倨傲,就跟当初沈桥第一次见到林言时差不多一样的感觉。

  这苏州城的纨绔都这般的相似吗?

  连脑残的程度几乎也是一模一样。

  狱卒在把他关进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整个牢房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一个人在哪里喊的欢喊了半天,不是脑残是什么?

  终于,这位纨绔少爷似乎终于喊累了。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同一个牢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是谁?”

  这位纨绔少爷皱着眉头看了沈桥一眼,又看到沈桥挑了整个房间里最干净最舒服的地方霸占着,顿时他走到沈桥跟前,喝道:“还不赶紧滚开,没看见本少爷累了吗?”

  居高临下,语气嚣张,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和不屑的挑衅。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祖安人了。

  沈桥这才发现纨绔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虽说林言蠢,但同样作为纨绔,却没有像眼前这个纨绔一般盛气凌人。

  有一说一,作为首富公子,明明可以拼爹在苏州城横着走,带着狗腿提着鸟笼上街鱼肉百姓,隔三差五的调戏良家妇女。

  但林言却很有理想的选择了试图自己努力超越他爹……脑子虽然有问题,但说明林言人还是不错的。

  相对于纨绔来说,完全算得上是平易近人了。

  但眼前这个家伙,先不说一开口就目中无人,从面相上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虽然沈桥并不懂看面相,但俗话说得好,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是好人。

  就比如说他自己。

  再比如说眼前这个纨绔少爷,一看就是坏的心都黑了的那种。

  “你是聋子吗?你没听到我说话的吗?”

  见沈桥没有搭理他,这位纨绔少爷怒了。

  妈的,被那个女人抓进来就算了,竟然连一个阶下囚还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沈桥目光斜视了他一眼,漠然道:“不信。”

  纨绔少爷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沈桥,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恨和愤怒:“很好,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死定了,等我出去,我会让你知道后悔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沈桥瞥了他一眼。

  “威胁你?我需要威胁你?”纨绔少爷冷笑一声:“我要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好厉害啊,我好怕啊!”

  沈桥笑眯眯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也跟我一样被抓进来了?同样是阶下囚,你还比我骄傲了不成?”

  “你……”

  纨绔少爷被沈桥的话气的怒火中烧。

  他怎么被抓进来的?

  要不是那个女人,他会被抓进来的?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现在这里还有个蝼蚁般的东西竟然出声嘲讽他。

  不弄死他,难以发泄他心头之恨。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桥笑的更灿烂了。

  这个纨绔不但脑子有病,态度嚣张,而且还容易动怒。

  开始了,开始炫耀他的身份了。

  “呦,我可就真好奇你是谁呢。不对,应该说你爹是谁!”沈桥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爹是苏州知府,你就是苏越?”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桥脸上的笑容一僵。

  很快,他再次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纨绔。

  “你是苏越?”

  “苏州城还有人敢假冒我的名字吗?”苏越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沈桥:“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恐怕是嫌命长了吧。”

  沈桥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到沈桥的行为,苏越心中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的成就感。

  “现在知道怕了?已经晚了。你现在讨好我,已经来不及了!”

  苏越见到沈桥的动作,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名字给吓着了,冷笑一声:“不过,你若是能让我本少爷开心了,本少爷到时候或许可以勉强饶你一条狗命。”

  沈桥没有说话,起身后站在苏越面前,看了看苏越,又看了自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越冷笑的看着沈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态度,脸色愈发得意了:“你问吧。”

  “你习武过吗?”沈桥出声问道。

  “……”

  “就是那种,习武健身健体,锻炼体魄的那种,你学过吗?”

  苏越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打什么主意,但还是不屑冷笑道:“习武?那是那些下等底层的人才学的玩意,本少爷从来不学这些玩意。”

  “真没学过?”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好。”

  沈桥看着苏越,突然笑了。

  笑的很灿烂。

  这个笑容,不知为何苏越微微感觉有些慎得慌。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没学过武,但是我学过。”

  苏越还没能理解沈桥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话,就感觉原本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穷小子,突然一拳直勾勾的朝着他脸上而来。

  “啊!”

  一声惨叫。

  哪里见过这场面的苏越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沈桥一拳直接撂倒在地。

  紧接着趁你病,要你命。

  沈桥抄起旁边遗落在旁边的一块床板子,握在手上掂了掂。

  手感刚好。

  沈桥欺身而上,手起刀……板落。

  紧接着,整个牢房里传来了板板到肉的声音,惨叫声,还有沈桥执行正义之言。

  “就他妈的你叫苏越啊?”

  “听说你挺猖狂啊!”

  ……

  ……

  ……

  幸福是什么?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困了有床睡,饿了有饭吃,手痒的时候仇人自动送上门来挨打。

  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沈桥之前没见过苏越,也不知道苏越长什么样。

  但是并不影响他跟苏越之间的仇很大。

  特别大。

  所以,在得知眼前这个纨绔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苏越时,沈桥早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和激动了。

  换成是平时,沈桥想要有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这苏越身边有高手保护,一般人无法近身。

  但是现在,他入狱了,跟沈桥关在一个房间。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学过武。

  他跟沈桥一样,是个弱……

  不对,沈桥比他强。

  有了之前叶强的教训,沈桥一直都很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已经很有成效了。

  虽说并没有太大的卵用,但是吊打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少爷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说你一个纨绔少爷,没人保护,你还敢在我面前皮?

  沈桥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苏越,人生第一次在揍人层面上充满了成就感。

  可能,这就是高手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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