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气氛一时间略微有些沉默。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随着李未曦的出声而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反应,惊讶,诧异,不敢置信……
就连沈桥,此时脸上也多了几分诧异的神色,根本没预料到李未曦竟然会把责任揽在她身上。
这……不像是她平时的行事风格啊!
这女人可是连沈桥说坑就坑的人,怎么这下突然就转性了呢?
就连沈桥都如此诧异,在场的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苏越是谁打的?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尤其是苏越,他可是受害者。
他是被谁打的他能不清楚吗?
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的家伙,他道貌岸然,他是个伪君子,都是他干的……
可是,李未曦为什么要说是她做的?
苏越脑子一时间略微有几分呆滞。
等似乎想到什么事,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沈桥,又看了看李未曦……
不知为何,苏越心里竟然有了几分不安感。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曾县令和师爷。
李未曦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突然把事情揽下来?
她为何要这么做?
曾县令很生气。
李未曦三番四次的举动,已经让他非常的生气,这已经严重挑战了他身为县令的权威。
这衙门,到底是谁做主的?
他微微阴沉着脸:“李捕快,苏公子都说了殴打他的人是沈桥,你为何说要是你?”
李未曦似乎根本没有把曾县令放在眼里,只是淡淡道:“怎么,曾大人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
“你!”
曾县令很是恼火。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不认账?
曾县令特别生气。
换成是别的捕快,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被他拖出去了。
可是眼前面对这位来历不凡的女捕快,曾县令此时脸色异常的难看。
而李未曦目光又看向了旁边的苏越,被她的眼神一看,苏越顿时缩了缩脖子,一时间只感觉身上有点冒寒气……
“你刚刚说,是谁打了你?”
李未曦轻描淡写的出声。
苏越正要出声,又对上了李未曦那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眼神。
他很清楚,这女捕快在威胁他。
“……”
苏越咬了咬牙,终于憋屈的出声:“是,自然是你打的……”
“我为何要打你?”
“因为……”
苏越再次憋屈的说道:“因为我该打,李捕快你打的好,是我活该!”
从来只有他苏越威胁人,很少有别人能威胁他苏越。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那其中之一。
苏越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来历和性格,知道他要是不配合,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和下场。
本来的情况下,苏越其实并不需要害怕担心李未曦。即便李未曦的来历不凡,但若是井水不犯河水,苏越未必需要多忌惮李未曦。
毕竟再怎么说,他爹也是苏州知府。
哪怕这李未曦的来历不凡,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是这个前提是,苏越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若苏越是遵纪守法的好人,让李未曦找不到任何的下手的机会,苏越自然可以不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但是很不巧的是,苏越跟遵纪守法没有一丁点挨边的关系。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黑料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年他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看上去天衣无缝,但万一真的要是追究起来,被查出什么来那就是大麻烦了。
很不巧的是,眼前这个女捕快就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
苏越很清楚,此时他若是不好好配合李未曦。这女人万一找他算账,苏越心里完全没有底。
所以,苏越再次妥协了。
等到苏越出声,李未曦转身看向曾县令:“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曾县令很生气。
又生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让他更忌惮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公子,竟然会屈从于李未曦。
这让他有些意料未及。
而且,李未曦的态度的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俗话说,人活一张脸。
李未曦来到衙门的这几年,曾县令很少跟李未曦之间起过什么冲突。
由于李未曦的来历,曾县令很多时候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衙门基本上都是李未曦在负责。
对此曾县令虽然心中不满,但却也没说什么,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再怎么样他曾鸿永也是这里的县令,是这里名义上最大的官。
现在一个小小的捕快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有些下不来台,曾县令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面来。
还是一旁的师爷反应的快,见状赶紧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李捕快做的,那就是误会一场了,误会……”
“哼!”
曾县令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转身离开。
师爷赶紧跟上。
其他的狱卒见县令走了,赶紧也跟上走了。
眼看都要走完了,一旁的苏越急了。
这可不行啊,不能把他留下来啊。
衙门里面剩下的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他愿意碰上的。
“等等我,等下我,放我出去……实在不行给我换个牢房也行啊……”
……
牢房里很快只剩下了沈桥和李未曦。
“事情解决了?”沈桥看了一眼她。
李未曦淡淡道:“三个人,前晚从隔壁县连夜过来,是隔壁县在逃的犯人。手底下有不少的命案,他们已经交代了,秦项是他们杀害的。”
沈桥一愣,倒是没想到李未曦竟然会跟他说这个。
还有,这速度似乎也有些太快了吧。
衙门这里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已经把凶手给揪出来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抓人也太快了吧?”
他的确有点没想明白,那杀害秦老板的凶手没留下任何线索,一看就是高手惯犯。
既然没有线索,李未曦是怎么抓到人的。
破案天才来着吗?
李未曦看了沈桥一眼,又淡淡道:“他们杀害了秦项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从昨天开始便一直埋伏在衙门的附近……”
沈桥的瞳孔猛地一缩:“冲着我来的?”
李未曦虽然没说清楚,但沈桥显然已经意识到了。
这些人杀害了秦老板之后,又埋伏在衙门,那么目的就自然显而易见。
进了衙门又跟秦老板有关联的,也就只有他和林言的。
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还是心慈手软了啊!”
沈桥有点后悔刚才下手没狠一点的。
跟他打一顿相比起来,苏越显然是要更狠一点。
陷害他还不够,甚至还在衙门外面埋伏了后手。
万一沈桥走出了衙门,估计立刻就会惨遭他们的毒手。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苏越很有可能还有后手,但现在清楚了之后,沈桥还是有点后怕。
以他现在的身手,顶多就是收拾一下苏越这样的人。
碰上那些武林高手,即便是那些杀人惯犯,如果不是偷袭的话,沈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想到这里,沈桥更应该要感谢李未曦之前将他留在衙门里了。
显然李未曦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的时候她没有承认那晚与沈桥在一起。
当然,其中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就不清楚了……
“既然杀害秦老板的凶手抓到了,那我现在应该可以洗脱嫌疑出去了吧?”
李未曦点点头。
沈桥松了口气,虽然过程麻烦了点,但是嫌疑好歹是洗清了。
抓住了杀害了秦老板的凶手,也把苏越给抓进来了,这下他应该完蛋了吧。
沈桥正想说什么,发现李未曦依旧还在看着他。
沈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三个人并没有把苏越交代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
沈桥叹了口气,他怎么知道?
常规操作啊。
苏越再蠢,也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去。
杀人这种事情他永远不可能亲自动手,也不可能亲自跟凶手接触。
他手底下多的是人去办这件事情,何必需要自己铤而走险。
即便是出事了,依旧还有手底下的人背锅。
否则的话,要是苏越真的能出事,他刚才在牢房里就不可能如此的嚣张跋扈了。
李未曦冷着脸:“他们三人都是受人委托,甚至连委托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从他们身上的确找不到证据能跟苏越有关。”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抓了。”
“为何不能抓他?”
“……”
沈桥想了想,突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这就是有背景的人,底气足。
牛啊!
换成是别人,哪个敢随便抓知府的公子?
“算了吧。”
沈桥摆摆手:“既然他这么做了,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你不可能从这上面抓到他什么马脚的。即便他承认了,也会被认为受你威胁屈打成招的……”
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就把苏越伏法,恐怕就不会让他如此逍遥法外这么久了。
李未曦脸色显然有些不好:“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沈桥反问道。
李未曦沉默。
“你没有办法定罪,又抓了他,显然是在打草惊蛇,此行为不可取啊!”
沈桥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把苏越抓进牢房里来,沈桥很出气。
但这的确不是正确的做法。
沈桥还正想说两句风凉话,便发现李未曦盯着他,眼神有几分不善。
“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苏越干过那么多的坏事,其实只要你认真调查的话,证据也不是没有的,不过……”
“不过?”
沈桥摇摇头:“你忘记苏越他爹是谁了吗?”
李未曦冷笑一声:“知府又如何?”
“你可能不把知府放在眼里,但他毕竟是苏州父母官,是这里最大的官,知府在苏州多年,经营了那么大的官场人脉。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抗衡的了整个苏州官府吗?”
沈桥还是不忍心打击她:“所以很多事情不像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世界上任何事情也不能纯以善恶来定论。就比如说山贼也有好人呢……”
似乎提到了什么不能提的话题,沈桥果断的选择了闭嘴,转移话题。
“所以你也先别急,你不急,该急的人会是他……”
沈桥说着,见李未曦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顿时有些奇怪哦:“你看我干什么?”
“继续说。”
“……”
沈桥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娘们是盯上苏越了啊。
这么看来,苏越恐怕离凉已经不远了了啊……
想到这里,沈桥突然有些高兴了起来,开始给李未曦出谋划策。
“你看,这一次苏越在我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但没弄死我,反而还被我打了。你说他窝火不窝火?生气不生气?你觉得,他这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奇耻大辱,会不会想着继续报复我?”
“换成是我的话,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再次想办法来弄死对方。所以,苏越下次肯定还会想办法对付我的。只要他出手,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到时候,只要抓住破绽,就一定能将他绳之于法。”
“当然了,这个时候我的安全问题也就尤为重要了,这一次他找了三个人来弄死我,下一次指不定就会来更多的人。这个时候,我就需要别人的保护了。你看你最近有没有空,其实我家房间挺多的,床也挺大的……啊……”
……
……
“什么?放了他?!”
衙门某个房间里,当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苏越顿时眼神中满是怨恨和阴沉:“他打了我,抢了我的茶楼,现在还要放了他?!”
他旁边站着的,赫然是衙门的那位师爷。
此时师爷小心翼翼道:“杀害秦项的那三个凶手已经被李捕快抓住了,那沈桥身上已经没有了嫌疑,衙门自然就只能放了他。”
“废物,都是废物!”
苏越越想越气,越想越愤怒,抓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在地上。
似乎有些不解气,又开始甩房间里的东西。
这一次,他吃了个天大的亏。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沈桥,你给我等着,不让你生不如死,我誓不为人!”
苏越眼神地满是阴沉的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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