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艾夏因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所以当他手下那群会移动的金币前往后院的公共浴室后,他仍然还是心中泛着嘀咕。
但事已至此,他其实也别无选择。
就算逃跑,恐怕他根本也是连逃出圣城萨罗亚的机会都没有,就算真逃了出去,违背了神之使者,他又能去哪里。
他的全部家当就是这些奴隶,没有了金钱,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在艾夏因这种忐忑的心情之中,时间仍然不急不缓的缓慢流逝着……
相对于艾夏因的担心,这群没心没肺的奴隶们就丝毫不在意了,在圣城这段日子他们着实过得不错,不需要想在其他城市中的时候那样,要么就是每天做苦力,要么就是去角斗场当做炮灰,要么就是被人买走,然后彻底进入角斗场,或者……有那万分之一的幸运几率成为一名大贵族的仆人。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虽然每天仍然会不断有同伴被买走,带去其他城市的角斗场里,也偶尔会有新人被购买进来,但也要比在那些本身就设有角斗场的城市中,交易的频率慢了太多。
以往他们百多个人几个月的时间就会被换的七七八八,但现在半年多了,也不过才离开了十几名同伴而已。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奴隶的吃喝都需要钱,留在手里的奴隶,除非是侯塞特这样能在角斗场挣出名声,赚来大笔金币的,否则就是在赔钱。
艾夏因可没有多少钱赔。
所以如果圣城萨罗亚再不开启大型建筑……或许是新金字塔的建造,艾夏因或许就腰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前往其他有角斗场的城市了。
圣城萨罗亚毕竟是圣城,还没有几个贵族官员敢在这里进行公开角斗赛事,这里的神之使者数量太多了……鬼知道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就招惹了他们,然后他们直接利用那些神赐的能力毁掉一切。
那可没地方说理去。
但只要离开萨罗亚前往其他城市,届时无论是参加角斗场,还是去做苦力,选择都要比在圣城更加富裕,也不需要天天赔钱了。
安逸的日子终究是会结束的。
作为奴隶,他们其实早就练就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境,毕竟他们只是奴隶,根本没有的选择,也只能享受和过好眼前的生活。
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和舒适的时光,都会让他们似乎忘记一切烦恼,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对未来的人生仍然怀有希望。
因为如果不是如此,他们恐怕根本就会坚持不下去的……彻底陷入崩溃。
日复一日的同样生活,永远没有尽头,只能祈求神灵来解脱自己的命运……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他们的人生就是如此。
好在,没有人对奴隶的身份感到耻辱,这让他们在心态上轻松了几分。
因为奴隶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常见了,奴隶制是这个时代文明的主流,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估计也只有来自后世的思维,才会对奴隶的身份感到不适。
所以老图姆侯塞特这群奴隶们……他们一天天淡定得很。
浴室之内,水温正合适,虽然装修的不算繁华,但却被打扫的很干净。
后世的罗马人酷爱洗澡,到处都是公共浴室,几乎每天不在浴室中泡上几个小时就会浑身不自在。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即便奴隶后者角斗士都是如此。
罗马的这种文化,就传承于比它古老的几个国度,埃及,希腊,巴比伦等等,只不过在罗马的统治时期,他们将浴场文化发扬到了极致而已。
这个时代的埃及虽然不比罗马,但只不过是没像罗马那样走火入魔而已,当然,埃及周围的地域环境,本身也就决定了条件上并不允许,有些困难。
埃及人同样也喜欢洗澡,并且对于埃及人来说,洗澡就只是洗澡而已……不会像罗马人那样甚至连散步,打球,商议买卖,都给搬到了公共浴室中。
无论如何,在没有黑死病是因为洗澡清除了身上的污垢,人类没有了“外壳”保护而受到感染的这个谣言,人类争相抵触洗澡的时候,洗澡总是会让人感到舒适的。
适宜的水温,腾腾升起的雾气,还有那让人昏昏欲睡的放松感……
只有黑暗的中世纪欧洲那群白痴,才会抵触洗澡。
“图姆老头。”
打开浴室大门,一群人鱼贯的走了进去,都是男人,没有女奴,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洗澡,每次进入角斗场之前就要来一次……并且对于某些倒霉的家伙来说,那也有可能是一次清洁自身。
这种洗澡的规律几乎成为了他们奴隶人生的一部分,自然也不会诞生什么借此机会逃跑之类的念头。
走在最前面的是侯塞特,作为艾夏因的头号角斗士,他自然在奴隶中的地位也是最高的……占据的浴室位置当然也是最好最舒适的。
大大咧咧的带着几个狗腿子刚刚坐下,就看到旁边路过的老图姆和小多拉,他咧了咧嘴,习惯性的不怀好意道。
“你这老家伙,还没死呢。”
老图姆用浑浊的目光无神的看了侯塞特一眼,也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向着浴室旁的一个角落走去,小多拉紧随其后,像是个小跟屁虫。
侯塞特笑呵呵的,见状既不在意,也倒是没有为难老图姆。
其实他的本性并不坏……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的确如此,侯塞特令人讨厌的地方只是他有些……贱,而已。
他并不坏,只是很贱,尤其是嘴巴。
至于他身边那几个狗腿子……狗腿子哪里都存在,无论侯塞特自己在不在意,都总会有试图巴结他的人。
更何况,奴隶之间其实也很少会出现致死致伤的情况,更不允许私斗……那些黑人打手可不是站在那里干看着的。
这些奴隶可都是会移动的金灿灿金币,艾夏因可不舍得让他们之间互相动手。
手里拎着半块破旧的白色麻布,老图姆摇摇晃晃的走到浴室角落,不足百多号人的奴隶们互相之间肯定不会都很熟悉,但认识还是认识的,起码有个眼熟,尤其是像老图姆这样的著名高龄人物。
很多人都对老图姆点点头,或者打了个招呼,但并不热情。
这也正常,埃及人并非没有尊老爱幼的习惯,他们同样认为,睿智的老者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但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一群奴隶,一群奴隶,有个屁的宝贵财富。
奴隶到老了,也终究是奴隶。
老图姆只不过是一个比他们活的更久一些的幸运的老家伙而已,仅此而已。
奴隶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泡在池子当中,舒展着身体,低声窃窃私语的互相交谈着,奴隶之间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小圈子。
就像侯塞特一样,虽然他每天乐呵呵的贱兮兮的就像是个白痴似的,但他在角斗场上能打,身边就会聚集一些同样凶猛能打的奴隶。
划分奴隶圈子的因素有很多,种族,肤色,语言,战斗力,但绝对没有高龄。
老图姆作为半截身子入土的奴隶,自然也不在意,他慢慢来到浴室的一角,用手扶着台阶缓缓坐下,舒展伸直了双腿,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啊,真希望天天都能泡在这里。”
小多拉也在老图姆的身边坐下,见缝插针的叽叽喳喳道。
“但艾夏因那个吝啬鬼肯定不会允许。”
他很是舒坦的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池子中,只剩下一个脑袋靠在台阶上,脖子处则是垫着同样破旧的一块白色亚麻布。
听到小多拉的抱怨,旁边老图姆浑浊的眼睛突然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脸部肌肉早已经老化而僵硬……使得这个笑容略显有些阴冷。
“放心……他很快就不会再不允许了……”
小多拉一愣。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十三四岁的孩子就算是大人,可以独当一面,但小多拉还是跟不上老图姆这个老家伙的思路。
他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感到开心,但随即就是一阵疑惑。
而这个时候,老图姆已经再次平静地说道。
“因为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小多拉没听明白,不过他心中却已经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感觉,他追着老图姆问了好几遍,老图却姆都是懒得开口说话。
不过……小多拉终究还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在有了新的兴趣之后,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比如说,圣殿。
“这……这……这……”
来到圣殿附近,不仅是老图姆,就连艾夏因的心都是凉飕飕的,因为周围根本没有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奴隶……只有他们。
他们这不足百号人的奴隶队,以及一群负责巡逻圣城的普通士兵。
老图姆内心的那种不安,是源于年迈的他见多了各种事情,而艾夏因,则是作为奴隶主的他就算是一个小奴隶主,眼界和见识,也要远远强于老图姆,哪怕老图姆有着近四十年的人生经验。
这一点正证实了奴隶终究只是奴隶,就算老了也是个奴隶的说法。
奴隶的眼界太低,一辈子都在被买卖,上角斗场,并等待着死在角斗场,就算活的久了一些,与那些大贵族,商人,官员也没法比。
甚至这些大人物的生活,就是奴隶们根本无法想象,也想象不到的。
该不会是把自己这些人骗过来,抓到监牢里,等待血祭祭天的时候,成为祭品吧。
这是老图姆和艾夏因,以及其他一些脑袋灵活的奴隶的共同想法。
毕竟圣城萨罗亚要建造新大金字塔的传闻已经半年有余,他们也正是因为此条消息才赶过来的,算算时间……的确应该有个准信了。
虽然说随着神之使者的诞生,已经近百年没有血祭,或者祭天之类的仪式出现,但那毕竟是人类对于神灵,对于这个世界最庄严的尊敬。
有一些偏远的城市肯定还在延续,就算什么时候贵族们绝对重新开始祭天,都不会显得奇怪。
比如说……现在。
祭不祭天,老图姆都显得无所谓,毕竟他是奴隶,根本没得选,我想做个好人,但是抱歉……呃,台词错了。
至于艾夏因,他则是抱着自己作为奴隶主,哪怕是个小奴隶主,但怎么也算是商人行列,不会像这些奴隶一样被轻易图杀掉的念头,得过且过。
但事实上,他也和周围的奴隶们一样,根本就没得选,就算他现在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并且他也选择性的遗忘了……如果他的这群奴隶真的全部成为祭品,破产的他就算活着,下场又会被死去好多少了。
圣殿之中可基本都是神之使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眷顾之人……可不会在意他在金钱上的损失。
抱着这种心照不宣的念头,整支队伍诡异的沉默着。
当然,能够感觉到这种不安的奴隶也终究是少数,奴隶终究是奴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有脑子的。
比如说侯塞特,他此时就满脸严肃,但是眼睛中的兴奋和崇拜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盯着前方的神殿。
神之使者和原本的神,征服者康,并非那么深入人心,就算他们真实存在,并且无比的强大,信奉的人也不多,因为他们太遥远了。
一个是卑微的奴隶,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
但是经历昨天晚上的神灵馈赠之夜,侯塞特却成为了一个毋庸置疑的狂信徒,因为那种真实的经历无法作假,也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他眼中的狂热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像侯塞特这样的已经算好的呢,他没什么脑子,心脏也比较大,这才是满眼睛的兴奋,而除了想侯塞特这样,和那些有脑子的奴隶外,大部分的奴隶,还是都如小多拉那般,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
小多拉平时也是一个能叨叨的小家伙,结果到了现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老图姆在旁边听了半天听不下去,顺口帮他接着道。
“这里就是圣殿。”
“伟大的神之居所……”
“嘭!”
下个瞬间,伴随着轻轻的裂响,一团红色的烟雾骤然出现在奴隶队正前方的圣殿大阶梯上,然后在红雾之中浮现出了一个……皮肤赤红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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