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蛾眉轻蹙,那日在酒楼,太子的话,还在耳边,如今她入宫中来,挡住了皇帝,却还要面对太子……
太后自是知道,太子因何而来,只面上神色不变,瞧不出半分心思,温和说道:“哀家倒是有阵子没瞧见太子了,宣他进来吧。【】”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宛如眸子轻轻眨了眨,太子并不是每日里给太后请安的,许久不曾瞧见,今天却来请安,这么说……是为着她来的。
宛如盈盈起身,脸上神色淡淡的,站在太后身侧。
太子进来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太后身边的宛如,一袭雨过天青色素锦褙子,通身只在袖口绣了淡绿色的藤蔓,纠纠缠缠的,似是将他这阵子所有的心情都表现了去。
他没想到父皇竟会那样决绝的拒绝他,更没有想到宛如到底入宫了,却是到了太后身边,母后被禁足,他没有旁人可问,只得了消息,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恨不能连夜赶来的,若不是宫门落锁,说不得他昨夜就跑来了。
太子没有给太后请安,只直愣愣的盯着宛如瞧,宛如却是上前一小步,施施然行礼道:“宛如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缓过神来,哑着嗓子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目光在太子身上打量了一圈,今日太子穿了件家常的团福纹直裰,淡淡的紫色,将太子泛白的肌肤映衬的愈发莹白如玉,腰间只配了一块羊脂白玉的蟠龙玉佩与一个明黄色的荷包,彰显身份。
太后佯装薄怒的挑眉看向太子,说道:“你寻常不来瞧了哀家,好容易来了回,进来便盯着你这妹妹瞧,既是知道你这妹妹入宫了,怎么还能空着手来?莫不是哀家册封了你这妹妹,你心里不舒坦?”
太后话语中透着亲昵的玩味,太子萧子康却是一怔,眼睛直愣愣的瞧着宛如,重复问道:“妹妹?”
宛如垂着眸子,乖巧的站在太后身侧,舒姑姑端着黑漆描金托盘走了进来,福了个身,笑着说道:“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太后封了宛如郡主呢,自打映美公主出嫁后,便鲜少有人能入了太后的眼,这不,才得了宛如郡主,这慈宁宫上下都多拿了一个月的份例呢。”
太子因病,平日里鲜少与人多说了话,因而自己喃喃自语了一番:“妹妹?宛如?郡主?”
太子虽不善言辞,但到底是在宫中长大,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宛如这个郡主的身份,到底有怎样的好处。
太子面上的笑容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两手交叠搓着说道:“是应该带了礼物来的,只是孙儿先前并不知道……”
太子说着,顺着自己的袖笼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就将手放在腰间的羊脂白玉蟠龙玉佩上,眼睛一亮,伸手拽了下来,抬手就递给宛如,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孤今日没有带了什么礼物,便将这玉佩交给宛如郡主做见面礼,可好?”
太子的近身内侍滕芝瞧见了,被吓得连忙跪地:“殿下,这使不得,这玉佩是您周岁宴上抓周拿了的,怎能轻易送了出去?”
“不碍的。”太子执着的将玉佩举到宛如跟前,他恨不能直接跟宛如定下婚事,将一切属于他的东西,都给了宛如才好,莫说是周岁宴上的玉佩了,便是生下来便有的,也肯给了的。
宛如眉头一凛,这么瞧着,这太子却也是个心思醇厚的,只不过,自己并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牵扯,太子体弱,这么纠缠下去,对太子也没什么好处,宛如正要拒绝,却是太后轻笑着张了口。
“康儿,不许这样戏耍宛如,宛如才入宫,你若是吓哭了她,哀家可不饶你。”太后说着话,拉着宛如的手,让宛如顺势坐在了自己身侧,拍着宛如的手,亲昵的说道:“你那玉佩,你父皇与母后皆认得,若是让你父皇瞧见了,怕是还以为宛如丫头匡了你的东西,你若当真有心,就送些宛如用得着的东西,一块儿劳什子玉佩,难不成让宛如拿回去供着?”
太子听清楚了太后话语中的警告,若是让父皇瞧见,怕是会以为宛如与他早已私下定情,虽说这是他期盼的,却也知道,父皇母后没有允许,他这么做,只会污了宛如的名声……
太子讪讪的收回了手,也不将那玉佩系在腰间,只捏在手掌心中,只觉得平日里触手生温的玉佩,凉的很,凉的从他的手心,到了心尖。
“孙儿回东宫再为宛如郡主重新备了礼来。”太子终是吐出了这句话,却还是抬眸望向宛如,清澈的眼眸中,蕴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她成为郡主,不用嫁给父皇为皇妃,有郡主的身份,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好的婚事?那他……配不上她了。
宛如真切的感觉到太子灼热的目光,却是神色淡淡的看回去,目光高远而清冷,只一眼,便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当着太后的面,宛如什么也不能说,但是宛如却要太子知道,她是想要清净的,好容易才与皇帝保持距离,若是再与太子有什么牵连,又会重新卷成乱麻,唯有尽全力斩断。
太子被宛如的那一眼,深深的伤到了,太子的头,慢慢的垂了下去,只觉得自己卑微的不像话。
太后瞧着这一幕,难得的蹙起了眉,萧子康到底是太子,可如今落入情网……还是宛如……竟是用情如此之深,真真是冤孽,她们这三代人,这么纠纠缠缠的,似乎永无尽头……
正当暖阁里陷入沉寂的时候,却是舒姑姑走了出去,片刻回转,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太子,轻声对太后说道:“太后,皇上选秀那边有了消息,毅国公府大小姐傅佩瑶指给了太子,为太子妃,即日入住东宫,准备正月初一的祭天大典。”
“舒姑姑,你说什么?”太子在一瞬间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舒姑姑,只恨不能是自己听错了的。
宛如几不可见的蹙了眉,皇上指了毅国公府的大小姐给太子?皇上这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说,皇上这是用一桩婚事,同时警告了毅国公府与太子?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毅国公府的大小姐傅佩瑶似乎对二皇子有些个情意。
舒姑姑仿佛没有瞧懂太子的心思一般,含笑说道:“奴婢恭喜太子殿下,喜获良人,毅国公府的傅大小姐是个单纯良善的,与太子殿下必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这不成!”太子看向宛如,想要跟宛如解释些什么,却听得宛如张口说道:“宛如倒是在宴席上瞧见过傅家大小姐,身量窈窕,是个难得的美人,与太子殿下正是一对璧人。”
皇上已经指婚,还让傅佩瑶当即入住东宫,意思很明白,这婚事无从反驳,太子是皇上亲子,太子便是胡闹些,因为身子弱,皇上也能原谅了他,可宛如不同,此时的宛如本就如同走在钢丝上,容不得出一丝差错,因此,宛如当机立断的与太子说着,她跟他并不是一路人,不该有交集。
宛如不知道太子求皇上赐婚的事情,自然想的简单了些,太后却知道,这是皇帝的抗议,用太子来抗议她。
“康儿,去瞧瞧你母后吧,正月初一的祭天大典,若是要让你与太子妃代替,那便是说,你母后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你这个做儿子的,本就该多去看看。”太后端着茶盏,温柔的看向身边的舒茜道:“选两颗百年人参,让太子带着,便说哀家等着她身子好利索了,打理六宫庶务。”
舒茜应了,招手喊了一个宫女,让其取了百年人参来。
太子怔怔的,只觉得自己犹如在梦中,曾经父皇什么都允了他,可如今,却是怎么也不肯应了他,而且还堵了他的后路,自己连太子妃的位置都没了,还有什么能给了宛如的?
太子抬眸,痛楚的看向宛如,太后的警告他听得明白,母后根本就没病,是父皇将母后禁足的,若是自己不去争取,或是再惹恼了父皇,怕是母后要一直都幽禁在坤宁宫里。
太子撩了直裰,直直的跪下身去:“孙儿告退。”
太子体弱,从来都不用行了这样的大礼,太后却是明白,这是太子在与宛如作别,太后不知道自己是该安慰,还是该叹息,皇家子孙,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一步的,当初的皇上是,现在的太子也是。
太后还真是有那么点点的期盼,期盼皇族中人有个不那么权衡利弊的人出现,会为了情,不顾一切……
太后微微颔首,平静的受了这个礼,这才应该是皇族的人,不似镇国公那个老顽固,执拗的像是头老黄牛,动不动就是一跪不起,拿命去拼的。
太子被滕芝搀扶着起身,目光一直锁在宛如身上,似是想要将宛如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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