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黄昏是橘子味的。
橘红色的太阳,与晚霞,与风,与灯,与人行道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脸庞。
但并不壮丽,没有夏秋时的火烧赤壁,云霭漫漫,那种要将天都烧下一个窟窿的气魄。有的只是星火渐熄的暮色,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仿佛幼时埋在土坑里的地瓜被烤熟,一点点的香味透着残火白灰的烟雾向上攀升,令人沉醉。
白云山有些怀念这股味道,兴许是中午吃的料理太过辛辣刺激的缘故,此时的他格外的想吃一点甘甜可口的食物,看着西方渐垂的一抹橘红都恨不得偷偷咬上一口。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那色彩与芳香都太过虚幻了,仿佛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
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窗前观赏天色街景的白云山收回了目光,然后稍微低下头,下方的街道公园里,则是另一幅景色。
四是个很有意思的数字,天有四季,地有四方,连奥运会都是四年一次,向来对于奥运会极为热忱的日本人,对于同样四年一次举办的彩灯大会,自然也是无比上心。
白云山看着公园里忙碌的场景,那一排排的装饰,一座座的小吃摊,不禁陷入了回忆。
......
下午帮桥本奈奈未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他送她到楼下,女孩则忽然问了一个认真的问题:“白云桑,晚上的彩灯大会你不去吗?”
白云山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听这话的意思是,你要去?”
桥本奈奈未没有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上野先生这次不能上去表演一定很可惜,所以我想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上去替他完成这次live,毕竟这也是附近居民们四年一次期待的时刻不是吗?”
白云山注视着她片刻,然后悠悠道:“那可不行啊,桥本。”
“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我不同意。”
这个答案基本上是一句废话,桥本奈奈未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想的。
但她马上意识到,白云山不会无缘无故来一句废话,他不同意肯定是有不得不反对的原因。
果不其然,白云山接着道:“乃木坂46一切都在草创初期,事务所是不可能给你这次上台live的机会的,不说其他原因,首先,这对于其他乃木坂46成员......嗯,很不公平,明白吗?”白云山剖析道:“更重要的是,1月19号你们就要去akb48的live上了,出道单这首歌肯定也要在那里披露才行,现在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上去,也无疑是坏了大规矩。”
这一番话可谓有理有据明明白白,直切重点,桥本奈奈未脸色如常,只是眼神不由一黯。
从小个性倔强的她也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本就是强求不来的,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会受到限制,这是好的限制,亦是坏的限制。而无论好坏,正是因为有着限制的存在,社会才能继续运行,若是不顾限制的去碰撞,通常只会撞得个粉身碎骨。
她曾经撞过,一头柔软青丝化作如今伶俐短发,这是侥幸,也是最好的经验。
只不过这亦是她的选择,她从未后悔。
“当然,你要是去玩的的话那没问题。”白云山则忽然状似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白云桑,不过我想,我应该算了吧。”桥本奈奈未看似没有在意这句话,思考了几秒随即摇头,然后反问道:“白云桑你呢?真的不去吗?毕竟是四年一度的彩灯大会对吧,现场一定很热闹很有意思,而且离得又这么近,不去不就可惜了吗?”
白云山干笑几声,然后道:“是游戏不好玩了,书不好看了,音乐不好听了,还是饭不好吃了?居然要去参加这种活动,未免太过自寻烦恼了。”
“自寻烦恼?什么意思?”桥本奈奈未一时理解不能。
白云山摸了摸下巴,道:“你想想,假如你天天吃着自己想吃的美味,听着自己喜欢听的音乐,看着自己喜欢看的书,进行着自己喜欢的娱乐,你会有烦恼吗?或许吧,但那都是幸福的烦恼,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当你踏出这个范围,去参与另一个你完全不熟悉的圈子,认识一群你完全不认识的人。那里的食物未必是你喜欢吃的,音乐未必是你喜欢听的,书籍也未必是你喜欢看的,你感觉格格不入,但这都是你自己主动选择出来的,你说你会不会后悔?”
桥本奈奈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概明白了白云山的意思:“哦~所以白云桑你的意思是你不适应彩灯大会这种庆典吗?”
“说是不适应,也可以说是不期待。”
“是吗?可是很多的故事里都有在类似烟火大会,彩灯大会这种庆典节日里找到喜欢的人的情节呢!你就一点都不期待?”
白云山不屑一笑:“呵呵,这种骗骗小孩的话也就只有你们会信了,你想想,人家就算要来哪个不是成双成对?哪有你的份?”
“真的不信?”
“那当然,我白云山就是老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相信一句这种鬼话!”
......
时间是个最不遵守参赛规则的选手,一旦抓住机会,就会开始偷跑。
就在白云山陷入回忆的时候,橘红晚霞已然如胶卷拍下的老照片般褪色,化作苍蓝,化作澄静,原先白的软的如同棉花糖一般的云朵也染上了夜晚的颜色,灰黑的宛若剪影,漂浮在画板之上。
白云山回过神来时,公园里彩灯大会的彩灯已经逐渐点亮,五光十色遍照琉璃,令人目眩神迷。
他这次发现自己这次想得有点久,居然连灯都忘了打开,室内孤零零的墙壁上投射着楼下灯光的影子,仿佛一块块斑驳的色块。
他走到开关前,正要打开灯,但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开关。
紧接着凭着记忆,他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晚上御寒的大衣披在身上,宛如披上了一层夜色,随后转身离开房间,打开家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麻蛋,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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