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沿着隧道向前跑,列车到7号线后就罢工了,大概是那两个龙吼声音的战斗将后续的铁轨给摧毁了,列车无法正常往返。
原本只差一步就能离开尼伯龙根,现在到头来功亏一篑。
之前还在3号线等地铁的苏晓樯在感受到尼伯龙根的剧烈震动,以及听见那两个交织在一起的龙吼的时候心就沉到了谷底,她重新回到迷宫,一眼就看见了那几乎直线凿穿了尼伯龙根的深坑,整个迷宫那“饥饿”的规则甚至都被那两个声音的战斗给摧毁了,可以想象那战斗烈度的可怕。
更令人糟心的是,她分辨出了其中一个声音是路明非,那么的绝望和痛苦,又带着她陌生的暴怒和歇斯底里。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穿过迷宫,坐上了返程的列车。
在呼啸飞驰的列车上,林弦那时隔着车厢玻璃对她说的那句话依旧萦绕于耳,这给了她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以及责任感,这意味着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必须在最终一战打响的时候亲临现场,去用自己的眼睛来见证那一幕的全过程。
至于如何选择。叶列娜、林弦、皇帝以及林年的面庞都在她的眼前闪过,每一个人对她的看法,对她的期望都交织在一起,在那些线与网中,她总要做出自己的分辨,做出自己的选择。
从7号线徒步穿越8号线到达终点站的大空洞,苏晓樯原本以为这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但没想到这段路其实短得惊人,整个8号线不过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环形,在环形上唯有一条路通往终点站,在恰当合适的时候,列车就会分道脱离环线去往终点站的大空洞。
值得一提的是,在苏晓樯考虑是要等车还是要跳进隧道徒步的时候,她背后远处的那个钉子头怪人依旧坐在那里盯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似乎完全不被摇摇欲坠的尼伯龙根所影响。
整个尼伯龙根都在崩溃的边缘,是去是留,现在已经由得尼伯龙根内的人决定了,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会选择逃离这里,说不定还能看见死侍和混血种同时向着一个方向逃亡的奇异景象,但也正是因为在这种档口,苏晓樯选择了重新深入尼伯龙根,这就使得她巧合又幸运地错过了那些可能遇到的危险。
她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穿过了8号线的那条分岔路,路上的铁轨扭曲得不成样子,就像是被巨力给震飞脱轨,正在爆发的战斗还在升级,可以想象如果其中一个声音真的是路明非的话,他现在应该遇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也不知道单枪匹马没有林年帮忙的他能不能赢下这局。
以好的方向来看,倘若路明非真的单挑赢过了他的敌人,这是否意味着皇帝的布局又以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被破坏掉了?这样一来的话,她所担心的,所面临的那些选择也一下子不再是问题了。
抱着这样自己都觉得有些天真和愚蠢的想法,苏晓樯在一条直线通往大空洞的甬道中奔跑着,越是往里走,她莫名觉得空气就越是沉闷、稀薄,这让她的脚步不得不放慢了下来,浑身汗水淋漓,却依旧执着地向前走去。
一片黑暗中,前方渐渐有了光芒,那是甬道的出口,苏晓樯深吸口气加快脚步,在走近那个出口的时候,看清甬道出口的光芒来源,那是一个站立在出口处的金色的人影,长发在白到近乎透明的薄衣后垂至地上的两只赤足边,她右手轻轻倚扶甬道出口的岩壁。
在她的前方是一片燃烧的煤矿大地,那些汹涌的灼热来到她的身前时便止步,残余流入甬道内的温度不过是千不足一的闷热,否则苏晓樯也不可能穿过这条甬道来到这里,这里本该是人间炼狱,除了魔鬼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伫立于此。
起初苏晓樯见到那金色的发色以及美到近乎幻觉的侧颜,以为她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顽劣、阴险、凶狠的金发女孩,那个被叫做“叶列娜”的女孩,但在对方扭头看向自己的一刻,她便明白了,这不是叶列娜,而是那个比之更为可怕的存在。
皇帝。
没有什么可惊奇的,皇帝和叶列娜本就模样相同,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在于皇帝从外貌来看或许要年长叶列娜一些,这一点直接体现在她的身高、外貌以及发丝的长度上。如果时间在叶列娜身上保持着流逝,或许三到五年后这个女孩的模样就该是这样的。
对于苏晓樯来说,区别皇帝和叶列娜更好的办法是两者给自己不同的感觉,叶列娜给她的感觉只有烦躁和神神鬼鬼,甚至这更多的是自己主观对于叶列娜的感受,但皇帝不同,即使你不了解这个人,当她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不会为那容貌和身姿所惊艳,你唯一能从祂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一点——深渊。
那个金色的影子就像一个闪耀着光芒的深渊,吸引着你靠近,然后将你彻底地吞噬进去,直到骨头渣都不剩下。
“你迟到了。”皇帝看了苏晓樯一眼说道。
苏晓樯看着那金色的影子,心中的警惕瞬间升到了顶点,但这还不至于让她产生恐惧,因为早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注定会撞上这个绕不开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和你做过什么约定,何来迟到的说法?”她低声回道,声音中满是憎恶。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意味着你做好了选择的准备,考虑到两只怪物沿路砸穿尼伯龙根时的确毁掉了不少交通设施,这次就不算你考勤咯。况且,说是迟到了,但现在你来的也算是正是时候,赶巧能再看一场不错的好戏。”皇帝说。
“路明非呢?”苏晓樯沉声问。
皇帝遥遥指了一下甬道出口外,那大空洞中央。
以苏晓樯站的位置尚且看不见祂所指的景象,只能被迫地小心谨慎地向前踱步拉近距离,可在接近皇帝身边的时候,苏晓樯忽然听见了一个低到微不可闻的喘息声,她分辨出了那声音,脸色大变,快步上前,赫然发现在皇帝的脚下,那被安置在甬道口边上靠着墙壁奄奄一息的夏望。
见鬼。
苏晓樯管也不管皇帝,冲到了祂身前夏望的面前蹲下,仔细检查他那几乎切开了他半个腹部的恐怖伤势,鲜血已经流无可流了,地上全是湿润的血泊,漆黑不知名的毒素沿着腹部撕裂的伤口蔓延到了半个身体,就像深色的藤蔓从体内寄生一样,随时都可能破开皮肤表皮绽放出深黑的花朵。
“你干的?”苏晓樯扭头死死盯向皇帝质问。
“现在的我能做什么?没有肉体作为凭依,我甚至举不起来一颗棋子,现在能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是依靠尼伯龙根的规则罢了。”皇帝摇了摇头否决了对方的指控。
祂向来对于苏晓樯都是有话直说,毕竟对于“契约”的合作伙伴,祂一直都那么爽利。
皇帝不屑于撒谎,但善于引导。苏晓樯知道这个规则,但她也不会深信这个规则,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皇帝的身体来鉴定对方是否真的拥有干涉物质的能力,没想到手竟然直接穿过了皇帝的胸膛,就像穿过了一捧幻光,手掌上只能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介于我的外表是女性,你也是女性,我就不反咬你一口性骚扰了。”皇帝看着苏晓樯从自己的胸膛抽出右手说道,“芬里厄暂时还死不了,即使他只剩下一个虚假的外壳和残余的灵,只要不给他致命一击,龙王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坚韧许多,用那句话来说就是...区区致命伤而已。”
苏晓樯准备伸向夏望的手忽然僵住了,她从皇帝略带淡淡笑意的话中得到了近乎恐怖的信息。
她低头几乎是以一个全新的视野去看面前的这个孱弱濒死的男孩,脑海快速地沿着这个信息不断整合着其他的线索,以往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以及一些早有存在的猜疑快速地被拼凑在了一起,直到她口中低声念出了那两个名字:
“夏弥...夏望?”
“耶梦加得,芬里厄。你果然还是那么聪明,只是迟了那么一点。”皇帝看着苏晓樯点头说。
苏晓樯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抖,她有试想过一切的真相,但却从未真正地往这种糟糕的现实上靠过。
“路明非呢?”她问。
“还在浴血奋战呢。”皇帝说。
可芬里厄都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路明非在和谁战斗,耶梦加得吗?还是说...其他什么更大的威胁?
苏晓樯缓缓抬头,看向了皇帝一开始指的方向,浑身震颤了,眼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议以及巨大的惊愕。
她看见了两个人影在燃烧的大空洞中对峙,火光照亮了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熔红的黄金瞳内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情感,剩下的只有比煤矿还要滚烫,比火山喷发还要激烈的火焰。
在她来不及呼喊什么的时候,那两个人影已经撞击在了一起,随后是地动山摇,和天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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