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徐州刺史府摆下盛宴,徐州六郡行政和军事长官悉数到来,无一缺席。【】
金名扬军阶属于偏将,但直属徐州刺史府管辖,并不隶属于任何郡县,所以他也有资格参加宴会,更何况他刚刚立下大功。和他一样职务的将军另有四个,但都驻扎在远离曹军的地方,也是平安无事。他们见了名扬,都表达了敬佩之情。不过心里的潜台词应该是:算你小子命好,给老子一千次机会老子也不愿和曹军打一仗。
名扬没太把他们放在眼里,礼节性地应付了一下。
参加宴会的人数众多,名扬识不了几个人,不重要的人物也不打算去记住。但有两个人由不得他不去认识,那就是吕布手下最倚重的两名大将,高顺和张辽。
高顺进入会场的时候,马上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嗓门响亮,笑声极为霸气,很难不引人注目。他走过一路,各级官员纷纷向他行礼问候,他一路笑着,一路打招呼。
名扬也把注意力放在高顺身上,见他走路带风,笑容也不虚伪,很难跟四虎的后台联系起来。名扬知道历史上高顺是名将,而且对吕布敢于直谏,最后以身殉主也算成就忠义名声。到底哪一个高顺是真正的高顺呢?
思绪交错间,高顺已经来到了面前。“金将军,久闻大名无缘得见,今日幸会。”高顺主动向名扬行礼。
高顺是朝廷颁诏任命的中郎将,在徐州被吕布任命为上将,自然比名扬的级别高出许多,遇到上级主动打招呼,名扬急忙回礼:“不敢受高将军大礼。”
高顺笑道:“你的大营距小沛甚近,若往后有所需求,高某愿提供帮助。”
名扬说:“我一个无名小卒,面对曹军虎狼之师,若不是高将军在背后,我哪有底气与之一战,高将军已经帮了大忙了。”
“哪里哪里。”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低声说:“张将军也来了。”
名扬向大门看去,见张辽已经走到会场中间了。他倒是非常低调,跟上前跟他打招呼的人都只是笑着点点头,示意一下,也不多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处。
高顺对名扬说:“以后有时间的话到小沛去,我请你喝酒。”他拍拍名扬的肩膀,嘴角不经意流露出得意的一笑。他转身朝张辽走去。
名扬察觉到细微的不协调,看着高顺的背影,心头充满疑惑。
陈宫和陈登随后到达,陈宫与众人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走到首排第一个座位坐下,其他各级官员看陈宫的眼神也充满讽刺的意味。
陈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慢悠悠地一边行礼一边往前走,走到名扬身前,趁名扬起身之际,他低声说:“有仇人混进来了。”他说完后,就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陈宫对面的座位,安然坐下。
仇人?名扬自然而然就想到四虎,如今只剩下三虎,其中一个还成了残疾。现在整个徐州谁最想害他,当然是他们。紧接着心念一转,眼前浮现出高顺那抹得意的笑,不禁寒毛直立。
他扭头去看高顺,见高顺轻松地和邻座的人交谈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名扬下意识地又去看陈宫,陈宫眉头紧锁,默然无语。他像是心事重重,不过名扬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这个样子。
有礼仪官出来大声说:“请各级官员就座,安静等待,主公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高声通传:“主公到!”
满座皆静,翘首以待。吕布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身华服,头戴礼冠,配合他的出众身材,确实是英俊潇洒。文武官吏一起拜道:“主公!”
“好,诸位好!”吕布示意大家免礼,自己在主位上坐下,“诸位平日在徐州各郡操劳政务军务,值此佳节,召集诸位相聚于此,共饮美酒佳肴。”
吕布说了好多,名扬都没有往心里去。名扬一直在察看周围负责宴会服务的侍从,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对劲的人存在。突然听吕布说到“金名扬”三个字,他马上把注意力有收了回来。
原来吕布在夸赞名扬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名扬向吕布的方向行礼,表示谦逊。
话题过去后,名扬继续开始搜寻可疑人物。
吕布大声宣布:“开宴。”宴会开始。
数十名侍从端着托盘从堂外进来,托盘上摆了几样菜肴,被侍从一一摆上参会者的桌案上。来到名扬桌前的那名侍从低着头,往他桌上摆完菜后,转身要走,名扬一把把他抓住。
侍从吓了一跳,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名扬,露出一脸疑惑。名扬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异常,说了声“抱歉”,放开侍从让他走了。
接下来上来四名侍从,给参会者一一斟酒。之后的宴会过程中,他们都将在会场里来回走动,负责续酒。
宴会上有舞蹈,众人除了观舞,就相互聊着天。吕布喜欢热闹,但他自己话很少,于是下面的官吏爱聊什么,就让他们自己聊,他只要有酒喝就成。
名扬始终小心防备着,眼前的菜一口也没动。不时有人来敬酒,他想到酒是同时给许多人都斟上的,别人喝了都没有事,酒里应该不会有毒。于是他放心把酒喝下。
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吕布遵照程序,带领文武走出会场,来到院子里,当着明月,与文武官员共进一杯酒。随后吕布点亮一盏灯挂在高处。
此时陈登悄悄摸到了名扬身边,对名扬说:“将军还是趁早离开刺史府,那人混在侍从当中,若是对将军不利,根本防不胜放。即使将军能够反过来杀了他,那人是侍从装扮,将军在刺史府杀了侍从,也是有口难辩。”
名扬说:“难道外人混进来做了侍从,刺史府的人会认不出来,反而冤枉我?”
“他能够混进来,就表示有人帮他。他背后有人,将军应该能察觉到。”
“背后人是谁?陈大人可知道?”名扬问,“是高顺吗?还是陈宫?”
陈登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
名扬往四周看了看,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吕布点的那盏灯上时,抽身离去。他见高顺朝自己看了一眼,似乎也想跟过来,陈宫突然一把拉住高顺,向他敬了一杯酒。
高顺喝一下杯,陈宫意犹未尽,又给高顺斟上一杯,再敬。
名扬此时已经走在出府的路上。他快步行走,一心要尽快离去,突然他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着,步伐极为轻盈。名扬走到暗处,纵身一跃,沿着墙体攀上一处屋顶,潜伏下来想看是何人跟踪。
他往下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人影,突然听到身后有风,立即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这来自背后的偷袭。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手持匕首,单膝跪在那里,那处光线太暗,名扬看不清此人相貌。
这个人向前一扑,继续向名扬刺来,名扬继续后退躲避。诚如陈登所言,他在此处杀了对方一点好处也没有,但这人神出鬼没,轻功又好,自己断不能与他纠缠,必须早点离开刺史府。只要离开这里,想怎么杀他就怎么杀他。
名扬开始大步逃跑。名扬继承了胡德越的轻功,跑起来又轻又快,让刺客暗暗吃惊。刺客也加快脚步追赶。
名扬纵身又跳到另一个屋子的屋顶上,刺客跟着也跳了过来。名扬跑了两步又突然跳到地面上去,刺客几个攀爬,也来到地面上,紧追名扬。
路上不时会有侍卫和其他侍从,两人也必须躲开他们,遇到有人经过,就很有默契地躲进暗处,待人过去两人才显身继续追逐。
眼看名扬要到达大门,刺客一声唿哨,从暗处又杀出两人,也是侍从打扮,都手持匕首,将名扬去路截住。三人将名扬围住,摆开架势,准备一起进攻。
突然一声咳嗽,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同时望去,发现陈宫带了十多名侍卫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名扬心下一沉:好啊,你自己跳出来了,为了杀我,暗的不行直接上明的了。
他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时,陈宫说:“什么人,敢装扮成侍从行刺将军,胆大包天。”
那三人面面相觑,后退几步,几个纵身就消失在黑暗里。
陈宫也不叫人追赶,走到名扬身边,说:“将军若是身体不适,就请离开吧,我会和主公解释。”
名扬说:“早知道大人已经识破刺客身份,我就痛快杀他一场,把他们都除掉。”
陈宫摇摇头,说:“还是不要在刺史府杀人。将军回去吧,到了外面,你想如何就如何。”
名扬谢过陈宫,大步走出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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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达住处,名扬就看见住处的方向火光冲天。他心里一惊,失声叫道:“鸢尾!”
于是发足狂奔,直奔住处而去。果然是住处着了火,整个院子都吞没在火焰里,没有丝毫冲进去救人的空隙,也没有丝毫逃出来的可能。
大火吞没了名扬的刀,还有紫电。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鸢尾在里面啊。
名扬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回荡着同样的一句话:“我早该知道啊,我早该知道啊。”
他心里翻腾着悔恨的苦水,这苦水被大火烧得沸腾起来,大有冲破胸腔之势。名扬一跺脚,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发疯一样向大火里冲去,被赶来救火的人们一把抱住。一两人抱不住他,十几个人同时扑上来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名扬再无法动弹。
只听见凄惨的哭声回响在中秋之夜。
“鸢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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