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扬到达徐州时,有专人在城外迎接,将他迎入官驿。名扬发现他们进入官驿后,官驿就增加了守卫,不但大门口站有士兵,在名扬居住的院子附近,明哨暗哨也有好几个。
名扬在驿馆里,走到哪里,附近都会有士兵观察着,而且他根本看不到官驿里有其他官员存在。他想出门走走,尤其是去“月未满”看一看,门口的守卫说:“主公有令,除非有主公召唤,否则不能离开官驿半步。”
“我在官驿里也看不见其他官员,难道只有我住在这里?”
“将军,这里有其他官员,但主公另外有令,会议前是不能相互见面的。”
“这是什么鬼命令,你不会有所隐瞒吧?”
“属下不敢,命令确实如此,原因属下不知。”
“我想给‘月未满’写封新件,帮我送一下吧。”
“将军……”
未等守卫说出来,名扬就接着他的话头说:“信也不能写?”
“是的,主公有令……”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是封锁消息嘛。”
名扬见既不能出去,也不能传递消息出去,心想徐州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不会防备到让自己寸步难行。
是针对我的吗?还是针对其他人的?
名扬的心里开始产生一些忧虑。他努力按捺心中的不安,等待召唤的日子里,他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鸢尾整日跟随名扬,非常了解他的喜怒哀乐。她几乎比名扬更了解他自己。她在旁服侍名扬,看见他的神情就猜到他有心事。
“大哥,你为何心神不宁?”
“我哪里心神不宁了。”
“你没事的话,几口就会把一盏茶喝掉,可是奴婢看你捧着茶已经坐了很久了。你一定在想心事。”
对于被鸢尾猜中了心事,名扬并不意外。他看着鸢尾,目光从她的额头扫到她的眼角,再看到她的嘴巴。他的记忆回到了火烧春满楼的那一天,在冲天火光的照映下,他与那个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恐惧的小姑娘相互对望,小姑娘选择跟着他。
因为两人终日相处,名扬感觉不出鸢尾的变化。但端详之下,鸢尾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性格开朗了许多。毕竟鸢尾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名扬说:“鸢尾,如果我失去了现在拥有的一切,又要开始漂泊的生活,你是否还愿意跟着我?”
“大哥去哪里,奴婢都跟着。”
“那样的漂泊日子,会很艰苦,我怕你受不了。”
“奴婢是这样想的,如果大哥单独一人漂泊,就会什么也不在乎;如果奴婢跟着大哥,大哥会想尽办法让生活变得更好一些。因为大哥在乎奴婢,奴婢也相信大哥。”
“好妹子。”名扬终于会心地笑出来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改口,不要自称奴婢,我听着特别扭。”
鸢尾说:“奴婢不愿意改口,奴婢就是要自己记住,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好吧。”名扬无奈地点点头,指了指院门外,“把任永叫进来。”
任永来到院子里,名扬低声对他说:“晚上,你想办法溜出去,找到姬掌柜,了解一下现在徐州的状况,并告诉他我的处境。”
“属下遵命。”
晚上,任永离开了官驿。名扬除了等候,别无他法。
第二天,任永未能回来。
第三天,任永也没有回来。
名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肯定出事了。现在名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的计划已败露。
名扬明白一件事情,无论自己计划得在周密,也有败露的可能,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读过的历史书中,很多计谋都坏在某个小人物手里或者某一句不经意的话中。名扬现在要思考的不是问题出在哪里,而是如何应对。
第四天,任永没有回来,但刺史府的侍从来传主公的命令,召唤名扬入府议事。
“今天有多少人入府议事?”名扬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询问侍从。
侍从答道:“包括陈宫大人、陈登大人,以及各郡偏将军以上将领。”
“是吗?看来这次会议主公相当重视。”
侍从只是点头,他只管传令,怎会知道会议重要不重要。
名扬对鸢尾说:“鸢尾,你不必等我了,先回到李异那里去,我开完会直接回去。”
他们身边有刺史府派来的护卫,听见名扬和鸢尾的对话,就插了一句:“将军,姑娘是不能走的。”
名扬瞪了他一眼,说:“老子自己的人,能不能走还得你管?”
那名护卫忙低头,说道:“小人不敢,陈宫大人特别嘱咐,姑娘是将军非常重要的人,他晚上要请将军赴宴,到时也请姑娘陪同,这样礼数才算周全。”
“他说晚上要请我?”
“正是。”
名扬对鸢尾说:“那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捧住鸢尾的脸,凑近鸢尾的耳畔,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
当他和鸢尾再次拉开距离时,他看见了鸢尾充满疑问的眼神。但他无法回答她的疑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只能一心企盼鸢尾好自为之。
刺史府在召集众文武时,都会戒备森严,府中的人员虽然增多,但气氛严肃,反而会比安静多几分压抑。今日并无不同,虽然名扬感觉到了异常,但今日刺史府的警备并没有超出往常的水准,仿佛一切如常。
穿过刺史府前院的长廊时,他还遇到了高顺。高顺也正在向议事厅走去。高顺笑着向名扬行礼:“金将军,别来无恙。”
“高将军好。”名扬也向高顺问候,他因为之前与高顺的冲突而显得有点尴尬。
但高顺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比较热情:“金将军,今天早上的太阳非常灿烂,但据我所知,下午就会下暴雨。”
名扬一愣,看向高顺。
高顺也看向名扬,笑道:“夏天嘛,这也很正常,暴雨都是说来就来。你可有带雨具?”
名扬说:“我放在官驿了,只要我能在中午时分回到官驿,就不怕下雨。”
“那就好。”高顺哈哈一笑,加快几步,走在了名扬前面。
高顺和名扬一前一后进入议事厅,只见厅中各位文武已经就位,吕布正坐上方。名扬停顿观察四周的同时,高顺已经落座。
名扬这就要找自己的座位时,吕布叫住了他。
“名扬,你停一下。”
名扬心中一凛,站住脚步。然后回到议事厅中间的位置,向吕布行礼。
“属下见过主公。”
“你与刘备是什么关系?”吕布沉声问道。
名扬心里的猜测成为了现实。但是要说实话吗?他也许只是听到了风声,却没有证据,这样吓唬自己,只是为了套话而已。现在不能承认。
“属下在许昌时,与刘备有一面之缘,但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待你如何?”吕布又问了一个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主公对属下有知遇之恩。”
“那刘备待你如何?”
“属下与刘备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
“胡说!”吕布突然大声打断了名扬的话,他显然是发怒了,眉毛都立了起来,“枉我如此信任你,提拔你,事到如今,你仍然谎话连篇,欺骗于我。”
他抓起手边的一卷竹简,扔向名扬的脚边,吼道:“你自己看这些是什么!”
名扬没有弯腰去捡,竹简已经摊开,露出了上面的文字,名扬即使站着也看见了内容,这就是刘备送来的信。
难怪自己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刘备的信了,原来被吕布截获了。
自己与许昌的通信,都靠洛云坞的人来传递,如果信落在了吕布手里,那就意味着洛云坞这条线也被发现了。那么“月未满”也难逃一劫。
“你不捡起来看一下吗?”
“属下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不用捡起来看了。”
“那你就是承认与刘备勾结了?”
名扬收起了恭敬的姿态,抬起了头,昂首挺胸站在大厅中央。他听见了四周又甲胄的声音,看来这里早就埋伏了刀斧手。他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左右两边的群臣。陈宫闭着眼睛,陈登低着头,张辽关切地看着他,高顺事不关己地皮笑肉不笑。
再看吕布,他怒目圆睁,就像一头按捺不住的狮子,随时会扑向猎物,将猎物撕咬成碎片。
吕布气势逼人,名扬和他稍一对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一阵冷汗掠过。但很快名扬就稳定了心神,一边盘算着退走的路径,一边回答吕布。
“这里不存在勾结的事情。我本来就是刘皇叔的属下。”
全场一阵唏嘘,文武皆惊。吕布说:“你说的本来,指的是你来到徐州之前吗?”
“是的。”
“洛云坞也和刘备有勾结吗?”
“洛云坞只是在帮我,他们和刘皇叔没有关系,如果温侯要治罪,请放过无关人等。”名扬对吕布的称呼已经改过来了。
“你之前打过的几场胜仗,也和刘备又关系吗?”
“不,我纯粹就是想打赢那几仗,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为何你认为刘备可以做徐州之主,我就不能。”
名扬冷笑一声,大声回答:“温侯可以做徐州之主,但我要做的是让刘皇叔成为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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