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卿大口嚼着嘴里的小笼包,瞥见小非正神态专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那目光灼灼,充满了一股子少女的好奇与深情,看的让人浑身不自在。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冲他尴尬一笑。
“小非姑娘,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莫让你爹娘担心才是!”他吃罢,将怀中的竹篮子往她手里一送,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来。
小非不禁有些失落,眼里的星星瞬间黯然下来,她不想这么快就走。
“可是公子...小非想,留下来,陪你...聊聊天...”她攥紧了手里的篮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话。
徐子卿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与其拖泥带水,让人在幻想和希望中蹉跎岁月,不如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一点微光也不要给,趁早表明心迹的好。
“小非,谢谢你的点心!真的!只是你看,我是个行走江湖的,身无长物,原本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说了,你若跟着我,实在太过危险,随时都可能会没命!”他摸摸干瘪瘪的胸口,将两手一摊,除了腰间的一把佩剑,真的再没什么家当。
“公子,你放心!小非绝不会拖累你的!小非也不怕什么危险!只求公子,让我待在你身边,照顾你,不要赶我走!”小非向前迈出一步,急着表明心意,手里攥的更紧了。
徐子卿看看她那握紧的拳头,以及涨得面红耳赤的脸,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人自在惯了,身边实在不需要服侍的丫头,你走吧!不过,我这里有一道护身灵符赠你,一般的邪祟无法近身,能暂且护你周全,不过还是小心为好,碰到大的妖魔,这灵符也是没用了的。”
说罢,他单手竖起二指在唇边念动咒语,眼前即刻出现一道灵符,金光熠熠,他摆动手指画了几下,顺手将掌心往外一推,这道灵符便倏地进入了小非的身体。
“去吧!”他转过身,不再说话。
“公子...!”小非依依不舍,一副颇不甘心的样子。
“快走!”他语气重了许多,几乎带着命令般的呵斥。
过了半晌,只听得耳后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抽抽搭搭的哭泣声以及衣服掠过草丛的沙沙声,估摸着走远了,他方才转过头来,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小非一路想不大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无论怎么做,徐公子都不愿意自己留在他身边呢?其实她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想跟着他,照顾好他的衣食起居,哪怕,做个丫鬟,对,哪怕做个丫鬟也好!
一路伤神伤心正想着,已是走出去好远。忽然,她看见黑漆漆的前面不远处,恍惚有一个人影。那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红衣,步履蹒跚,走路的姿势颇为奇怪,晃晃悠悠,不紧不缓,不急不慢,不似寻常夜间赶路人的焦急,倒更像是在野外漫无目的地瞎逛,像个猎鹰在等待猎物的出现,望之有些惊悚。
由于小路幽暗逼仄,两边又是一大片半人高的草垛子,小非本就惴惴不安,加之归家心切,便想赶超到那红衣人前面去,无奈她左右都试了,那人就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往左探,那人便将身体挡住左方,她往右探,那人便挡住右方的路,明摆着不让人过去。
“喂!我说!”她终于忍不住发了话,“请让一下,我要过去!”
没有回应。
突然,前面脚步停了下来,小非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前那人,猛地伸开双臂,露出两只瘦骨嶙峋,枯稿如柴般的手,去撩那后脑勺的长发。
小非提起灯笼凑近一看,灯火幽微间,看得当下头皮发麻,整个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那人脑门后的长发底下,分明也长着一张脸,一张惨白得无比狰狞恐怖的脸!他的眼珠子爆裂得几乎要夺眶而出,张着一张黑洞般的嘴,里面有如深渊一般欲将人吞噬。
原来他一路是和自己面对面,脸贴脸,倒着在走!!
那双眼睛,透过浓密凌乱的黑发,一直直勾勾地监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是你...在叫我吗...?”一阵低沉沙哑的男声,似是要钻入小非的耳根深处。
“啊!!”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响彻在这个黑漆漆的山谷。
那只红衣鬼徐徐向她逼近,她手里的灯笼掉地,当下已被吓得六魂无主,她想跑,可惜脚却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似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见着红衣鬼的爪子即将要勾到自己的眼睛,她猛然想起徐公子给她的那道灵符,呼吸急促间,她将两眼一闭,大喊道:“灵符护我!”
墨黑的眼前,一道金光掠过,那只鬼伸出的手,恰好触碰到灵符,被那强光一刺,顿时化成了一缕黑烟,烟消云散而去。
小非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四下无人,她终于腿下一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她摸了摸胸口,幸亏这道灵符,救了她的小秘命。她在地上一阵摸索,跨起竹篮子,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此时,吊在枯藤老树上的徐子卿,耳根处似隐约响起一阵尖叫声,他再仔细竖起耳朵听了听,却不再有了,想着应当是幻觉吧。
他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想着梦中的一切,他仿佛摇着折扇,在琼楼玉台的瑶池边,和仙子们赏花喝酒,他苦涩一笑,自嘲道:梦里有多美好,现实便有多残酷。
他抬脚正想换个地方,手忍不住去做摇着执扇的动作,这个错误的习惯,他一直无意识地犯了不知多少次,明明自己是佩剑的,却总感觉怎么也用不顺那把剑,倒是这执扇的动作,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正想着,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味道:不好,有妖气!他按了按腰间的佩剑,警觉地跳起身,纵身一跃,在树上摆出一副随时战斗出击的动作。
果不其然,空中响起一声巨大的嘶鸣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头妖兽,腾着双翅,张开百丈有余,自山那头,振翅扑面而来。
徐子卿还未看清是何妖兽,那东西已掠过头顶,朝不远处的集镇方向飞去。
“不好!它去清水镇了!”他跳起来,正要追。
忽然,他看见一个白衣身影,身形矫健,疾步如飞,以极快的速度掠过远处高高低低的房屋,一个纵身翻滚,从一棵棵大树的树叶花海顶上轻脚一垫,腾飞至空中,踏云而行,往妖兽飞的方向追去。
此人轻功实在了得!竟在自己之上!
既是同行,岂有不助一臂之力的道理?更何况,斩杀妖魔,本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么想着,没有怎么犹豫,徐子卿便御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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