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梦脸色蓦然凝重几分,沉声说道:“此阵虚实不明,就里头浓郁的血煞之气和被血煞之气污染的五类截然不同的阵势来看,我宗判定应该是某类以无数活人献祭所成的邪阵。”
说着目光看向陆风,示意了一眼后,小心的将扁平红箱自束封处缓缓掀开。
仅是开合一小道缝隙,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便即扑面而来。
陆风和唐元接触感应的瞬间,脑海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了一片尸山血海的情景,仿若有着数以千计的人被活活抽离血肉,肢解堆在了一起,才形成的这股令人作呕的恐怖血煞之气。
打开扁平木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扁平状五芒星阵盘;
阵盘通体呈现赤红之色,其上有着瑰丽诡异的阵纹流转,像是由鲜血所铸就,并在血池之中长年累月所浸泡而成的一样。
乾梦示意声响起:“小心感应,此阵邪性,接触间会剥削吸食体内的五类行气,陷入太深的话,很难自主抽离;我宗有一名长老,当年感应时,被抽走不少五行气本源,至今都没好转恢复过来。”
陆风心神一凛,下意识朝唐元看去。
二人对视间,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
陆风适才小心感应向眼前的血色阵盘,鉴于乾梦那番骇人的话语,若只是单独面对的话,他当不会如此贸然接触;
因为有着唐元在身边之故,他才不会有太多顾虑,他足够相信着后者。
唐元也值得
,值得他将后背托付。
随着感应。
陆风顷刻间皱紧了眉头,眼中逐渐泛出骇然之色。
乾梦紧张的看着陆风,悬着心,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感受着陆风气息不断深入,脸上不由浮现出诧异之色。
按说感应至如此深度,早该被这极凶阵盘给剥离吞噬走五行气才对,可陆风体内气息简直可以说稳如磐石,浑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顶多算是平静的水面荡起细微的涟漪。
换作常人,此刻怕是早就由涟漪四起,化作了道道水柱,被卷入阵盘之中。
惊疑间。
乾梦蓦然反应过来;
‘难道是因他的玄气……’
如是想着,心中愈发笃定下来。
怕只有自身五行气品质远超于阵盘内的五行气质量,后者才断难汲取抢夺得走分毫。
甚至,若是陆风想,怕是反能抽离散去阵盘内的那部分五行气本源。
唐元入神观察着陆风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微;
定睛良久下,突然瞧见陆风额头竟有冷汗冒出,不由为之倒吸了口冷气。
他还是头一回瞧见陆风于一座阵法上浮现出此等骇然神情,那皱眉模样辅以丝丝冷汗,让他心中都没来由有些发慌。
‘什么样的阵法,竟会让得老陆都如此失态?’
唐元自问,就算先前应对那古阵图的时候,陆风的神色可都没有如此慎重,或者说是忌惮。
难不成,此般邪阵,威势还在那三十六天诛大阵之上不成?
又过去片刻。
陆
风周身行气还是往着阵盘缓缓涌去,随着天地玄气的没入,阵盘上透出的血煞气息瞬间攀升,冷不丁下,让得唐元和乾梦不由都为之一阵心悸。
乾梦瞪大了眼,满是惊骇,以他的阵道造诣自是一眼便能看出,陆风此刻并非被动的在被汲取,而是主动朝着阵盘之内灌输精纯的五行气。
这一举动,让得他心头直颤,一个荒谬的念头不禁浮现:
‘莫不是……连此等邪阵他都……’
乾梦知晓着眼前这极凶之阵阵盘并不完全,以寻常说辞而言,就好似内里的阵心并未完整,缺少着足够的底蕴,尚不足以支撑阵法的运转,只能算得上是一件‘半成品’。
也正因此,虽制作成了阵盘,但却很难被布置出来;
他们乾天宗因为并没能予以堪透,找到填充阵心势能的法子,适才只能放弃下来。
唐元感受着陆风体内五行气疯狂流逝,转眼之间便已消耗过半下,脸上不由浮现几分动容;
待得消耗七成左右。
唐元终是坐不住,生怕有着什么不知名的凶险内敛,为保安然,待要出手干预。
却见陆风缓缓收回了贴向阵盘的手,长长的呼了口气。
乾梦连忙询问:“小友,可是洞察出了什么端倪?”
话语多少有些明知故问成分,问话间连他自己都不禁忍俊笑了起来,这要是什么也没洞察出来,才是不正常。
陆风平复了一下心绪,一边恢复着自身消耗,一边
坦言说道:
“乾师估量的不错,此阵盘中内敛的阵法,确实乃是一座极凶之阵,名唤‘五狱绝杀阵’。”
乾梦一怔,喃喃念叨:“五狱绝杀阵?”
隐隐似觉有些耳熟,像是在哪听闻过。
倏得想到什么,连忙自纳具之中掏出一本手札,上边所载都是他平素看阅阵道类典籍时,所见所闻的相关纪要。
一连翻找数页下,终是瞧见了自己许多年前所标注的一行小字。
“五劫时代,魔修敕幽子,五狱绝杀阵!?”
说话间,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神色无与伦比的凝重;
见陆风点头,更是连带着声音都起了几分颤意:
“这……这阵盘之中的阵法,真是那残忍无道的五狱绝杀阵?”
唐元茫然问道:“这什么魔修敕幽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乾梦颤声道:“何止是厉害,若那时代也如我们这般有黑榜一说的话,此人足可排列黑榜前三之列。”
唐元瞳孔一缩,惊道:“竟这般厉害!?那这阵盘……”
话还没说完,乾梦便一把合上了扁平木箱,不过眼中却不是贪婪,而是畏惧。
“不行,此阵绝不可留于人世!”
乾梦作势便要将之毁去。
“且慢,”陆风心有不忍,及时拦阻了下来,“乾师,还请手下留情。”
乾梦兀自皱眉,带着一丝不喜:“小友何意?小友既知此阵底细,定也明了此阵曾造下多重的杀孽,若是流入邪心之人手中,于整个魂
师界怕是又一场浩劫。”
唐元不满道:“前辈,你说这话就过了,老陆怎会是什么邪心之人?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在于修行之人的心性;难道阵法就有了?此阵交于老陆,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隐约意识到眼前之阵不凡下,他自是要竭力为陆风所争取。
有些话语,陆风顾及与乾梦的情面不好开口,那便由着他来,他可不在乎这些。
乾梦被唐元的话气得胸口一臌,阴沉着脸道:“你非阵师,不懂此阵阴邪,五狱绝杀阵,可是以无数人命堆积起来的邪阵,五劫时代的魔修敕幽子就是凭借此阵,一举屠戮了二三十万正道修士!实乃为世俗所不容!”
“二,二三十万!?”唐元骇然,一时哑口,说不出话来。
浑然没有想过,一座阵法竟能灭杀得了那么多的性命。
那都可称得上是屠城之灾了!
乾梦瞪着眼看向陆风,“小友,你自个说!如此邪阵,当毁不当毁?”
话语存着几分气愤,像是陆风一旦回答不妥,他就要扯破脸皮决裂一般。
交情再重,也断比不过他心中的道义。
陆风没有回应,而是心平气和的反问了一句:“乾师可知这五狱绝杀阵的成阵之法?”
乾梦愣了愣,回道:“有过些许涉略,乃是以牺牲无数五行境魂师为代价,以命炼就的邪阵,而今想来,光是此阵阵盘之中混杂的气息而论,为此牺牲的五行境魂师,怕已不下千
人。”
陆风摇了摇头,纠正道:“寻常的五行境魂师,不说千人,就算千万人,也是不可能造就此等恐怖凶阵的。”
乾梦一怔,蓦然反应过来,想到古籍所载敕幽子所杀的二三十万人,实力最差的怕也都可比肩如今地魂境魂师水准,不由狐疑,若仅是以五行境魂师牺牲为代价,确实理当成就不了如此可怕的阵势。
“难道……”乾梦猜疑着说道:“献祭的那些五行境魂师,非寻常五行境?”
陆风点头,解释道:“五狱绝杀阵的核心便在于这些特殊‘基底’,其凶名并非在于成阵后的可怕,而在于炼就此般大阵所行的残忍手段。”
“要想成就五狱绝杀阵,需得至少牺牲一百名五行境魂师,且是五行一气境的魂师。”
乾梦一愣,打岔道:“五行一气境?仅这点实力,如何成就得了这可怕大阵?”
在他看来,就算一万个五行一气境魂师加在一起,也绝抵不过一个天魂境魂师,此间差距比之蚂蚁和大象都犹有过之。
陆风点头,释明道:“这些用以献祭成阵的五行一气境魂师,事先都会被灌入一种特制的药液,而后还会以特殊的手段催化,让得那部分药液透支榨干他们的生命力,激发出极限潜能,使得体内的单一行气,短时间内爆发出接近五行纯体的恐怖品质。”
乾梦震撼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世间竟有如此药液?如此手段?那
敕幽子何不直接利用,成就出大批量的强者?”
陆风纠正道:“并非强者,只能算是活死人,这部分被强行榨干催化的魂师,体内行气质量虽然短时间内拔升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却与身体完全脱离,是无法掌控的,且若不加以引导,成就的瞬间便会爆体而亡。”
“是以,往往一经催化提升,这些魂师便会立马被引入五狱绝杀阵的阵基之中,被逼着献祭出这部分恐怖的能量。”
“因此,五狱绝杀阵被定作极凶之阵,并不完全是因为敕幽子用其残害了那么多的正道修士;更多的是在于敕幽子那时所布之阵,牺牲了近万名五行境魂师。”
“世所不容的也并非是五狱绝杀阵的恐怖威势,而是布置出此阵的代价。”
乾梦眼前一亮,心中对于眼前阵盘的偏见,瞬间少了无数。
唐元思量着问了一句:“这五狱绝杀阵是以五行境魂师性命为代价所成就,那眼下这个阵盘,距离维系阵法运转所需,还差多少个五行境魂师?”
乾梦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陆风察觉下,不由失笑:“乾师莫要紧张,此般阵盘就算流传开去,也不会造就任何灾难,没有敕幽子的那套手段,是无法填充弥补上那么多契合的五行一气境魂师的,除非抓得千余名五行纯体魂师,才有可能成就。”
乾梦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得以彻底放下。
别说千余名
五行纯体魂师了,就算十个八个,现今魂师界也绝难再凑得出。
也就是说此般阵盘,终究只是个摆设了。
随即,突然想到什么。
乾梦神色骇然的看向陆风,“小友……你,你莫不是能将此阵……”
陆风嘴角扬起一抹傲然笑意,并没有避讳,“不错,我若以特殊手段,用自身玄气‘喂养’,当可在不牺牲人命的前提下,弥补上这部分空缺,如先前那般,约莫再来上几十次,应该便可使之达到得以运转的程度。”
乾梦满目震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带着一丝忐忑,问道:“那此阵的布置……”
陆风平和一笑,宽慰道:“乾师无需担心,此阵的布置基础离不开人命的献祭铸就,需得那失传了的特殊手段,牺牲上至少百个五行境魂师,才可成就血煞基底;”
“没有这血煞基底,在下就算知晓布置之法,光凭自身的玄气,也是绝难复刻得出的;”
“若无意外,眼下这个阵盘,便即是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座五狱绝杀阵了。”
乾梦闻言轻叹了一声;
随即蓦然又瞪大了眼,浑然没想到,陆风竟是连此般极凶之阵的布置,都有着涉略。
唐元对此却是见怪不怪,早已习惯,只是心中有些好奇,这座传说中坑杀二三十万修士的无上凶阵,待得补全之日,会在陆风手上呈现出怎样的光景。
想到陆风的仁心……
又隐隐有些担忧。
可别糟蹋了此般凶
阵才好,不然用以成阵的那么多条性命,可就白白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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